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仲和沈剑来到了关东。
关东五月天寒。
郭仲不禁裹紧了衣裳,可沈剑好像感觉不到一般,只是冷冷地问郭仲:“你为什么要来找张欢?”
天冷,沈剑的声音更冷。
郭仲望向和他骑马并行的沈剑:“要找他的理由有很多,可不找他的理由却连一个都没有。”
“现在有一个了。”
“什么?”
“我不想去见他。”
郭仲勒住马,望着沈剑:“你不想去见他,可你却每时每刻都注意着他在哪。”
沈剑也勒住马:“毕竟他是我朋友。”
“我原本还想做你朋友,可现在有一点后悔了。”
“为什么?”沈剑问。
郭仲讲这句话本来只是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可当他看到沈剑的表情后顿时就发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沈剑什么沈剑话也没说,可正是因为他没说话,郭仲才能深深地感受到沈剑心底的伤痛。
这不是语言可以描述的。
于是郭仲在也没说话,只是骑着马跟着沈剑。
他们正走在一片竹林里,两旁都是十尺高的青竹,中间有一条让人走的小路,宽度也就勉强能让两个骑马的人并行。
郭仲不知道沈剑再往哪个方向走,他只知道沈剑在带他去张欢住的地方。
浪子是没有“家”的,所以张欢睡觉,吃饭的地方只能称为“住的地方。”
可郭仲怎么看他眼前的这个房子也不能被称为“住的地方”。
他眼前的房子就在左面的竹林里,他和沈剑拐过弯来,再沿着一条小蹊走一会就看到了。
可这个房子实在不能被称为“住的地方”,就连称为房子都不太合适。
一个房子至少得有四面墙,一个顶,可这个“房子”却不太一样。
只有一点不一样。
它只有一面墙,一面贴了六张纸的墙。
张欢就躺在这堵墙下,背倚着墙根。
他穿的还是那件早已被泥土染脏的紫绸衣服。
郭仲下马,沈剑也下了马。
郭仲下马后朝张欢走了过去,可沈剑却没动。
“你怎么了?”郭仲回过头去望着沈剑。
沈剑也望着他,没说话,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
沈剑依然没说话——原本用来说话的嘴已经流出了一丝血,他咬得太用力了,上颚的牙齿把下嘴唇咬出了血。
血是红的,滴在沈剑苍白的脸上,那么凄凉,那么美。
此时正值下午,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地上,也照在郭仲的身上。
郭仲没说话——因为他说不出话来。
张欢好像在睡觉,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到来。
郭仲望着沈剑,沈剑望着张欢,张欢闭着眼睛。
所以没有人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沈剑终于抬起腿向张欢走去。
当他走到离张欢还有一丈远时,他停了下来。
还是没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