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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祸起萧墙(1 / 1)



随着班级特色的呈现,金水的名声也随之传开,学生们都说47班的金老师课讲的极好,又有爱心。

可是金水的新型教学方式却遭到了江老师的不满。江老师带的是48班,教室刚好在47班对面,中间就隔了条一米多宽的走廊。只要一上课,48班的学生便像长颈鹿一样,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望着金水这边。江雨萍吼几句,最多管两分钟,那些脑袋立刻又像得了歪脖子病一般,痴痴的望着金水这边了。一开始江雨萍还提醒金水,要进行正规教学,不要太张扬,提醒了几次见金水没听,就气呼呼地跑到教育科告状去了。

管教学的林队长四十多岁,慈眉善目,早就听说了金水在教学上创新的事,心里赞赏,嘴上却不得不调解服刑人员之间的矛盾,只好说了金水几句:“金水你刚来,要学好榜样,不要因为自己的教学影响了别的班级。”金水也不辩解,硬着头皮挨完批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其实金水早就听说过江老师的厉害。江老师名叫江雨萍,入狱前是个厅级干部,八年前因贪污罪判了死刑,据说为了保住性命,不惜借助看守所的干警让自己怀孕。这事金水是在看守所听说的,刚来时并不知道那就是江雨萍的故事,某个周六和另外一位老师在走廊上聊天时,无意中当笑话说了出来,还特意评价了一句:“那人是不是跟着电视剧《黑冰》里学的?真是太聪明了!”

不料这话刚好被路过的江雨萍听见,江大老师立刻横眉冷眼地对金水说:“你这妹子,年纪轻轻的专门学会扯是非。”金水尴尬地吐吐舌头,一脸的不解,自己又没指名道姓,江大老师怎么反应那么强烈?过后才弄明白,原来江雨萍正是故事的主人公。知晓原因的金水暗笑江雨萍,如此敏感,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殊不知,金水的玩笑在江雨萍心里划下了一道伤痕,好胜又自负的江雨萍怎会甘心被他人当做笑柄,只是因为金水刚来,又颇得尹科长器重,没敢盲目下手,这次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金水来教师队短短一个多月,目睹了江雨萍的霸道。只要她不高兴,逮住谁就是一顿骂,谁也不敢还嘴;谁家里送了东西来,都要先挑好的拿去孝敬她;洪老师看似是和她搭伙吃饭,实际就是她的私人保姆,她吃完饭洪老师立刻起身去洗碗;她去洗澡,洪老师就得把水兑好提到洗簌间;等她洗完澡立刻去洗衣服,就是这样,洪老师还经常像小丫鬟一样挨骂。刚开始金水觉得洪老师真可怜也真贱,坐自己的牢,干嘛要受别人支使,日子久了才知道,洪老师也是没法子,顶着十五年的刑期,完全没有底气得罪江雨萍这尊菩萨。

江雨萍在教师队的主要任务是管理图书室,金水和其他老师要借书就得找江雨萍办手续。按理说,教师队是一块文化盛地,对于课外书籍的阅读应该大力支持。可是也不知江雨萍是因为权力无处使,还是需要借助这个职位来温习一下官瘾,每次大家去借书,她都要啰啰嗦嗦一大堆,不是说一次只能借两本,就是唠叨书要爱惜。每次金水都觉得像是在借她江雨萍私人的书一样,说尽了好话看尽了脸色,还得小心翼翼陪着笑脸。

刚来时,江雨萍因为要求助金水帮忙写一个简单的自传,对待金水的态度还好一点,后来东西写完了,金水又在教学上出了风头,江雨萍自然看不惯,背地里不知说了多少坏话,要借书的时候就更不痛快了。

那一阵子正流行《恰同学少年》,金水借了好几次,江雨萍都说借出去了,某天轮到金水打扫图书室的卫生,她特意跑到书架前看看那本书到底在不在,结果发现书正在架上。心想,等一下打扫完卫生故意说要借那本书,如果姓江的不肯,我也跑到教育科去告状。不料,当金水提出要借那本书时,江雨萍意外地一口答应,并且立马就帮金水找了出来。那天金水虽然有借到了书的喜悦,却也遗憾失去了一次报复江雨萍的机会。

两人就这样不尴不尬、不冷不热地相处了两个月。金水时常告诫自己避开锋芒,却也不愿意假意奉承。江雨萍入狱前是人人景仰的高官,入狱后依然借着从前的余晖继续唯我独尊。周围的人是虚情假意也好,是迫于无奈也好,都是陪着笑脸,俯首称臣。唯有金水,远远看去,一张笑脸温暖如春,可是细看,却藏匿着不屑藏匿着荆棘。那不屑,是对你虚伪外衣的嘲讽;那荆棘更是让人不安,仿佛你略靠近一点,就能把你身上那层虚伪的外衣刺破,让你丑陋的灵魂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那天上午金水正在教室备课,江雨萍突然万分热心地送了一盒爽肤水给金水。金水一看就是“走私货”——托人从外面买进来的,监狱的超市除了郁美净儿童霜,没有任何其他的护肤品买。金水素来不爱欠人人情,于是百般推脱,江雨萍这次铁了心要把这个东西送给金水,找了千万条说服金水的理由,说得金水都不好意思了,好像不收下就是她金水不懂人情世故。

江雨萍离开后,金水拿着这瓶爽肤水看了看,无奈地摇摇头,随手塞进了讲台的抽屉里。

不料下午刚上班,狱政科的一行干警突然来搜监。金水到监狱并不久,第一次经历搜监是过年前,一监区的干警进行地毯式搜索,把每个服刑人员的储物袋和柜子都清理了一遍,发现违禁品一律没收,并扣考核分。这一次是狱政科的几位年轻干警,显然是有备而来,带着手套把每个教室都清查了一遍,连编辑室和教研室也没放过。金水的那瓶爽肤水被逮了个正着,虽说不算什么违禁品,明眼人却一眼就能能看出是“走私货”。

这时候的金水才领教了江雨萍的厉害,心底里冒出了民间流传的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事已至此,是没有后悔药买的,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金水被带到办公室进行了一番谈话。内容自然是这东西哪儿来的,金水没有说出是江雨萍送的,她知道此时没有证据的说辞,只会越描越黑。江雨萍送东西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看见,此时若金水咬定是她送的,江雨萍很有可能反咬一口,说金水栽赃陷害。然而,不说个来历也是也是抵赖不过的。金水在心底叹了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说是自己入监时带来的。狱政科的干警立刻呼叫值班的张队长,说明原委后,要张队长提供金水调过来时的物品检查清单来。这时金水在心里暗叫“惨了”,物品清单上是一定没有这个爽肤水的。

过了好几分钟,张队长才挺着大肚子送来物品清单,并连连道歉,说因为身子不方便行动太慢了。狱政科的民警没有多说,对了一下物品清单,看上面的登记果然有一瓶“爽肤水”,才没有多说,嘱咐几句要继续遵规守纪之类的话,就让金水走了。

金水走出办公室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刚才若不是张队长急中生智救了自己,后果一定是写检讨扣考核分。对于一个刚刚来教师队的人来说,摊上这样的霉头可不是好事,为人师表的人,自己行为不端,又如何能教导他人。

过后张队长问了金水,这瓶爽肤水到底哪儿来的,金水没有隐瞒,如实说了个痛快。张队长没有说相信金水,也没说金水撒谎,只是告诫金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服刑的时间还长,一定要洁身自好。”金水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感激张队长的狭义相救,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走到门口站了两秒,又转过身给张队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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