安东顺利地进入了艾尔兰德城。 在伊斯米纳河上的关卡，当地公爵的守卫只收了安东两个奥伦，和其他人的价钱一样。 他们眼中，安东大概是又一个来艾尔兰德向女神赎罪的落魄骑士或者雇佣兵。在艾尔兰德，这样的人比想象中多的多。 况且，安东此刻的装扮，也和这样的一个流浪士兵没有区别。这一段时间的山路穷游，让安东的衣着和所有流浪士兵一样破烂、肮脏。 他还在一个歇脚的破屋子里，捡到一件旧披风。安东把这件披风缠在头上，更是很好地掩盖了自己作为猎魔人最有名的特征：异变之后的猫眼睛。 他现在只是一个奇怪地把两把剑挎在背上的雇佣兵。 进城之后，安东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艾尔兰德的集市广场查看当地的告示板。 有人出两个奥伦一天的价钱雇佣农业工人，给介绍人提供一个人十奥伦的奖金。 安东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知道自己可不会干活，而且这报酬也太低了。 有人低价兜售从马里波转卖来的陶森特葡萄酒，“包括西之西、多米诺等著名名牌，绝对比西达里斯和科德温的涮锅水好一百倍！” 安东现在肯定买不起好酒，不过他把这些酒的名字记下了，等到有钱的时候再买。 有一条布告也许符合安东的要求： “诚聘会使用刀剑、不惧怕野狼的专业人士！本人乃著名草药师奥多·巴柏，与梅里泰利女神神庙常年生意往来，并曾为现任公爵殿下略效犬马之劳。 “在公爵园林四月份开放期间，本人需要进入森林采药，故诚邀一位符合上述描述的专业人士陪同。你无须做任何劳动，只需要保护好我本人即可。工资日结，每天四奥伦。 “森林中的危险包括野狼与棕熊。有意向者来春分旅店联系我，会有一场面试。” 这工资也不高。四奥伦也许刚够房钱与马的草料。而且看描述，自己还需要花不少的时间，不是一个下午能解决的工作。 有点鸡肋的感觉。安东把信息记下，就当是为意外情况做准备。 作为一个猎魔人，真正适合他们的工作，往往是雇主遇到了怪物带来的巨大麻烦，需要他们帮忙脱身甚至救命。这个时候猎魔人出手，冒着生命危险解决问题。 赚的是这个风险的价钱。 安东已经翻到了告示栏最下面的旧告示里，可还是一无所获。 他捏着下巴，看向熙熙攘攘的艾尔兰德集市。看来，要想在泰莫利亚这个地方，过上几天舒服日子，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安东思考着该怎么办。 他想起来去年自己在温格堡的经历。告示栏上提供的委托只是添头，真正的生意，自己是从别的渠道入手的。 第一是巴里德，一个熟悉当地市场的银行办事员。当然，他介绍的门路，最终不仅没有结果反而让安东亏了一堆古币。 第二是当地帮派。温格堡的非人种族帮派，帮助安东拿到了吸血鬼的合同。那一单可是四百克朗的收入（虽然他只拿到了一小部分）；此外，还有安格林人帮派，安东也赚了不少。 这些人就是地头蛇，掌握着当地的利益，或者起码对各方信息知道的门清，所以安东可以从他们手里接到赚钱的生意。 自己为什么不在艾尔兰德复制一下这些经验？当然，这次自己会非常小心，赚到钱就跑，而且绝对不能再被骗了！ 这时，一个主意突然蹦进了安东的脑海。一听就是一个好主意。 他打算想办法找一个当地的销赃者，或者按安东学会的行话叫‘栏子’的人，然后让这个家伙帮自己介绍生意。 唔，可以给他个提成。 不过，第一，自己不认识本地的‘栏子’。第二，自己没有可以卖给栏子的东西。 安东决定见招拆招，先找到这样一个销赃人再说其他。 于是，安东借鉴着自己的温格堡经验，开始找起了乞丐和流浪汉。上一次，就是一个乞丐跟安东说了某个帮派据点的位置。 安东提着之前要来的酒瓶，找一家酒馆买了些散装的劣酒装进去，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些吃剩的面包。 嗯，他让乞丐们交待情况的诱饵准备好了。 不过，艾尔兰德本地的乞丐与流浪汉不太懂事的样子。面对安东的收买，大部分乞丐不屑一顾。少数几个愿意看在安东的酒水份上搭话的人，一听安东是要打听帮派的事情，也用力喝了一口酒之后不说话了。 安东的酒都被喝光了，可没人提供信息。他偷偷观察了一会才明白，在艾尔兰德这个宗教中心，流浪汉们不太缺食物，除了神庙的施舍，来朝圣的信徒们也不会拒绝给乞丐一些食物，换取乞丐们的一句祝福。 所以，这儿的乞丐根本饿不着。那怎么会有人冒着得罪帮派的风险，来向安东告密呢？ 