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十二章 老朝奉的身份1(2 / 2)

郑教授正要安排我也进去减压,柳成绦却给拦住了:“这个臭小子是咱们的仇人,无论如何是要死的,何必多此一举?”

药不然停下脚步,回首冷冷道:“我还有话要问他,他暂时不能死。”

柳成绦怒道:“你今天认祖归宗,是大喜事儿,我不与你计较。

但这小子必须交给我,谁也别拦着!”

药不然道:“大家伙儿千辛万苦找到福公号,先把柴瓷取出来是正事,先不要节外生枝。”

说完他抬起头,似乎在征询意见。

喇叭里的老朝奉也很赞同:“小药说的对。

这十件柴瓷是咱们翻盘的最后机会,先把正事办了。

小许跟我还有些渊源未了,暂时先不动他。”

柳成绦极不服气:“我跟您出生入死,忠心耿耿十多年,也不过占得一山之地,几句赞许。

这许愿不过是个小混混,怎么您反倒天天花尽心思罗致。

现在倒好,您姑息养奸,让咱们的盘子全翻了,还不忘跟他谈什么渊源!我不服!凭什么?”

说到后来,他几乎哽咽起来。

和我那天猜想的一样,柳成绦自幼孤僻,只有在老朝奉这里才能找回认同。

他这么失态激动,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孩子式的惊慌更准确。

大喇叭沉默片刻,声音复又响起:“傻孩子,你想得太多了。

我说和小许有渊源要了,又没说要放过他。

安心去准备吧。”

柳成绦眼珠一转:“好,听你的。

但许愿我得带走,去打捞08号上去减压。

他和药不然别凑一起,我不放心。”

我心里一沉,原本我还打算跟药不然同处一个减压舱,有机会对话。

想不到柳成绦疑心这么重。

“随便你。”

药不然却丝毫不以为然,转身就走。

我看到他背对着我,做了一个手势。

这手势很隐秘,可以视为生死一诺的一个简易变种。

他在水里说“先上去,相信我”,现在是在提醒我他会信守诺言吗?

药不是给我讲过药不然初中的故事,他可以不动声色地把转学生赶走,现在他又在筹划什么计划?

我摸摸潜水袋里的凸起,茫然得很。

很快柳成绦押着我转移到打捞08号上,途中我了解到,两条船的乘员都被海盗们给控制了,所幸暂时无人伤亡,分别关在底舱里。

他连脱下潜水服的时间都不给,把我恶狠狠地推进减压舱里,“砰”地把密封门一关,派了两名海盗看守。

他隔着玻璃道:“你别以为自己多幸运。

多等那么一两天,只会让你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死得快一点。”

我冲玻璃外微微一笑:“至少我不会跟老朝奉闹着讨奶喝。”

柳成绦一拳砸在玻璃上,然后脸色阴沉地走开了。

这种五十米以上的深潜,减压时间得要六个小时。

我徐徐坐下,闭目养神。

门口两个海盗比我要痛苦,他们哪里耐得住这种枯燥差事。

减压舱的门是密封的,他们觉得我不可能会逃走,很快就打起瞌睡来。

我当然不可能逃走,开了门让我走我都不走。

不彻底减压就出来,纯属作死。

我徐徐坐下,闭目养神。

药慎行遗骸的出现,真是一个意外的变数。

我刚才仓促间不及细思,现在倒是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梳理。

我发现把他的下落填入框架,让那段往事顿时清晰了不少。

东陵盗案事发,药慎行入狱,数年后离开监狱,悄然南下定居绍兴。

一九三一年,楼胤凡搜集全了五个青花罐,邀请他北上开启。

不料我爷爷许一城介入,导致楼胤凡自杀,五个罐子落入泉田国夫之手。

药慎行开启了五罐,掌握了福公号的坐标,然后随泉田出海寻宝,最后双双死在了沉船之中。

福公号的船主自称鱼朝奉,根据《泉田报告》的照片暗示,老朝奉这个称号,正是来自于掌握福公号下落之人。

如果这个推想没错的话,老朝奉——或者说第一代老朝奉——正是药慎行!此后姬天钧与药来争夺五罐,自称为老朝奉,自然是表示对福公号志在必得。

一经点破迷思,眼前豁然开朗。

我想到这里,猛然跳起来,差点撞到脑袋。

难怪之前老朝奉的年纪对不上,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先后有两个老朝奉!现在这个老朝奉,只是继承了这个名号而已。

这几乎能解释一切不协调的矛盾了!

