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这位拉·瓦雷第的女术士之后，安东明智地决定，接下来不按原定计划往拉·瓦雷第走了。他可不确定这位术士在当地是否有能量把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地扔进大牢。 她毕竟是个女术士啊——哪怕只是拉·瓦雷第这样一座安东印象中的小城的。 他决定立即改向，往南边的谷地走，然后一直翻过山走到艾尔兰德。那是一座以梅里泰利女神修道院闻名的城市，一定有生意。 安东很快发现，这条路并不好走，尤其是你路费不够的时候。 多亏了农场主给他的七十五克朗，以及他从村子里便宜买到的面包、干酪、和牛肉干，让他的野营生活稍微好过了一点，不至于饥一顿饱一顿地吃烤兔子就干粮。 安东也试着在路上的村子里寻找工作，但效果不佳。这片山区的居民比起河谷处的居民更穷。哪怕有人遇到了怪物的麻烦，他们也不愿意掏钱解决。 在艾尔兰德以北五里格的一个小村庄，安东才第一次遇到想要雇佣他的村民。 一个拿着三个奥伦的男人，希望安东帮忙解决一只怪物。 安东让身后的斑点母马停下休息。他没有问细节，而是直接说：“太低了。” 男人擦了擦自己肮脏的脸，从怀里摸索了好一阵，又掏出两个奥伦和十几个铜子——某个矿场自铸的代币，在一些偏远地方当做正常铜子一样使用。 这个家伙的口袋，跟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一样空洞。 安东叹了口气。他不想掏空这家伙的最后一个铜子，但他不方便打破规矩。而且，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需要帮助。如果不是大事，他也犯不上为了三个奥伦卖命。 安东说：“还是不够。”见男人打算转身离开，他又问：“什么怪物？” 男人呆呆地回头，说：“盗墓鬼。它把我婆娘的坟堆挖开了。” 盗墓鬼？安东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估计又是一种对某种怪物的地方性称呼。听起来，像是某类食尸生物。 安东说：“你只能出五个奥伦？” 男人点头，又说：“我还有一间稻草屋，两块我开的地，可以种豆子和萝卜。vattgh‘ern老爷，你们这样的过路人大概不要它们吧。” 你猜的没错。安东又说：“你是这个村子的人？村子里其他人愿意出钱不？”许多村庄经常这么干，众人筹一小笔钱来雇佣猎魔人，除掉某个对村子造成危害的怪物。 男人想了想，然后摇头，说：“人家为什么愿意出钱？盗墓鬼挖开了我老婆的坟，没有挖开其他人的呀。” 安东说：“只是现在而已。算了，带我去找你们的村长、长老、或者头人，我来说。” 这个小村子的村长，是一个有着茂密胡子的矮胖青年男人。看来，这里选村长的标准很直白，他一看就是最能打的。 听完了安东的请求，这位村长立即拒绝了：“这是吉波自己的事！唔，我可没有闲钱，来解决一只离我十万八千里的怪物。” 来的路上，叫做吉波的男人告诉了安东，这只‘盗墓鬼’在村子外边的坟地里住了下来。它刚来，第一个挖开的坟就是自己妻子的。 村里人都很害怕又很好奇。他壮着胆子去看了一眼，食尸鬼没有注意到他，显然腐臭的尸体对它目前而言就足够了。 但安东已经想好了说服这位村长的理由。他说：“根据我听到的事情，这只食尸鬼现在的确只挖开了吉波家的墓地，但这些生物食量很大，它很快就要挖开其他人家的墓地了。村长先生，应该也包括你家的。” “那又如何！”矮胖的村长蛮横地说：“反正死人对我们也没有用处！住在这些山头上，我们活人都穷的要死！” 安东继续说：“等到尸体吃完了，它就该开始袭击人了。食尸鬼喜欢吃腐食不假，但它对新鲜的肉也能接受。” 村长拒绝被吓到。他说：“哼，那我们就一起对付它！我不信柴刀砍不死它！” 安东看穿了他的色厉内荏，说：“你当然可以这么冒险，或者，花点小钱雇佣我就对了。一次性解决掉这个麻烦。” 村长还是不愿意，直到安东提出自己也接受部分的实物付款。两个人又拉扯了一番价钱，最终答应，村子筹钱再出三十奥伦——按去年的汇率十克朗多一点，再附加价值二十奥伦的各类食物。 