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精品书屋>武侠修真>玄冕无极> 第三章 兵行险招穷诡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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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兵行险招穷诡道(上)(2 / 2)

他见烧焦的客栈里还有几处房梁塌作了一团,余火燃烧未熄,先前兵士只是略略搜过,心中还存了一丝侥幸,指望着这些余党就挤在其间,死作一团。箭队长带人将未灭的余火尽数浇灭,将塌在一起的房梁、焦土全部翻开来重新找过,仍是一无所获。

箭队长战战兢兢回来禀报,赵有为这次却不发怒,只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他盛怒之后已经冷静下来,火场中连一件兵刃都没有找到,那对方一定是跑了。他不再心存侥幸,开始思索对方究竟是怎么走脱的,他的铁箭卫队将客栈层层包围,莫说是人,就算只鸟也飞不出去,除非……除非这间客栈之内别有密道?

他眼睛一亮,瞥了一眼江中月,见对方正冷着脸盯着自己,眼神甚是冷峻。他没法,寻思着这些人不过是些漏网的小鱼小虾,江中月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他、于己颜面上都可好看,这么个简单的道理江中月不会不懂。

他于是硬起头皮,准备将糊涂装到底,说:“启禀大人,这人都已经烧焦了,实在难以辨认。依卑职愚见,这九人定是湘王余党无疑,只是人数上尚有稍许差池……是卑职失职,定当全力继续查办,将漏网余党全部缉拿归案!”

在他想来,湘王既以伏法,此案大功已成,就算走脱几条小鱼小虾也不是大事。这九具面目难辨的尸体就是“湘王余党”,拿去交差领功即可,江中月身在官场,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他没有必要在场面上为这点儿小事为难自己,为难他就是为难江中月自己。

他想得原不差,熟料江中月不按套路走,他鼻中重重地“哼”了一声,厉声道:“赵总管啊赵总管,本钦差看你这几日办事还算勤勉,原以为你是个可用之人,哪知你竟如此搪塞于我。你可知道,欺蒙我就是欺蒙当今圣上,你好大的胆子,这欺君之罪你可吃罪得起?”

赵有为想不到江中月连半分情面都不讲,还搬出了“欺君之罪”来,吓得魂儿都飞了,立马跪在江中月面前,连连磕头:“卑职不敢,请大人息怒,卑职一心只想着好好为陛下办差,从未有过欺蒙圣上的想法,还望大人明察!”

到手的鸭子竟然平白飞了!江中月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又不能和赵有为明说,就只能拿他来撒火。他见赵有为磕头如捣蒜,自觉情急之下有些失态,想着他诛灭湘王有功,不好太为难了他,更不能引他生疑,于是语气稍缓,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作态,说:“罢了罢了,赵总管,不是我要与你为难,我们做臣子的,当想着为陛下分忧解难。湘王谋逆此等惊天大案,怎可草草敷衍了事?今日倘有余孽脱逃,他日必成朝廷之患,这点道理你当懂得?”

“卑职懂得,卑职该死!”赵有为伏在地上还不敢抬头,豆大的汗珠哔哩啪啦直淌。他不明白江中月为何对这几个余党如此在意,只觉得此人喜怒无常,难以揣度,心中惊恐不安。

“唉,我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赵总管你起来说话吧。我且问你,依你看,这些逆党怎的就凭空消失啦?”

赵有为这才敢缓缓站起,答道:“依卑职愚见,只怕这客栈之中另有密道。”

这客栈之中还真有密道!湘王为什么要在信中指名让朱棣住在福旺客栈,自然有其深意。

在福旺客栈中挖掘一条密道,是冷如风的主意。湘王处境艰难,冷如风早有体会,他时常去客栈看望朱掌柜,心中的苦闷和烦恼也会跟他倾诉。有一次酒后,他将担心湘王安危的烦闷说给朱掌柜听,朱掌柜听后就提议在他的客栈中打造一间密室,以备不时之需。冷如风觉得有理,进而提出要在密室之中另建一条密道,紧急时可作逃生之用。此事他没有和湘王商量,只在完工后才告知了湘王。

这日情急,朱掌柜率先就想到了这条密道。他叫众人退回客栈,就是想用这条密道逃生,熊威双斧守住大门,挡住追兵,为众人逃脱赢得时间。赵有为指挥箭队在外面乱箭齐射,射死的乃是店中的客人和两个伙计,火场中的九具尸体就是他们。

朱掌柜领着众人匆忙躲进密室,冷如风见了众人狼狈模样,倪云鹏、成宇豪和云息洞主三个都中了箭,成宇豪身上更是赫然插着一支银色羽箭,心中便已明白,恨恨地骂道:“又是赵有为这个狗贼!”