可是,我爷爷许一城为何介入此事去帮助日本人?

药慎行和泉田出发之前,为何要把青花罐重新修补起来?

这两个疑问,还是难以索解。

但这个无关宏旨,重要的是,我终于揭开了老朝奉的一角!

我激动地在密封舱里转来转去,恨不得立刻出去告诉药不是。

门口的海盗看到我的动静,喝令安静,我这才压住心头雀跃。

有了新的动力,我必须要筹划反击。

尽管药不然承诺会保我平安,但是我不能完全依靠他,人必自助,而后天助之。

我安静地等待了六个小时,舱内的压表终于“嘟”的一声,绿灯亮起。

两名海盗打开舱门,把我押了出来。

我轻描淡写地对他们说道:“能否请你们行一个方便?”

两个海盗对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我观察过他们,明显不是老朝奉一伙的,想必是临时雇佣。

这种人只认钱,贪欲一起,最容易操纵。

我慢吞吞地从潜水袋里掏出那件柴瓷茶盏:“我浑身都是盐水,太不舒服。

能不能让我回舱房里洗澡,换一件干净衣服?

死也得死得干干净净。”

一个海盗把茶盏一把抢过去,得意道:“我们想要,抢就成了,还用跟你谈条件?”

我淡淡道:“这只是其中一件,另外还有九件,你们不想要?”

两个海盗这下停止了动作,狐疑地看着我。

他们之前应该知道老朝奉此行的目的,但并不了解柴瓷的珍贵之处,只知道兴师动众来找的海底宝藏,一定值钱。

一听说这样的宝贝还有九件,贪婪立刻占了上风。

我微微一笑:“你们若给我这个机会,十件都可以给你们。

要不然,那九件只能给我陪葬。”

我刚才潜水,他们都是看见的,这一件柴瓷,他们是扎扎实实拿在手里的。

有这两个前提,我又句句都扣着好处,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两个海盗合计了一下,觉得这买卖太划算,于是没有去通知柳成绦,跟我结成了暂时的联盟。

一边走着,俩人还一边算计着那九件虚无缥缈的宝贝。

外面刚刚又刮过一轮暴风雨,此时刚刚收住。

海面浪花还未平伏,不过天空阴云已有转白的趋势。

他们押着我,来到我居住的舱室。

舱室很窄,我推门进去,他们俩就挤不进去了,只好留在门外——反正也不怕我跑了。

我把门关上,从被子里把方震留给我的手枪拿出来。

他不愧是老兵,真是有先见之明。

只在雷达上看到一个疑点,就提前作了准备。

可是海盗有两个,距离这么近,只够我开一枪,我还得把万一打不准的变数算进去。

再者说,打完以后怎么办?

这三条船上,海盗可是有十几号人呢。

我得仔细筹划一下。

我走到舷窗前,发现对面不远处正好是青鸟丸的船舷。

甲板上一共有七个潜水员,正忙活着下水。

看来他们正式开始打捞了,这些家伙装备精良,人多势众,对柴瓷志在必得啊。

我看到其中一个正是药不然,不禁有点愕然。

药不然不是给了我一个承诺吗?

怎么又下水去了?

按道理,一天之内,只允许一次深潜,尤其是刚减压完,不能再次下水。

药不然这是不要命了?

隔着太远,我没法出声,只能趴在舷窗上,看着这七个人扑通扑通纷纷入水,很快全消失在海水中。

我看到柳成绦和郑教授站在甲板上,等全数入水后。

柳成绦抬腕看看手表,朝小艇走去。

看来他打算来打捞08号上对付我了。

已经不能再拖了。

我换好衣服,转身打开舱门,跟着两个海盗往外走。

我故意一路给他们讲这柴瓷有多么珍贵,当年柴世宗发下谕旨,说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

全国能工巧匠都束手无策,只有一对瓷匠夫妻想到个办法……这些海盗没什么文化,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手中柴瓷居然这么值钱,心里都乐开了花。

