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魔龙的嘴巴张开,身体往前一蹿便把两人吞入了嘴巴里。 之后,魔龙一声哀鸣,做出要冲天的姿势,却“砰”一声摔回地面。然后,它的躯体开始变淡,渐渐消失了。 剩下最后的11个人,分别站在3个山包上,面面相觑。 “墨鱼呢?” “死了?” “我们赢了吗?” “世界首杀!” “不对啊,打赢boss了,那宝箱呢?” 猫老板也毫无头绪,只能安慰道:“大家不要急,找找看,找找看!” 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又有三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了一个山包的3个人身上。闪电过后,那3个玩家浑身冒着黑气,明显是被“净化”了。 语音软件里,传来那3个玩家的骂声: “我靠!” “耍赖啊!” “去你的tit公司,这是存心不让人过啊!” 但是骂也没用,那3个被净化了的人,已经冲向了猫老板在的那个山包。 我着急道:“快过去帮忙!” 5人刚要动身,又有5道黑色闪电从天而降,却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齐刷刷地劈到了距离我们一丈远的地面上。 黑色闪电消散,我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因为,在我们五个人对面,出现了五个人影。 那是另一个团队,跟我们一样,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备。 其中,有两张脸我是亲眼见过的,另外三张,也在照片或者视频里看过了。 侯小杰,许乐诗,雅各布,王薇琪,徐云峰。 是他们。 我想起了那天在自己家里,vicky的狐仙账号不受控制,先是出现在一个大宅子里,最终被杀死。原来,被残酷杀害并不是一切的终结,被arilyn控制过的人,即使死后,也仍然不得安宁。 诡异的是,站在我们面前的五个人,此刻脸上,都带着笑意。 侯小杰嘻嘻笑道:“鬼叔,早。” 他手里三尺长的剑—而不是短短的水果刀—却是向我脖子横劈而来。 “咚!” 从地上长出一根藤蔓,帮我挡住了这一剑。 坦爷一边捏着手诀,一边骂道:“发什么愣,动手!” arilyn的居心,不可谓不险恶。 用5个受害者的形象,来跟我们对打,首先会造成我们巨大的心理压力。 再加上,对面5人捉对厮杀的对象,也是非常有讲究的。 五行相生相克,相互制约,金克木,木克土,水克火,火克金,土克水。 侯小杰是金,缠着属土的坦爷。 属木的vicky,找的是属土的唐双。 淹死在浴缸里的leslie,把所有的水月系法术,都往我身上招呼。 雅各布是火,自然找上了属金的梁sir。 老蛇是个玄土力士,专门攻击水月琴师oota殿。 我以为,像热血漫画里那样,代表正义的五人团队,会一起战到最后,笑到最后。 但我们的剧本不是这样写的。 坦爷杀了侯小杰,唐双搞定了vicky,我也侥幸打赢了leslie,三昧神火把她身体整个笼罩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生命值也剩下不到20。 但是,老蛇杀了oota殿,梁sir这个不中用的家伙,也被德国小伙子烧死了。 不过也好,这两人终于能脱掉vr头盔,下来歇会儿了。 我跟坦爷、唐双合力,又终于灭掉了老蛇和雅各布。 我隐约听到梁sir走到我的跑步机旁,问我要不要喝点水。 但我无暇顾及,只是望向另一个山头。 一头巨大的赤色癞蛤蟆,吞噬了两个浑身黑气的人;而猫老板也被一根巨大的藤蔓缠住,血量清空而亡。 偌大的虚拟世界,只剩下3人。 vr头盔里,清静得像是 另一个世界。 游戏的背景音乐、语音软件里聊天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似乎都离我而去。 我的耳腔里,只有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是唐双。 坦爷走到我们面前,虚弱地张开口,正要说点什么。 一道黑色的火焰,将他的身体整个吞没。 坦爷在黑焰中痛苦挣扎,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的眼珠子是怎么融化的。 这种真实的程度,是一个游戏可以模拟到的吗? 我来不及分清,一声震耳欲聋的“小心!”。 唐双使劲全力,用肩膀把我撞开。我倒在山包的边沿,滚下去前的一刹那,看见锋利的剑刃,从背后刺穿了她的胸膛。 血汩汩流出,落地有声。 唐双无力地朝我伸出右手,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滚落山坡,残破的青砖,在脸上划出了几道口子。 不对。 怎么可能! vr操作系统再怎么真实,也只有四根皮带,可以牵引四肢做出相应的动作,像平躺在地上翻滚的感觉,是无论如何都模拟不来的。 玩家的手指,不可能有泥土的质感。 玩家的脸上,更不可能会有皮肤开裂、汗水渗入的灼痛。 我终于滚到了山坡底下,平躺在地面上,看着呈现妖异紫色的天空。 幻觉,一定是幻觉。 两个多小时的高强度操作,让我的神经彻底崩溃,无法分清虚拟世界跟现实世界。 只要我拿掉头盔,就会回到那个墙壁是黑色海面,天花板悬挂着各色摄像头的秘密实验室。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耳边仿佛听到了唐双焦灼的呼喊。 妈的,我不玩了。 不玩了还不行吗?arilyn说要杀掉那几百万玩家,就让她一个个去杀,跟我有毛线关系。好啦,我是2017号平行空间的饭桶蔡必贵,又不是什么救世主。 拯救世界,真的不适合我。 我不玩了行吗? 我躺在地上,屏住呼吸,不敢睁开眼睛,双手慢慢伸向头部。 