纪纲甚为焦急,说:“我们困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可如何是好?”

“诸位不用着急,我自有法子带你们出去。”冷如风看着朱掌柜,冲他点了点头

朱掌柜会意,走到冷如风床后,伸手在床板后的机括处一拉。“咔”地一声,床下传来响动。

众人把床搬开,见床下的地面打开了一个出口,下面有一条地道。朱棣和其他人都吃了一惊,谁也想不到这密室之内另有地道。

“快,从这条地道走,可直通一座荒弃的寺院。”冷如风说。

田浩二点亮火褶子,当先钻入地道,片刻后他探出头来,说道:“这地道十分狭窄,洞主他们身上中了箭,恐怕不易行走。”

云息洞主强忍疼痛,伸手就要去拔身上铁箭。

“不可!”冷如风喝止他道,“此箭唤作铁齿倒钩箭,是赵有为那贼专门研制的杀人利器,箭身上有铁齿倒钩,万难拔出。若是强行拔出,血肉也会被一同扯出,立时就有性命之忧。”

云息洞主闻言一愣,作势拔箭的手放了下来。此时外面一声炸响,正是赵有为的金光爆裂箭爆响之声。众人管不得其他,让朱棣跟在田浩二后面下入地道,其他人挨个钻入地道中。

这地道挖得十分简单,只是掏空了其中泥土,挖出了一条仅容一人躬身通行的地洞。里面漆黑一团,田浩二靠着火褶的光亮摸索探路,其他人紧跟在后。冷如风没想到有朝一日真能靠它逃命,自挖通后一直未曾使用过,里面一股腐土霉味,有几处的洞身已有坍塌,好在都是泥土,简单清理后即可通行。

十几人簇拥在狭小的地道之内,走的甚是辛苦。众人不知在其间爬行了多久,忽然田浩二不再前行,整个队伍也都停了下来。

田浩二发现前面已无去路,身手一模,似乎是一块巨石挡住了通道去路,赶紧问冷如风:“前面好像有块大石挡住了去路……”

“是了,是了,这就是地道出口。你用力推,这石头看着巨大,下面是活的,你只要用力就能推开。”

田浩二略略使力,巨石果然开始活动,他再一加力,只听“咔啦啦”声响,竟然将这巨石推移开好大一条缝隙,足容一人通过。他当先钻出地道,在四周侦查了一会儿。

此处是个荒废的寺院,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楚,大致判断地道出口在寺角的一处山石之中,十分隐蔽。他出来之后瞧得仔细:这块巨石巍然挺立山石之间,看着十分敦实,少说不下千斤,竟然能被轻轻推动,不知这石下是装了什么移转的机括。他不及细想,返到洞口将朱棣扶了出来,其他人依次而出。熊威背着倪云鹏,最后才出来。

倪云鹏气息衰微,已经昏迷。他和赵离昧对掌,受了极重的内伤,又中了两支铁箭,地道之中狭促,箭身多有剐蹭,箭镞搅动创口,伤情更甚。加之地洞中空气稀薄,他呼吸更加困难,此刻已然奄奄一息。再看云息洞主和成宇豪二人,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经这一番折腾,铁箭创口都已搅烂,情势堪忧。

朱棣看三人伤情,万分痛惜,问冷如风:“可有法子救救他们?”

冷如风神情黯淡,摇了摇头:“赵有为阴狠歹毒,他研制这铁箭为的就是杀取人命,一旦中箭便拿再取出,除非有极高明的医家开刀取箭,但那也是九死一生之事。他们现下的情形,创口内里已被捣烂,莫说没有医者,就算神医在侧,只怕也……”他顿了一顿,看了一下地上的三人,指着成宇豪说,“先将他身上的银箭取出来罢。”接着是一声叹息。

田壹行拔出长剑,走近成宇豪,田浩二忙上前扶起成宇豪,将手上火褶凑近银箭创处。

田壹行轻声说道:“成兄,你忍着点。”

成宇豪已经昏迷,也不答话。

田壹行将长剑挑开创口皮肉,成宇豪吃痛一声喊叫。田壹行趁势将银箭一把拔出,成宇豪又一声惨叫,创口处鲜血激射而出。田浩二急忙一把按住创口,田壹行从怀中取出金创药来,给他敷上,然后扯下身上衣襟将伤口处包扎好。

“大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脱身才是。”纪纲说道。

“正是。那狗贼以为放火将我们烧死了,我们才得空逃出。一旦他们找不到我们尸首,必然会全力缉拿我们,此处距客栈不远,他们片刻就会搜查过来。”冷如风也言道。

朱棣看了看地上三人,又看了看冷如风,说道:“可是你们几人身上有伤,又如何能赶路?”