不知不觉,我们三人走到甲板边缘。

我讲到高潮处,口中还在讲着故事,身体却趁着船身晃动,猛然朝拿着柴瓷的一个海盗撞去。

他听故事听得入神,猝然受袭,手一滑没拿住,茶盏朝海里滚去。

两人大惊,一起冲过去捡。

我趁机后退几步,掏出枪来,对着他们乒乒开了两枪。

我之前开过枪,还是方震带我去的靶场。

但实战可是生平第一次。

这么大的两个目标,我愣是一枪都没打着。

可那两位突遭枪击,下意识想闪避,结果双双从甲板上跌落到海里去,反而是那件茶盏滚到边上,没掉下去。

我俯身把茶盏捡起来,重新搁回口袋里,然后冲到舷边,对着海里扑腾的两个人继续开枪。

这时候绝不能有妇人之仁,否则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我的枪法实在太差,打空了一个弹夹,也没打中什么。

不过好歹吓得他们潜入水里,不敢冒头。

这时对面的人也听到枪声了,在甲板上大声呼喊。

我看到柳成绦的小艇已经接近打捞08号,速度比之前更快。

我只恨自己图一时痛快,把子弹一搂到底,不然橡皮艇那么大目标,我怎么样也能击中吧……

橡皮艇突然转了一个弯,把那两个落水的海盗救了上来。

柳成绦在船头直起身子,目光凶狠地瞪视过来,嘴里喃喃不知在说些什么。

可以想象,等到他登上船,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也无所谓,债多了不愁,本来他就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现在多恨几分也没差别。

我环顾左右,忽然心生一计,把船上的高压消防水枪摘下来,扭开龙头,毫不客气地对准远处那橡皮艇就喷了过去。

柳成绦一时不防,被正面喷到,强压的水枪把他“扑通”一声冲到海里去了。

其他几个海盗连忙把身子团起来,往橡皮艇后头缩。

这玩意儿看着声势浩大,其实一点也不致命,柳成绦很快就被拉回到艇上,船头硬顶着水流往前冲。

水压再大,也顶不住橡皮艇的发动机。

有海盗回过神来,拿手里的AK—47朝这边放枪。

“乒”的一声,一颗流弹击中了水管,钻出一个大洞,水压登时没了。

我放下水管,掉头就跑,生怕被乱枪击中。

橡皮艇士气大振,很快就开到了打捞08号的边缘,他们七手八脚往上爬。

柳成绦率先往甲板上冲,被我死死拦住。

他顺着海员梯爬了一半,我占据了高处拼命阻挠。

我有地利,但他人多势众,眼看就要冲突阻拦,登上甲板。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很远处有雷声滚过。

所有人的动作,一时间都僵住了。

再迟钝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安。

紧接着,又是一声雷声。

这回都看出来了,是海底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海面如同煮沸了一般,有许多翻着肚皮浮上来的鱼。

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剧烈的爆炸,那些潜水员还能活吗?

药不然还能活吗?

我和柳成绦停住动作,同时惊骇地朝水下望去。

没过多久,第三声爆炸声传来。

这一次爆炸更为剧烈,居然发生在海盗船的内部。

只听得轰隆一声,海盗船侧面生生被炸开一个大洞,大量海水疯狂涌入,很快就让船身发生倾斜。

此时海盗们不是在水下,就是在青鸟丸或橡皮艇上,只留了两三个值班的人在船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根本来不及做损管。

这条船,也许还能挣扎一会儿,但沉没是必定的。

第三次爆炸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波,把距离不远的橡皮艇也给掀翻了,那几个海盗再次落水。

可这次情况不一样了,即将倾覆的海盗船产生了强大的水流吸力,他们惨叫着被吸过去,陷入漩涡中,挣扎完全就是徒劳,一会儿工夫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有大量漆黑的木质碎片纷纷浮起来,如同许多蟑螂浮满海面。

不知道是不是福公号。

我站在打捞08号的船舷边上,继续和柳成绦扭打。

橡皮艇一翻,他没有退路了,更加拼命地朝上面冲来。

他的格斗技巧,比我高明得多,加上背水一战的气魄,一下子就将我打退了数步。

眼看他就要踏上甲板,我急中生智,从口袋掏出那价值万金的柴瓷茶盏,用尽全身力气砸到他的额头。

瓷性脆,但瓷性也硬,这柴瓷虽然号称薄如纸,砸在脑袋上也绝不好受。

我估计有柴瓷以后,舍得拿它当武器砸人的,可能我是头一份。

柳成绦挨了这一记砸,头上迸出一团血花,不由得大声惨叫起来。

而那精妙绝伦的莲瓣茶盏,也因为这强力的冲击,碎掉了半边莲瓣,瓷碴儿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我见势又砸过去,这次那半截断碴儿正好刺中他的右眼,又是一团血花爆起。

柳成绦也真是悍勇,受到如此重创,他不退反进,竟是硬生生往上面冲,满头鲜血,形如恶鬼,一把卡住了我的腿,试图借力上甲板。

我举起手里那半件柴瓷,阴恻恻地对他说道:“还记得北京老院子里那棵槐树吗?”