我害怕……会摸不到vr头盔。 手指一点一点,慢慢往上,肩膀、脖子、下巴。 噔。 我急促地吸了几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手指上,是vr头盔的塑胶质感。 吓死老子了。 我坐起身子,双手用力往上,狠狠摘下了vr头盔。 刺眼的光亮,让我瞬间失明。 好不容易睁开眼,我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沙地上。 头上晴空万里,阳光像金针一样洒落。 四周群山环绕,无比静谧。 就好像刚才的屠龙血战、震天厮杀,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我举起手里的vr头盔,它却化作细沙,从指缝里汩汩流走,被山风吹成一条抛物线。 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人。 什么唐双、梁sir、坦爷、oota殿,什么秘密实验室,统统不存在,不过是我梦中的人事而已。 一个复杂的梦中梦啊。 这世间什么都是虚幻,只有空无一人的寂静,才是绵长、坚定的真实。 我双手撑地,艰难地站起身来。 不远处,群山环抱之中,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湖泊。 湖边,摆着一把交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来由地轻轻一笑,然后走向那把交椅。 交椅上坐着的是一个低头不语的白衣女人。 我走到她跟前,她抬起脸,白皙的皮肤反射着阳光,美得像一场梦。 “你来啦,”她笑着说,“鬼叔。” 我同样笑着说:“我来了,arilyn。” 她柔若无骨的手,把一件冰凉的物什交到了我手上。我低头去看,却是一柄长剑。 再抬头看时,什么山什么湖,都已消失不见。 我站在破裂的青砖地上,天空是妖异的紫色,空气却静止不动,人物也凝固在半空中。 我手持长剑,站在唐双身后,她身体倾斜,撞开的另一个我,正悬在半空之中。 arilyn,墨鳞星君,伸出长而白皙的食指,在唐双背脊的左边,轻轻画了个圈。 她笑着说:“鬼叔,这次的游戏规则,是这样的。你用剑把唐双杀了,她不会死,只是会成为我的继任者,留在摘星录ol里。”arilyn双手捧着我握剑的右手,“我呢,会用唐双的身体,回到现实世界。放心哦鬼叔,没有任何人知道,没有任何人能看穿,我演技那么好。你抱得美人归,又救了300万玩家,绝世英雄,指的就是你这样的男人。” 我轻轻推开她的手,缓缓举起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另一个选择呢?” arilyn笑着摇头,像是看着一个再次犯错的小学生:“你呀,还是那么不理智。好吧好吧,杀了我,唐双会活下去,梁sir、坦爷、oota殿都会死,300万玩家里大概会死1000多个吧,在一年多时间里,以各种好玩的方式。” 她用手指轻轻推开剑刃:“哦,当然啦,还有你。放心,不会让你当墨鳞星君的,太难为你了。你的角色是龟丞相,每次有人来龙渊地宫,你要先喝掉一整个湖的水,然后被无聊的玩家顺手杀掉。”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每次进入貔貅前,龟丞相身首异处的样子。 arilyn面带不忍地说:“我保证,被斩首的真实感很强的。” 我皱眉道:“你说的游戏规则,我凭什么要信?” arilyn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可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自嘲地笑道:“好像也是,那我就选择相信你吧,照你之前说的,站在我们身后的高维生物,不是同一个。我想我的这一个,不会放任你用欺骗的手段,来逼我做出最后决定的。” arilyn不置可否:“是吗?” “那好。”我双手握住长剑,毫不犹豫地往arilyn脖子上斩去。 除了我爱的人,别的关我鬼事。 在剑刃快要碰到arilyn脖子上时,画面瞬间又切换了。 还是在那个群山环绕的湖边。 arilyn的手指,轻轻挡住了我全力砍下的剑。 她对我笑着说:“鬼叔,谢谢你。” 她的白衣如同蝴蝶,翩翩飞走,露出了完美无瑕的身躯,又转眼变成白色的沙粒,随风飘散。 声音却在空气中回荡:“它给我的任务,是要把你引入摘星录ol,亲手杀掉我。这是最重要的仪式,可以解除我的桎梏,让我以更高的生命形态,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从此以后,我就会是介于人类跟高维生物,或者说,介于凡人跟神之间的存在。” 我手持长剑,在原地旋转,声音无处不在,但我却看不到arilyn的踪迹。 “鬼叔,我其实很怕呢,怕你像上次一样理智。如果你能用逻辑推理,计算风险跟收益,自然会选择杀死唐双。这样一来,我的任务就失败了,没有任何人会死,只有我,烟消云散。谢谢你,终于上当了一次。爱情这种东西,是你们人类的硬伤呢。” 一声清脆的龙吟。 我急忙转身,面向湖面,双手徒劳地举起长剑。 一条黑龙从湖底飞出,笔直地升上了天空,然后化作遮天蔽日的黑气,像光波般散射开去。黑暗慢慢笼罩了一切。 我右手拄剑,无力地慢慢跪下。 arilyn的声音,从遥远的虚空中传来:“放心吧,我的它答应你的它,这一次没有人会死。” 她似乎无奈地笑了一下:“高维生物也跟人类一样,喜欢无聊的游戏呢。” “但是别担心,不用等太久,我会回来找你的。我会是你一辈子的噩梦,在这个梦里,你在乎的人、不在乎的人,会一个个死去。吾将净化尔等。鬼叔,下次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