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岳平大手粗糙，厚重，如同老树皮，布满了辛苦的岁月，轻轻落在女儿的头发上，两个翘起来的小辫子被按压了下去。小女孩别嘴摆摆头将大手甩开，不料被甩开的大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我也很想知道你是谁。”牛岳平低着头看着齐腰高的女儿，再次介绍说：“我女儿，牛伊伊，六岁，上小班，喜欢画画和我做的煎饼，还有……”
他听着牛岳平突然的絮叨，心里很焦闷，闭上眼晴，但觉得这样不礼貌，于是又睁开眼睛，只是茫然无措的样子再也无法掩饰，表情很是颓丧：一个在垃圾场被捡的人，垃圾场？没有用的信息，还有什么，一定还有什么……衣服？对，衣服，我的衣服，里面应该有信息……
“那是我的衣服？”他指着衣架上的衣服，有些迫不及待。
牛岳平见他只朝着衣服的方向指去，有些郁闷，但也顺手将衣服从衣架上取下递给他。
“是你的衣服，已经洗过。”
“谢谢。”他接过衣服，开始翻衣服口袋，从夹克开始一直翻到裤子。所以衣袋都是空的。他没有找到任何东西，没钱，没有电子设备，连张卡片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线索了。
“当时你昏迷在地上，全身沾满污泥，周围都是垃圾，在衣服里也没有找到说明你身份的信息。”
“真的没有？”
“是的，我没骗你。”牛岳平耸着肩。
他没再说话，将衣服穿上，很合身：是他的衣服。最后还是不甘心地里里外外将衣服搜了个遍，他才彻底放弃。
“当时呢……本想送你去医院，但发现你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似的，所以……就没有送去。”牛岳平尴尬地笑了声，拇指和指指捏了下衣口袋。“我得了肝硬化，早年喝太多酒。”
他知道牛岳平的处境，一旦去了医院，这个家可能就维持不下去了。刚刚还在为头上的大手懊恼的伊伊，现在也安静许多。
“你的家境应该不错，这衣服的牌子……我穿不上……除非在梦里，哈哈。”
“啊……不知道……我……”
牛岳平突然的发笑，脸上的伤疤更加狰狞，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是难受的感觉吗？还是不安？他双肩抱在胸前，将衣服紧紧抱住，感觉有点冷。
笑话真冷，原本想化解尴尬，没想却更尴尬了，牛岳平一时手足无措，脸变得黑红。伊伊抓住他的手，说：“爸爸，我饿了。”
“哦，对对，早餐，我们吃早餐去。”
“谢谢你，老哥。”
老哥？牛岳平愕然。
“我可以叫你老哥吗？你救了我，就是给了我重生再造的机会，是要当我的再生父母，但我们年龄相差不大，我就占个便宜，老哥，怎么样？”
“啊……啊，好……好，老哥也不错，也不错。”他低头看着伊伊，迟疑一会，“好，那你就是老弟。你一定饿了，走，吃饭。”
他微笑了，没有拒绝。他真的饿得发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