“你们赶紧走,他们三人由我和朱掌柜照顾。赵有为那狗贼要抓的人是我,你们现在走还有机会,再不走,你们也走不脱!”

朱棣情知留下他们几人必死无疑,事情也绝非冷如风想的这么简单,此刻一张天罗地网怕已罩下,他们真正想捕的网中之鸟或许正是自己,要想一路通关北上,谈何容易?他领兵多年,算得上身经百战,深知此刻最忌仓惶无主,得想个周全的法子才好。

他站起身来在周围巡视一圈,这寺庙是个偏僻之所,看样子已经荒废了很久,加之地洞入口十分隐秘,似是个安全的藏身所在。所虑者,倒是地道来时的通路。他转向田壹行,吩咐道:“你和熊威一起,回去把地道的来路封死。记住,尽量要在前头封住,一定要封死了!”

稍后,他又想到什么,吩咐赵大仑道:“你们去将洞口里面掏大,要容得下我们这些人藏身。还有,掏出的泥土拿去堵死地道,不可露在外面,我们可能要在此躲藏一段时日了。”

几人各自领命而去。

周言插话道:“大哥,此地凶险,我们该当立刻赶回北平才是,倘若耽搁了时辰,再要脱身就千难万难了。”

朱棣焉有不明之理,他心里比谁都想早些回到北平。燕王府中此时无主,无主就易生变,若是府中生变,他大势去矣!但他现在有别的担忧,使他不能不对接下来的所有行动慎之又慎。

他临危不乱,已在极短的时间内对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捋过一遍,心中疑窦重重。他自忖一路南来极尽小心之能,却不知在什么环节出了差池,从松涧观到福旺客栈迭遇险情,一切似乎尽在他人掌握。想到这些,他心中后怕不已,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多半已经暴露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眼下的处境就太凶险了。自己是新皇帝的头号大患,他们一定会倾尽全力将自己绞杀于此,再名正言顺给自己按个“勾连湘王谋逆”的罪名,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愿。他此刻最需要的是冷静,而非仓惶逃命!他一定要沉下心来,把事情想清楚,然后找出是哪里出了纰漏,只有先消除了隐患,才能筹谋一个万全的脱身之策。所有这些,他都需要有时间思考,有时间冷静。

纪纲不知道朱棣所想,以为他是不忍心丢下伤重的三人,于是附和着周言劝道:“大哥,你身上担着大事,怎可因小失大。你尽管和四哥先走,洞主他们我留下来照料。”

朱棣看着纪纲,又逐一看过其他人,意志都十分消沉,于是慷慨言道:“本王一生沙场征伐无数,最重的就是一个兄弟情字。当年我率军北征蒙古乃儿不花,带着亲随卫队五十人逐险追击,陷入敌军重重围困,我可曾丢下兄弟自行逃命?”他顿了一顿,提高了音调,“各位都是追随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们几时见过我朱棣为了自个儿活命就丢下你们不管的?”

一席话说得豪气干云,冷如风听了都不觉拜服,心想:早就听说燕王乃当世英雄,果然是非常人物!

纪纲有些惭愧,连忙解释说:“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我们被困在荆州,北平恐生变故。”

朱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的,我们不得不防。六弟,你容我好好想想,北上的路上那么多通关隘口,只怕贼人早就设下了伏兵,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呐!”

“大哥所言在理,为今之计我们须得从长计议妥当才是。”

过了不久,田壹行和熊威钻出洞来。熊威叫道:“那地道已叫我们封得死死的,谁也别想找过来。”他两把板斧对付一个土洞绰绰有余,将地道尽皆捣烂封死了。

田壹行冲着朱棣点点头,说:“我们一直返回去了一多半路程,一路封堵过来,就算他们找到了入口,也断断寻不到此处来。”

赵大仑他们也将入口处的地洞掏好了,洞里宽敞了不少。朱棣甚觉满意,吩咐众人:“你们收拾一下,将东西都放回洞内,外面打扫干净了,不要让人看出痕迹来,大家收拾完后就呆在洞里,不可随意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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