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外，瘦弱男子蹑手蹑脚地靠近全副武装的金甲守卫队长。 “何人敢闯太师府！” 几步远外守卫队长已有察觉，他暴喝一声，迅速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刀尖一指，周围几名守卫极速围了上来，一把将男子摁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男子惊恐地抬起头哀嚎，“大人，小的有要事禀告。” 守卫队长眉头一皱，将佩刀搭在了男子的脖子上，“有什么要事，速说！” “刚才进入太师府的那两人是北狼蛮子。”男子压低声音说道。 “大胆！太师府怎么会有北狼人出入！”守卫队长震怒，当场就要将此人拿下惩戒。 “大人，我有证据！”男子挣扎了几下慌忙吼道。 守卫队长眼睛一眯，半跪着凑近男子脑袋边问：“你有什么证据？” “我看见其中一人配有北狼的腰刀，”男子说，“就在那个青年汉子身上。” “你怎么会认识北狼的腰刀？”守卫队长握紧了刀柄。 “小人早年随家父在边境做生意，有幸见过几次，”男子急促地说，“那是北狼贵族才能佩戴的饰物，小的绝不会认错。” 他胸口被死死地压在地上，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守卫队长沉吟片刻，在身边一人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那人得令，快速离开了。 他一把抓住男子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恶狠狠地对着男子说：“你要是敢说谎，老子一定扒了你的皮。” “大人您放心，小的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您老人家。”男子搓着手嘿嘿地笑，“您看，小的我……” “放心，此事若是真的，自然少不了你小子的好处。”守卫队长拍着男子瘦弱的肩膀，阴冷地笑着。 太阳已悄然升至头顶，风依旧不倦地吹着。 院子内花香缭绕树影婆娑，笼子里的野兽慵懒地打着呵欠。 “云若遣你二人来中原，有些冒失了，”老太师看着客位上的女子，皱起了眉头，“你身份特殊，一旦被皇室或是朝廷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你。” “为了北狼部族的未来，晚辈万死不辞。”沉香回道，她从腰间的束带中取出了一物，起身将之放在了老太师身侧的桌子上。 老太师身后的持剑之人眼角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女子。 “这是大天相托晚辈带给您老的。”沉香放下物品，识趣地退回了原位。 那是一个墨绿色的竹筒，上端刻着一柄弯刀的图案，开口处被血红色的火漆封死了。 老太师扫了一眼竹筒，却并没有动手去拿，而是转向女子说：“老夫早已隐退多年，朝廷的事大多已不再过问，有些事怕是有心无力。” “晚辈一路前来略有耳闻，”沉香躬身，“不过大天相只托晚辈带来此物，至于所谓何事，晚辈自是一概不知。” “那你回去时替我转告云若，若是我分内之事，必当尽力而为。”老太师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那晚辈便先行告退了。”沉香欠身再次行礼，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栾雄向着老太师身后的侍卫挑衅地眨了眨眼，站起来向着老天师一拱手，追随女子而去。 “对了，”沉香在踏出门口时突然停住了，转身望向老太师，“晚辈想起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老。” “但说无妨。”老太师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子。 “若是有朝一日北狼部落想要进入中原避难，您觉得中原各方势力会作何打算。”沉香轻声问。 “数千年的历史不是早已给出了答案，中原王朝与北狼部落积怨已深，积累的血仇可不是能被时间轻易抹去的。”老太师平静地说，“我想你们北狼人心里应该很清楚，又何必多此一问。” 沉香对老太师的话似乎早已预料，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她只是略微一思忖，又说道：“晚辈素来听闻老太师谋略过人，您觉得将来北方的各部落有希望进入中原避难么？” 老太师微微一笑，对沉香同样的问题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只是眼睛看向了院子，“早年一友人送了只猛虎，我觉得有趣便将之养在了院子里，然而这只老虎力大无穷，一月内竟数次冲破了铁笼，伤了府内下人。我担心老虎有一日伤了我自己，便遣人拔其牙断其爪，并加固了牢笼。过了数日，老虎却又逃了出来，险些伤了进府的贵客。” “我想杀了它却又很好奇，便询问下人为什么老虎没了锋利的爪牙，却依旧能破开笼子，下人说可能因为老虎还有壮硕的身躯。此后我又让下人减少了老虎的食物，每日只喂它三成饱，果然老虎再也没能破开笼子。” 老太师讲完了，端起茶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透过正午的阳光，沉香看见老人花白的头发在褐色的老脸边颤着，一双眼睛半睁半阖，右手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一枚古铜色扳指，扳指上奇怪的花纹闪着微弱的光。 “没了爪牙关在笼子里的老虎，还能被称为猛兽么？”她反问。 “至少……它还能活下去。”老人说。 “活在笼子里，生死都由他人掌控么，”沉香笑了，“若我是老虎，宁愿饿死。” 她说完，转身离开。 “那你最好从后门离开，在你饿死之前我可不希望你被打死，”老太师懒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至少不是在老夫府门前被打死。” 沉香脚步微微一顿，老人身后的持剑侍卫已经出现在了身前。 “随我来。”那人语气依旧冷淡。 沉香也不多问，紧跟那侍卫而去。三人脚步匆匆，极速穿过一座座庭院。 穿过那座养满野兽的院子时，沉香没有看见那只老太师口中的老虎，只有一个硕大的修筑了许多次的笼子丢弃在角落里，铁笼已锈迹斑斑，铁锈脱落在地面上，像是一滩滩血迹。 “那只老虎最后怎么样了？”她问。 “死了，”侍者淡淡地答，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