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市场区的伐木兄弟酒馆，安东上次来过的地方。 有人重重地敲响了门。 看门的帮派分子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站起来打开了小窗。 小窗外，站着一个奇怪的人。有一双奇怪的猫眼睛，还背着武器。 看门的壮汉，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这家伙的眼睛，看起来太像是噩梦里的玩意了。好一会儿，他的记忆才追上他的脑子，让他想起来这是一两周前来过这的一个人。 一个猎魔人，来找老大的。 “你找老大？”看门的壮汉问安东。 安东很高兴他还记得自己：“没错。我来过的。上一次我应该没见到你的脸。” 壮汉嘟哝了句什么，把小窗猛地闭上。门后响起了金属锁链的声音，门开了。 “进去吧。”看门的壮汉粗声粗气地说，手臂朝身后的走廊挥了挥：“老大在大厅。” 和上一次安东来时不一样，现在，伐木兄弟酒馆的走廊和过道里，都挂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把整个地方照的亮堂无比。 在关上的大门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喧闹声，有人在大声地叫好。 这么热闹？这才早上啊。 安东用力推开大门，踏入了同样亮堂的大厅。在大厅的中心，有人用几张桌子，围出了一个简易的擂台。 两个身影，正在上面厮打在一起。 围着擂台叫好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从装束看，他们大多是帮派分子。几个离门近的，注意到了推门而入的猎魔人。 然后，他们互相窃窃私语着，或者是在上一次的拜访中，见过猎魔人，或者在最近的吸血鬼事件中对安东有所耳闻。没人阻拦安东。 安东挤进人群，在劣酒的气味中，闻到了一丝脂粉味。他沿着气味看去，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在上次帮派老大坐过的座位旁，向着擂台上的某个人不停鼓劲与飞吻。 这时，安东才注意到，安格林人帮派的老大，诺霍恩，正是擂台上两个人中的一个。嗯，他的脸埋在对手腰间露出半个。是他没错。 他换女人了。这次这个是黄头发。 观众们跟那位女士一样，狂热地叫着好，一边继续痛饮。安东挤到擂台边，跟一个看样子是组织者的老头说：“我可以跟诺霍恩说个话不？” 老头哂笑道：“我可以跟诺霍恩说个话不？你谁啊……猎魔人？额，正如你所见，我们的诺霍恩老大忙着呢。” 安东没有理会他的前倨后恭，继续问：“十三呢？”十三是安东上次打过交道的一个安格林人帮派分子，他似乎对诺霍恩有特殊的影响力。 “十三哥在楼上。”老头指了指，然后叫来一个女招待替安东带路。 十三果然没有离开，换句话说，安格林帮丢失的那批军火，还没有找到。 在楼上，十三正在一个人郁郁地玩飞镖，得知安东可能有更多的线索后，他立即跟上安东，回到了大厅。 此刻，大厅中的喧闹声更大了。安东想，看样子不是他们的狂欢开始的早，而是从昨夜一直持续到现在。 十三推开人群，走到了组织擂台的老头面前。 “让诺霍恩下来。”十三命令道。 台上，诺霍恩正对着他对手的下巴，挥下沉重的一拳，让观众们喝彩不断。 老头为难地说：“他下不来！” 对手的回击，砸在诺霍恩的身体上，但后者就像毫无所觉一样。 老头继续说：“老大吃了点蘑菇和麦角菌，只能等他的药力过去！” 台上，诺霍恩一拳砸在对手空当大开的脸上，随着一声闷响，他的对手倒在了地上，一脸的血，失去了意识。 不意外，安东想。麦角菌有强烈的致幻作用，可以让服用者暂时失去痛觉、攻击性增强，至于没说明种类的‘蘑菇’，估计也是相似的功效。两相叠加之下，他此刻应该正处于狂乱状态。 “这狗养的真能给我找事。”十三骂了一句，脱下衣服，露出壮实的肌肉：“看样子，我们必须要用拳头把他打清醒了。猎魔人，来吗？” “你先请。”安东说。 十三与安东一先一后地翻进了擂台。发现新对手的诺霍恩立即扑了过来，从他充血的双眼看，他此刻确实意识不清。 “呵！两打一，这是犯规！”观众有人在不明真相地叫嚷着。 场边的老头立即大声喊道：“我们的老大，为了证明他的气概，决定同时挑战两名拳手！一位，是高级成员，‘十三’兄弟！因为他为帮派立下的十三桩功劳得名！” “另一位，是神秘的猎魔人！刚刚为亚甸人除掉了一只可怕的吸血鬼！为诺霍恩老大和这两位勇士欢呼！” 对上磕了药的诺霍恩的两人，可顾不上听这个老头的废话。 