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的药水真的有效。 在往这只玛门的嗓子里倒了半瓶的药剂之后，它突然就会说通用语了。 玛门的声音，像之前一样的尖利，但从它嘴里蹦出来的字眼，是非常标准的通用语，带着一丁点泰莫利亚口音。 这个小家伙也摸着自己的嗓子，不明白女术士对自己做了什么。 唔，希望女术士没有过度用药。 马斯顿迫不及待地展开了询问：“生灵，是你一直把矿井搞塌的？” 玛门被女术士戴着皮手套的手紧紧抓着。安东想要代劳，但凯拉执拗地拒绝了。 听到马斯顿的问话，这只玛门停下了自己无谓的挣扎：“当然！骑猫勇者格哈奇克·格哈奇克嘶带着我的部落一起搬开了支撑的石头，啪！把鬼鬼祟祟的人类全部砸死！” 它恶狠狠地露出自己的尖牙，两只小爪子在空气中拍打着。 这可不像安东印象中玛门与微小人的举止。在北方一些偏远的村子里，这类生物偶尔会出现在田野与森林里。农夫们害怕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但实际上玛门很少伤害人类。 安东插话问：“为什么要砸死人类？” 玛门凶悍的眼神看向安东，说：“还需要为什么？格哈奇克嘶·格哈奇克吓，玛门长者，我的祖父，曾经教导过我们，一见到大个子人类，就立即杀掉它们。没有例外，没有慈悲！” 也许这一支玛门和其他玛门不太一样吧，安东想。如果它们以杀戮为乐，那就必须做好对付它们的准备。 它们的体型没有任何威胁，唯一的危险来自于它们在地下灵活的身手，这使得它们可以轻松地破坏山洞的支撑。当然，现在有了凯拉的传送门，这一点威胁也被解除了。 安东摇摇头说：“作为一个杀人狂而言，你的策略有点问题啊。你把自己送到了我们手里。” 这只玛门顿了顿，然后说：“我是在侦查！这是我格哈奇克·格哈奇克嘶作为部落头领和最强大战士的荣誉。当然，你们这些卑劣的大个子对此是半个字都不懂的了！” 这些话让凯拉对这只生物产生了一点兴趣。她问：“你们还有部落？” 叫做格哈奇克的玛门叫嚣：“当然！我们有一千名强大的玛门战士，最强大的就是格哈奇克·格哈奇克嘶！你们绝不会活着逃离这座山洞！” 安东看了看马斯顿：“看样子，它们不仅是矿洞倒塌和神秘地震的源头，它们在这一路上恐怕也一直都在偷偷地跟着我们。我们必须要做好应对地震的准备。” 凯拉笑笑：“你终于害怕了？放心，我说不定会给你留一个传送门的位置，当然是在马斯顿和他的这些……有趣随从之后。” 马斯顿本人则眼神灼灼地想了一下，然后又问了玛门一句：“生灵，你说你是你们部落的首领，或者说酋长？” 格哈奇克得意地说：“没错！格哈奇克·格哈奇克嘶是首席战士，也是部落首领。就像格哈奇克的祖父格哈奇克嘶·格哈奇克吓一样，就像我的所有祖先一样！” 马斯顿看向安东与凯拉，玩味地说：“我不懂这些生灵，但权力这个东西，小孩子都明白。如果我们抓住了这些生灵的头人，它的普通部民们还敢弄塌山洞吗？” 原来这是马斯顿的打算。值得一试，虽然安东也不知道玛门的社会组织方式。 格哈奇克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它愤怒地喊：“人类胖子，你在污蔑英勇的格哈奇克·格哈奇克嘶，难道我会怕死吗？我们玛门都是从血海中爬出来的伟大勇者！” 它咳嗽了一下，用尖锐的玛门语朝着空荡荡的洞穴大声吼叫着。 估计是在说什么‘不要管我、杀死人类最重要’之类的话。 空荡荡的洞穴中，突然响起了一些同样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远远地相互交流。 是更多的玛门。虽然安东看不见它们，但他现在知道了，这些生物一直都躲在山洞的墙壁后面。估计它们早就在这些地方挖下了仅可以让玛门的体型自由穿行的地道。 安东注意到，凯拉的手上已经闪起了魔法的光辉，她在准备随时打开传送门。 洞穴远处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响了一阵之后，同样突然地消失了，而格哈奇克的精气神也一下子垮了下来。 马斯顿和凯拉相视一笑。一旁的一个打手在马斯顿的示意下，拿出来一个带着绳扣的皮包。