柳成绦愣了一下。

我旋即说道:“那些被你烧成瓷器的人,可都跟来了。

要把你往海底拽呢。”

这话柳成绦本是不信的,可此时他受到重创,心情激荡,海面又逢大变,手掌不由得一松。

我突然指着他身后大笑道:“刘月,他在这儿呢!”

一听这名字,柳成绦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我趁这个机会,奋力一推,他直接掉入海中。

刘月就是他那个被烧成瓷器的女朋友,我在查阅细柳营涉案失踪人员名单时看到过这名字,当时没多想,现在居然起了大作用。

据说人在大海中的恐惧感最为强烈,这源自于基因中对汪洋的恐慌。

现在他连遭大变,又身受重伤,在这翻腾的海洋中,他内心的恐惧被彻底引了出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拍门。

他能把那么多人包括心爱女友活活烧成瓷器,内心没鬼才怪。

我在北京老宅子里,已吓唬过他一回,那次被我试探出来他内心深怀惊惧。

如今抛出刘月这个名字,正是击破他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

柳成绦落水之后,不停地扑腾。

此时海盗船已经侧翻了一半多,开始打旋,这是要沉没的前兆。

海水在船底形成一个漏斗,周围的漩涡力度不断加强,卷着柳成绦往水下拽。

好似那些死者在水下蜂拥而来,要把他拽下幽深的海底。

柳成绦绝望地摆动着身体,拼命向上挺直。

他惨白的脸上不再狰狞,反而像个害怕的孩子。

他大声呼喊着“妈妈,妈妈”,泪流满面,无助地向前方伸出手臂。

我心中忽有不忍,想抛个救生圈过去。

可是已经太晚了,白色的泡沫像寿衣一样,聚拢过来,把他团团裹住。

柳成绦打了几个转,先是身体,然后是头,最后是高高伸出的手臂,和海盗船一起被漩涡吞没。

几个大浪拍过去,海面恢复了平静。

我站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有点发软。

刚才那一系列搏斗,稍有不慎,葬身海底的就会是我。

一直到这会儿,我才腾出空来去想,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一次爆炸,也许是意外,两次爆炸,也许是巧合,但连续三次,绝对是有预谋的。

而且除了第三声明显在海盗船内,前两声都是从深海传来。

我想起药不然告别时的手势,莫非这一连串爆炸,是他暗中策划的?

这……难道就是药不然向我承诺的生死一拜?

一念及此,我心中一凛。

福公号里可是还有九件柴瓷呢,这么一炸,可怎么得了?

更重要的是,药不然自己呢?

我趴在栏杆上朝下面望去,海盗船已经被完全吞没,在附近海面上漂浮的除了细碎的木片之外,还有一些潜水设备的残片,似乎还能看到一些疑似人体断肢的东西。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的这一连串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从塘王庙开始,我就隐隐约约猜到药不然和老朝奉不是一条心,刚才也大概能看出来,药不然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寻找药慎行的遗骸。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这么决绝,把老朝奉的人马、宝贵的柴瓷和自己都搭了进去?

这手段之狠,已经超乎常理。

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看到了,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我朝对面青鸟丸上望去,看到两个海盗跟没头苍蝇似的,在甲板上乱跑。

这横生的惊变,可着实把他们吓傻了,他们完全不知所措。

郑教授趴在船头,呆呆地望着海底,整个人傻掉了一样。

我意识到,事情还没完呢!我赶紧跑下甲板,先把关在底仓的打捞08号船员,以及药不是、戴海燕、钟山等人放出来。

底仓里的海员们憋在里面,都已经绝望了。

看到打开门的原来是我,无不欣喜。

我把情况跟大家简略地说了一下,船长立刻奔赴通信室,跟水警联络;大副则带着几个水手,准备卸救生艇,反攻青鸟丸。

海盗船已经沉了,青鸟丸上的海盗和老朝奉是瓮中之鳖。

药不是紧皱眉头,问我药不然的下落。

我有些惶然地摇摇头:“海下两声爆炸,情况不明,没看到他浮上来。”

药不是道:“没人会蠢到凑近自己安放的炸弹,他一定隔着远远地跑开了。”

他的口气里,带着强烈的不自信,这在药不是身上可不多见。

我没说什么,因为不知该怎么接。

药不是沉默片刻,把视线挪到我的右手:“这么说,十件柴瓷,就只剩你手里这一件了?”