整个过程中，雇佣安东的男人蹲在一边看着他们，就像一个看着两个巨人摔跤的观众。 解决了报酬的事情之后，安东开始了工作。村民们带着安东来到墓地附近，安东一个人上去对付怪物，由吉波看管他的马。 安东的预测没有错，这只食尸生物已经挖开了更多的墓穴。地上吃到一半的几具腐尸，胡乱地丢在一旁。 安东在一棵杨树的掩护下，远远地观察着它。这不是一只普通食尸鬼，要知道，普通食尸鬼很少单独活动，起码也会组成三只左右的小群，共同觅食和战斗。 眼前的这一只却单独活动，而且，它的体型也比普通食尸鬼更大；体表覆盖着暗红色的尖刺，但尖刺的大小不至于到巨食尸鬼的程度。 它也一点都不害怕阳光，这就排除了尸鬼或者斑纹尸鬼的可能。 这多半是一只血棘尸魔，或者是墓园尸魔。这二者是非常相近的变种——具体是哪一种，应该需要从它的尸体上确定了。 安东想，这样一只独特亚种的怪物，如果换个地方，他起码也要收五十克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收下一包豆子和萝卜抵价。 算了，安东安慰自己，你需要吃点不是野树莓的水果了。萝卜应该是水果，对吧？ 决定好了策略，安东捏好一个昆恩法印，就向这只食尸生物靠近。 血棘尸魔和墓园尸魔都喜欢用体重把对手压倒，然后居高临下地啃食对方的血肉。所以，昆恩对它有奇效。 果然，一见到有新鲜的生肉朝自己走来，这只不明种类的尸魔立即放下了咬到一半的死人脑袋，向猎魔人发出一声挑衅的吼叫。 它似乎本能意识到安东手里的银剑，跟土匪与农夫手中的刀剑不一样，对自己有更大的威胁，于是它周旋着面对安东，寻找着弱点。 安东不愿意等待，踏前一步抢先出手，将银剑向着它的身体刺去。尸魔用粗壮的胳膊格挡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惊讶的嚎叫。 银剑不仅可以轻易地刺穿各类怪物体表坚韧的表皮，而且可以给它们带来烧灼的刺痛。 尸魔后退两步，早有准备的安东却能注意到，它强壮的后腿在野草的掩护下，正在微微弯曲蓄力。它在卖破绽。 下一秒，尸魔猛地跃起，然后狠狠砸在安东身上。不过，它惊讶地发现，安东只是晃了一晃，身上的一道黄光崩碎，然后一股强劲的反作用力传来，尸魔被昆恩的反弹砸在了地上。 趁着它四仰八叉、没有恢复平衡的时候，安东上前一步，将银剑刺入它的锁骨中央。 安东手上发力，银剑直接刺穿了尸魔的整个脖子，扎进了土里。 尸魔还是没有完全死去，它还在发出粗犷的喘息，只是被银剑卡住无法挣扎。 安东掏出小刀，从银剑撕开的伤口戳进去，费力地割下了它丑陋的脑袋。 就这样，这一只也许能要了下面村子一半男人性命的怪物，被安东用一个法印解决掉了。 安东检查了下怪物的身体结构。从它头顶尖刺间的骨冠判断，是血棘尸魔。 片刻后，村民惊讶地爬上这片墓地，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丑陋的血棘尸魔尸体。 安东来到村长面前，把血棘尸魔的硕大头颅放在他面前，伸出一只还带着血的手。 也许是被安东此刻的杀气所摄，矮胖的村长调转了目光，从怀里掏出答应好的现金报酬：三十奥伦。 之前答应好的实物报酬，作为定金早已经挂在安东的马鞍上了，和吉波出的钱一起。 安东看向吉波的方向。这个男人已经在尸堆中找到了他妻子剩下的部分，正抱着尸块往原来的墓穴放，接着一把一把地往里面回填着封土。 他的脸上，倒没有过分的悲伤或者恐惧。 在这个小插曲给安东又续了一口干粮之后，安东又走了两天的山路，终于在四月初带着马来到了艾尔兰德。 这座坐落在伊斯米纳河畔的城市，在安东站着的这座小山坡上看起来，像是一大片闪闪发光的金色鳞片。 更远一些的白色建筑群，应该就是著名的梅里泰利神庙与修道院。一路人安东遇到的村民，都跟他说个不停这座神庙有多么灵验，就好像女神真的住在这里一样。 安东摸了一下自己马鞍袋里可怜的财产。这够让自己住到舒适的旅店，吃到热乎的饭菜吗？ 不够。 嗯，是时候赚点钱了。不然，哪怕住在这样一座城市里，恐怕也和在山路上野营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