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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与肖对峙(1 / 1)



接下来是又一批新人下队。因为庆容找肖老师磨蹭,金水得到了一个学习组长的职务,这个职务把金水从繁重的劳动任务中解放了出来。金水感激庆荣的同时,对自己之前的不屑之心感到惭愧。

学习组长其实就是协助老师们管理一些杂务,比如监督大家打开水,收新犯、检查行李等等,其余的时间都是坐在前厅的办公桌前,随时待命。刚来时,金水像所有的服刑人员一样,看见肖老师随便出入民警办公室,随意和民警谈笑,特别佩服特别羡慕。在那张办公桌上坐了没几天,金水便发现了肖的虚伪,在民警面前奴颜卑膝,一到服刑人员面前便趾高气昂。每到晚上,金水看到她穿着睡衣,盛气凌人地逼着那些刚来的新犯加班,便打心眼里鄙视。

其实,肖也同样不喜欢金水。第一眼看到金水时,便觉得金水骨子里的冷傲如同寒气般逼人。这个女子从不多话,却在不动声色中把别人比了下去;举手投足间看似谦卑有礼,却散发着让人不可侵犯的凛然。肖一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在这个金水面前,心情却颇为复杂,嫉妒里夹杂着自我不愿承认也不愿接受的自卑。

能接纳金水做这个学习组长不过是经不住庆容磨嘴皮子。庆容在这里时,肖再不喜欢金水也只是藏在心里,庆容一走,肖内心压抑了多日的嫉恨之心喷涌而出。只要金水稍微出点小差错,便会不择场合地被骂个狗血淋头。每一次挨骂,金水都咬着牙忍着,不还嘴也不流泪,只是用眼神来还击眼前这个暴跳如雷的“老师”的欺负。这个眼神或许很多人都不能懂,但金水自己懂,她相信肖也能懂!

的确,肖真的能懂!

自己歇斯底里地骂金水时,金水不反击也不流泪,更没有像大多数犯人一样低下头去。就那样平静地平视着前方,似乎是在漫不经心地看风景。可是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的却是不屑,那种不屑里还掺杂着鄙视,对无修养的骂人行为的鄙视。每次骂过金水后,肖都后悔自己不应该如此失态,不应该为了一个新来的犯人失了老师的教养和风度,但真的面对金水时,总是有莫名的怒火在内心冲撞!

那天早上打开水,金水照例在门口值班。按要求,金水是要把进出的人数都点清楚的,可不巧的是刚好当天的值班民警叫金水进去写点东西,金水再出来时自然已弄不清进出的人数。肖在走廊上晒被子,看到金水从办公室出来,问金水进来多少人了,金水犹豫了一下,回答说因为刚才去了办公室,不知道具体进来多少人了。肖一听,把被子往窗台上一扔,就开始破口大骂,那叉腰跺脚的姿势似乎要把金水大卸八块才解恨。提着开水瓶上来的服刑人员见这架势,屏住呼吸赶紧缩进监舍。金水则依然和平时一样,冷着眼看着前方,保持立正姿势洗耳恭听。十多分钟后,肖仍然不依不饶,金水皱了皱眉,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然后做了个漂亮的转身,大踏步地进了民警办公室!

那天值班的刚好是入监队的主管民警夏警官,平时对肖随意辱骂新犯的行为早有耳闻。刚刚肖骂人的时候夏警官也隐约听见,起初以为是在对付哪个不服管理的犯人,正准备收拾好值班记录出去看看,却见金水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喊“报告”了。

从金水进办公室那刻起,监舍里的人就为金水捏了把冷汗。虽然大家都认为今天是肖太过分,但却也知道肖是有关系有靠山的人。这年头,这种人是得罪不起的。过会儿见金水若无其事地从办公室出来,大伙儿暗暗松了口气,各自揣测金水是不是有比肖更硬的靠山。金水也不解释,搬了小板凳坐在床边开始写检讨,边写边在心里偷笑。夏警官的处理让金水觉得出了口气,虽然自己也挨了批评,被勒令写检讨,却狠狠地煞了肖的威风。自己本来有写作方面的特长,写个检讨不要十分钟搞定了;她肖大老师就不一样了,写检讨事小,在一个刚入监的新犯面前丢了面子事大。

晚上金水躺在床上,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暗暗佩服自己的勇气。

在金水正向夏警官如实叙述事情的经过时,肖也冲进了办公室,并且是在没有喊报告经民警允许的情况下,直接就站在了夏警官面前。

夏警官看看蹲在地上的金水,又看看面红耳赤仍然怒气冲冲的肖,立刻就判断出金水的叙述都是真的。她逼视着肖,吼出了一句“蹲下”,肖却仍然站着,丝毫没动。下一秒,夏警官从椅子上站起来,吼出了第二句“蹲下”,肖这才极不情愿地蹲了下去……

金水想想这些经过,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其实挺高兴的。

因为从这件事看出,监狱民警并非传言中的那样,一味偏袒那些所谓有关系有靠山的人。就像今天夏警官的对金水和肖的处理:她批评了金水,说金水应该在进办公室写东西之前把手上的工作交代好,站在门口清点人数看似简单,却是一件责任重大的工作,万一少了个犯人没有及时发现,会造成重大事件;对肖的教育则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也并非王子,你和大家一样都是来接受服刑改造的人,只是你的分工和其他人有所不同,你是老师,起到的应该是协助民警教育改造服刑人员的作用,而不是利用老师的身份对新来的犯人随便辱骂……

夏警官的一番话终于让肖垂下了一直高昂的头,金水对监狱警察的敬重也由此开始。正义就是正义,在人世间的每个角落,都用它独有的力量保护着需要保护的人,维护着应该维护的秩序!

从那天起,直到金水结束入监培训,肖再没有和金水进行过正面冲突,除非必要,两人基本互不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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