十三走在前面，灵巧地闪过诺霍恩盲目的攻击，拳头像雨点一样对着他的侧身连砸三拳。 诺霍恩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怒吼，扛着拳头就抱上了十三的腰，将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人群发出洪亮的叫好声。失神状态下的诺霍恩，完全忘记了对手。他本能地用身体压住十三，头朝向人群傻傻笑着。 这还是安东第一次在擂台打拳。他收回拳头，对准诺霍恩的头，重重抻出。诺霍恩摇晃了一下，松开了对十三的压制。 十三又骂了一声，配合着安东将诺霍恩死死压住。在这种状态下，诺霍恩的力量惊人。 “打他！”忙着压住诺霍恩的十三对安东喊：“打他的头！打醒他！” 安东将自己的拳头，对准被压住的诺霍恩一拳一拳地砸下。 观众们对这样不讲武德的行为，发出不满的嘘声，但安东手上的动作不停。 一拳……又一拳…… 诺霍恩吐出一颗牙齿，不满地说：“猎魔人，你可以轻一点的。该死。这就是你的售后服务？” 他们现在在楼上，下面的拳场已经散了。到最后的时候，急于救下他们老大的帮派分子，已经要涌上来帮忙了，所幸诺霍恩终于晕了过去。众人把他抬到了这里，他刚醒。 十三没有理他，而是向安东问道：“线索呢？你说，你有了新发现。” 安东点点头：“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的发现吗？在下水道里的？” 十三看向诺霍恩，后者爬了起来，找到一瓶酒喝了起来。十三回答：“当然，我跟诺霍恩谈过。我们追到了一个码头，线索断了。除此之外，我记得你说还有一个术士搅和了进去。” 安东点头：“因为两个人不可能把你们说的两箱军火，抬着在下水道走那么远。而且，在那只怪物的身上，有术士魔法的痕迹。” “没错。”诺霍恩走了过来：“那战利品。” “你们的进展如何？”安东问。 两个帮派分子对视一眼。诺霍恩说：“不多。我们的几个小伙子，在费拉尔河床上，找到了可能符合描述的一艘船，被人故意沉底的。但是，水淹过之后，没有更多痕迹留下来了。” “武器呢？”安东又问。 “你不如把你掌握的线索先告诉我们。”诺霍恩说：“我感觉，你好像也有求于我们。” “听起来，你们也没找到那批武器的下落。”安东回答：“我来找你们，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术士。我觉得，他可能是你们要找的人。” 诺霍恩难以置信地说：“这么巧？这是个什么术士？占星的？卖药的？” 安东说：“一个强大、狠毒的术士，会真东西的。完全可能干下偷你们军火的事情。” 诺霍恩说：“一个术士，来跟我们过不去？当初我就不太信……” 安东继续：“我同样是在下水道遇见他的。看他的样子，他对温格堡的下水道很熟悉。” 当初，安格林帮的失窃货物，就是走下水道运走的。在座几人，都亲眼见过失窃的洞口。 “也许可以调查一下，好歹闻闻味道。”十三发话了。见诺霍恩不说话，他继续问：“你知道这个术士在哪不？” 安东从怀中掏出一个赌场代币递了过去。 十三看了一眼，递给诺霍恩。后者立即认了出来：“天马的。” “什么？”十三问。 诺霍恩解释：“天马赌场的代币。科德温人开的，在平民区。” 安东点头：“术士带着这个东西。” 诺霍恩耸耸肩：“也许，他只是去玩玩。碰巧夹带出来了。” 安东说：“他夹带了一千多这样的玩意出来？” 诺霍恩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十三。他说道：“但平民区是科德温人的地盘。要调查，我们要和科德温人开战。” 安东说：“也许这一战本来就不可避免。” “怎么说？”诺霍恩问。 安东告诉他：“回到刚刚我们谈过的一个话题。那些武器……它们一直没出现，对吧？不论是外地市场，还是本地的地下市场。” 两个帮派分子点头。 安东说：“偷走它们的人——也就是这个术士，不是为了钱。他一直储存着这些东西，是因为他要用到它们。” “而你要有人手，”十三补全了安东的话：“有人手，武器才有用。” 十三看向诺霍恩，说：“这个术士的人手，也许就是科德温人。这是猎魔人的意思。” 诺霍恩擦了擦脸上的汗，说：“我们可以参与。打仇家、扩地盘、还能找回我们的东西，为啥不？不过是一个老巫师、还有一伙北佬罢了。但是，猎魔人，还有一个问题。你这么热心，不止是为了赏钱吧？” 安东犹豫了一下，简短地说：“你可以理解为，我也和这术士有仇。我要找到他的下落。” 诺霍恩看了一眼更急切一些的十三，又看向安东，点了点头，伸出他还带着血点的大手：“好吧。猎魔人，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