我低头看看,手里的茶盏被砸得碎了一半,断碴儿处还有斑斑的血迹。

严格来说,只算半件而已。

药不是看着这硕果仅存的半件柴瓷,百感交集,不由得喃喃道:“这浑小子的心思,真是谁都猜不到啊。”

海面上漂浮的碎片慢慢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大的问号,就像药不然那张嬉皮笑脸的脸。

药不是重重地拍了一下栏杆,镜片后的眼皮在微微抖动,放任自己的情绪外流。

上一次我见他这样,还是在药来卧室里给他爷爷的画像磕头。

那边救生艇很快已经准备好了,船员还找到了两把海盗遗落的AK—47步枪。

我们让戴海燕留在打捞08号,然后跳上救生艇朝青鸟丸开去,两把AK—47交给了两名在海军服役过的船员,这样即使敌人反抗,也能有一战之力。

海底的两次爆炸和海盗船沉没,起码干掉了十几个海盗。

现在剩在青鸟丸上的,不超过五人,再有就是郑教授和老朝奉。

老朝奉这次,真正是无路可逃!所以我无论如何,也必须杀过去。

我们的救生艇走到一半,率先开火,把甲板上还发蒙的海盗登时打死两个。

剩下的人四散而逃,纷纷找掩体躲避,居然没人想着截击我们。

这就是海盗根性,私心太重。

截击我们有被击中的风险,如今缺少指挥,根本没人愿意挑这个头。

我们趁机接近青鸟丸时,甲板上已经空无一人。

我、药不是和大副几名水手抓紧时间登上甲板,四处搜寻,只看到绞盘旁边搁着药慎行和泉田国夫的尸骸,还没来得及进行妥善保管,只在底下垫着一块塑料布。

药不是看到这一幕,扶了扶眼镜,眼圈登时就红了。

这也是他的亲太爷爷,曾经听药来谈起过无数次。

我对此不置可否。

药慎行虽然在私德上可圈可点,可他之前替东陵盗案销赃,之后协助泉田来东海取宝,可算不上什么英雄所为。

碍于药不是的面子,我不好说什么,可药慎行这些举动,也可算是汉奸的一种了。

不要忘了,他也是老朝奉。

想到这里,我猛然抬头,看向高高的驾驶室。

过去的老朝奉,已化为尸骸;如今这个老朝奉,离我近在咫尺。

这贯穿多年的恩怨,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做个彻底了结。

我们从甲板一路冲下舷梯,到了青鸟丸的下一层。

这里是船员的住宿区,相对狭窄,海盗们躲藏在右舷的通道旁,凭借地利还在负隅顽抗。

两边开始猛烈交火,场面登时陷入僵持。

我没有枪,就躲在后头,忽然看到旁边有一个小舱门,正从里面传来有节奏的撞击声。

这是个杂物间,非常小,不仔细就漏过去了。

我隔着圆窗往里一看,居然发现方震在里头,正用一根拖布杆用力敲门。

我赶紧把门锁打开,把他放出来。

方震没有被困的怨愤,也没有获救的惊喜。

他简单地说了一下之前的遭遇。

海盗占领青鸟丸后,他为了保证其他人的安全,没有反抗。

他们把沈云琛和日本人都关在底舱,但郑教授跟方震很熟,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容小觑,于是便把他单独关押在这个小房间里。

我把局势大概说了一下,这回连一贯淡定的方震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药不然把两条船都给炸了?”

我说很有可能,但一切都不确定。

方震沉默不语,连他都要花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可见这件事有多么突兀。

“算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吧。”

军人是很现实的,想不通的事,就先搁置。

方震转过头去看了看战场,两边还是你一枪我一枪地对射,他冲我一伸手:“我的枪你用了吗?”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