看着一对朝圣的老夫妇，和颜悦色地收下一个乞丐兜售的护符，安东想，该不会在这个神圣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地下势力吧？ 不对，去年时候，亚甸的牧师可是和威格佛特茨与暴徒站在一起的。 安东正百般无奈，没想到，他找不到帮派，帮派自己就来找他了。 他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在小声喊：“伙计，你在打听栏子？” 安东转过身，一个精瘦的男人，正靠在小巷口，鬼鬼祟祟地朝他搭话。 “你要想知道，就过来。”精瘦男人留意着周围，一边说：“我带你去。” 安东一看他的这个神态，以及他的一只藏在背后阴影里的手，就知道他想干嘛了。而且，安东可以听到他身后的呼吸声。 他身后的巷子里，还有两个人躲在阴影里。其中一个有肺结核，正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咳嗽出来——他马上就要失败了。 安东的脸上，一点都没有露出怀疑。他笑着走过去，嘴上说：“真的？” 精瘦男人满意地看着猎物上钩——这家伙一身旧衣服，一看就是个雇佣兵，还来问栏子，一定是走运碰到了宝贝！马上就是我的啦！ 眼看这个陌生人已经走到了面前，精瘦男人的一只手握紧匕首，在光线的掩护下，猛地对着他的胸口扎下，另一只手已经准备好把对方的尸体不引人注意地拉进巷子。 但他扎到了某种极其坚硬的东西上，匕首居然不得寸进。 安东的体表闪过一道微微的黄光。他的确没有拔剑，但手上完全可以偷偷施展法印。 趁对方没反应过来，安东一把夺过匕首，用手套上的铁片狠狠砸在这家伙头上。他脑袋在墙上一磕，即刻晕了过去。 他的两个同伴这时也反应过来想要出手。但安东躲过一个家伙的棍棒，伸手把他的脑袋也往墙上一撞。 最后一个家伙想要从巷子另一边逃跑，但被安东用一个亚克席法印控制住。 这下，情报自己来了。 一个小时后，艾尔兰德城区一片偏僻的小房子里，安东敲响了门。 一个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在门后传来。来者在门后停下，响亮地咳嗽了一声。 安东说出了从抢劫三人组处问到的暗号：“老鼠咬烂了嬷嬷的臭袜子。” 不起眼的木门被一把拉开，一个又高又壮的打手，挥舞着手无聊地让安东自己进去。 在这座昏暗的小店里，一个老头正在用抹布擦着一件银器，看起来脆弱又无害，不过，安东的眼睛可看得到角落里坐着的佣兵。 老头子继续擦着银器，头也不抬地说：“什么货？大件的，还是零散的？失主是本地人，还是外来的香客？” 安东停下了脚步，没有回答，而是说：“你就是摩提莫，本地的栏子？” 老头放下银器，看了安东一眼，戒备地说：“你不是本地的小偷。不，你都不像干这行的。陌生人，你来找我做生意？” “没错。”安东点头：“不过，我没东西卖。我来，是希望你可以帮我介绍一些生意。我是个专业人士，替人解决麻烦。” 老头怔了怔，说：“嗯，这样的话，你起码可以把兜帽摘下来。” 安东看了一眼角落的佣兵，摘下了自己头上包着的旧披风。 “一个猎魔人？”老头显然认出了安东的身份，摇摇头说：“我还以为……”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换了个话题：“我确实认识一些人，他们也许需要猎魔人帮忙，或者需要一个用剑的好手。但我为什么要帮忙呢？” 安东说：“因为我很专业，而且我愿意从所得里给你提供分成。” 老头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继续说：“是这么回事，我需要信任你，才能把我的客户介绍给你。否则，地下世界可是很残忍的。” 安东耸耸肩：“我只是来介绍一下自己。事实上，今天下午我还有好几个栏子和中介人要跑呢。不得不说，以一个宗教圣地来讲，你们这儿的帮派也太多了。” 老头笑笑：“你喜欢开玩笑，不错。我可以问一问，当然，我的佣金分成会很高。你想接什么样的活？这里总是有人需要剑的。” 安东颔首，说：“我不走私，不收钱杀人——一句话，我不想触犯泰莫利亚法律。我的专业是杀怪物和调查追踪，与此相关的都行。” 老头继续对付起了手里的银器：“怪物和追踪？那你不如多留意一下市场的告示板。算了，我会问一下的。提前告诉你，我做中介人这一行的时候，佣金是三成以上的。” 走出这一家销赃店的时候，安东松了一口气。这是他按照小偷们的口供，在艾尔兰德找到的第三个栏子。 这一次算是进步，起码没有又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