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自己放马车的树林,她便看到自家三姐在马车旁等着。 “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问道。 “等你。”三姐边说边上下打量着她穿的那身马夫装。 “等我?” “你装成个马夫,我便认不出你了吗?”三姐打量了她那身宽大不甚合身的马夫装后,此时看着青枝微红的面孔,“你脸红什么?” “热的。” “有这么热么今天?” “今天不热吗?” “我怎么没感觉?” “我为人敷药敷的。” “你说的为陆世康敷药敷的吧。”她刚才也是后来重去楼里围观的人之一。只是青枝在陆世康受伤后一直没注意到她。 “不为他还能是谁?”今日也就他受伤了。 “难怪脸这么红,近距离接触这等美男子,任谁都无法不脸红吧。” “他在我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位置。”青枝一本正经回道。 三姐笑而不语,走到青枝赶来的自家轿中,道:“咱回家吧。” 青枝于是作为马夫,骑马拉着她三姐往孔家宅院赶去。 两人回到孔家宅院时,在抄手游廊里便听到了郭氏房里传来的自家大姐孔青颜和二姐孔青荷的声音。 二姐就住城内,随时都能回来,倒是大姐,如何也从湛河城也回来了?青枝有些纳闷。 青枝刚和三姐入了郭氏房里,大姐和二姐便同时叫道:“青绮,你回来了?四弟没回?” 所有姐姐都在家里叫她四弟,乃是为了担心在外时叫错了口,因此在家也不改口。 三姐指了指边上的青枝:“她不就在这儿?” “这是咱四弟?”大姐青颜讶然看了看自己三妹边上的青枝,她当这是一个载三妹青绮回宅的马夫,还在心里疑惑怎么一个马夫会被三妹带到宅里,自己三妹是出行未带钱么? “是我。”青枝回道,对大姐青颜笑了笑。接着又对二姐笑了笑。 大姐似又瘦了些,自从嫁给湛河城的县令齐戴二子齐何安做正室后,每回来似都瘦了些,想必日子过的也是不甚平坦。 二姐青荷虽说就嫁给江北城的穷小子王振宏,但这身子却是越来越丰硕了些。尤其是在其二女儿出生后,这身子就一直没能恢复原状,想来日子过的还算顺风顺水。 每回大姐二姐一来,家里人都围坐在一起,青枝就是最活跃的那个了。 但是今日,她在和大姐二姐打了招呼后,就在大姐身侧呆呆坐着,别人问一句她才答一句。 倒是三姐,从回来后就一直在说着今日在望江楼发生的事情。 这也是大姐和二姐来此想要知道的,自家四妹的身份,到底有没有被公之于众。 在三姐说完后,就听大姐问道:“今日陆世康被箭射中,他会不会以为是咱家派的人?” 青枝道:“应该不会。” 二姐此时在三姐旁边伸出头来问她:“你如何确定他不会这样想?” “毕竟是我救的他。” “那倒也是,若不是你救的他,咱家可是他的重点怀疑对象了……”大姐点头道。 二姐此时道:“四弟,你将你这些日子和陆世康一起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说给我们听听,我们好分析分析他是不是当真要宣布的是咱家的秘密。” 她是从自己三妹那儿听说四妹青枝可能被陆世康怀疑身份的,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们之间发生的事”青枝稍想了下,原本打算说于几个姐姐听,但细一想,似乎每一件都无法开口宣讲出来。 里面尴尬的情节似乎也太多了些。 醉酒在陆府过夜,那尴尬的把心脉情节,及至今日之事。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他是如何怀疑你的?”二姐说着拿了块眼前桌子上放着的一只盘子里的桂花糕,咬了一口。 “他大约只是觉得我没长出胡子来吧……” 三姐此时看了眼青枝那假到不能再假的涂了青黛作成的胡子道:“四弟长不出胡子,是当真最麻烦的事情了……” 大姐说:“咱们怎么才能让四弟做出让人认不出的假的胡子来呢?” “将头发剪碎了,用面糊沾上。”二姐笑着说道。 “我觉得这办法可行。”三姐也笑道。 “你觉得呢?四弟?”大姐就在青枝旁边,此时捅了捅青枝的胳膊,让她回答。 青枝无奈回道:“这个方法不太可行吧。” 她才不要再让陆世康嘲笑一次。在他面前,她出的洋相还不多? 哪一个洋相不是让自己无地自容? 青枝在自家姐妹中无精打采闲聊的时刻,陆府里正弥漫着浓浓的愁云。 在陆世康回到陆府自己院里后,他受伤的消息便很快传遍了整个陆府。 回到家不到一刻,陆老太太,陆夫人,陆媛清,何樱,以及听了消息从府衙专门赶回的陆大人,都聚集在陆世康房里。 大家从最初的惊魂未定,渐渐到后来的接受现状。 “我和你说什么来着?你怎么就不听呢?你今日就不该去那望江楼!”陆贺州看着自己儿子那刚换下来还未拿去洗的血迹斑斑的衣服,心疼加怒其不争,于是呵斥道。 “事情都发生了,你就少骂几句。”陆夫人于氏说道。她眉头因担忧三儿子的伤势而紧紧凝结在一起。 “你还护着?就是你不管不顾地一味护着他,他才越来越不像话!要才无才,要德无德,蠢笨如斯!” “怎么这么说呢?他哪里无才无德了?谁说他蠢笨了?我三孙子可聪明着呢……”陆老太太反驳她这二儿子道。 她认为自己这三孙子是少有的聪明人,也无非就是他不喜官场,所以不爱读那劳什子圣贤书,只要他喜欢当官,他就一定能考取功名。 她从来都对自己的这个观点深信不疑。 老太太的外孙女何樱也道:“我表哥是真的不笨的。” 陆媛清听她说话就想笑,怎么也忍不住,便笑出了声来。 “你三兄长这样了,你还笑?”陆贺州眼睛瞪着自己的小女儿呵斥道。 “他不是没死嘛?”陆媛清撅嘴道。 “快别胡说!”陆夫人于氏对着她女儿嚷了句。 众人闹纷纷之际,他们谈论的对象,陆世康,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每次遇到这样的场合,装哑巴方是明智之举。 每回有人呵斥他就一定有人为他说话。 他一声不响地摆弄着自己手里的青铜牌,仿佛众人的谈话和自己全然无关似的。 “他这箭是谁拔的?伤是谁包的?”老太太问边上站的吴山。 吴山道:“老太太,我听齐方说是一个小马夫拔的箭,包的药。” “什么?现在连一个小马夫都敢为人拔箭了?”老太太眼睛瞪得老圆,似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老太太,那小马夫懂些医术的。”齐方站在门边,此时回道。 “只是懂些医术怎么行?万一包的不好,可是会出大事的,快去请孔大夫来!”老太太急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