凯拉把丧失了斗志的格哈奇克扔了进去。 “有了人质，”凯拉拍着手套，得意地说：“这些过分好战的小个子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马斯顿神采飞扬地说：“多亏了二位的帮助，请放心，我会确保二位的辛劳得到丰厚的回报！我觉得今天我们真的可以抵达遗迹了！” 说着，他正要把手里举着的灰猫——格哈奇克的坐骑递给一个打手，凯拉打断了他：“这只小猫真可爱，不如把它给我吧。” 马斯顿乐意效劳。 凯拉接过小猫，满意地打量着它：“嗯，这么漂亮，在这里真是浪费了。不是吗，猎魔人？”她深色的瞳孔中恶作剧的神光在一闪一闪。 这只猫也许是因为骑乘用的缘故，在马斯顿和凯拉手里都非常温顺。安东伸出手也想摸摸它，但灰猫立即不满地吓了一声，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猎魔人，充满了敌意。 这可让凯拉高兴坏了。“好猫猫。”她说，还要来了一点肉干喂它。 这个小插曲之后，队伍中的气氛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原本顶在大家头顶的地震风险，已经被无害地约束在了马斯顿腰上的一个袋子里，绳扣紧紧地拴着。 又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山洞两边的土壤，突然被精灵风格的墙壁取代了。 马斯顿和之前的那位文书又商量了几句之后，喜出望外地加快了步子，跟上安东，一起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他们穿过一道小门户，眼前出现了一座豁然开朗的地下岩洞。 古老的精灵长廊，从他们所在的平台，一直延伸到岩洞的另外一侧。在那一端，安东可以远远看到一张古代大门。在岩洞的两侧，还分布着更多的精灵拱形门户。 遗迹到了。 在这座高处的平台上，马斯顿向手下交待着他的计划：所有人先分开自由探索两边的房间，找到的财货自留一半，最后所有人汇合，进入最中心的房间——从马斯顿的眼神看，他心心念念的东西多半在最后的这个地点。 安东却有别的顾虑。他说：“可是，这样深的地下，十有八九有怪物。如果我们分开行动，我不在场的话，肯定会有伤亡。” 还没等到马斯顿说话，一个打手已经不满地哼了哼：“猎魔人，这是马斯顿大爷给咱们的发财机会！你要是害怕，就躲在这里！” 另外一个打手也应和着：“就是！我看猎魔人不过是想从每个人手里都分一份！这些变种人真是见钱眼开的东西哦！” 看着他们通红的眼睛里贪婪的光芒，安东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 这时，马斯顿也发话了。他平静地说：“安东，一路上你也看到了。我的这些兄弟，都是挖土盗墓的老手了。我觉得，一点点怪物不至于难到他们的本事。” “就是！就是！”打手们在喊。 好吧，如果马斯顿都这么说了，安东也拦不住。不过，马斯顿可不像是这些被财宝蒙蔽双眼的打手，他肯定知道分开探索的危险，可他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决定呢？ 安东说：“起码，如果遇到怪物，喊我一声。” 两个打手轻蔑地笑了，更多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朝两边的房间出发。 因为这一出事情，剩下的人里，没人愿意和安东一队。 安东把银剑从背上解到手里，一屁股坐在了一边的石质围栏上。 这时候，他才看到另一边的女术士凯拉也是一个人。 她似乎也被其他人隐隐约约地排斥。‘不奇怪，就她这个自视甚高的样子’，安东本能地想到。下一秒，他就自嘲地笑笑。自己何尝不是跟她一样没人缘呢？ 安东干脆向她走了过去。这座古老遗迹的财宝，他还是想要分润一点的。 马斯顿和他的两个心腹留在了高台上。他们还架起了两座临时的篝火。 凯拉正一个人坐在刚搭好的一团营火旁。她一边犹豫地望着高台下昏暗的岩洞，一边抚摸着怀里的那只灰猫。 “你好些了不？”安东问。之前，女术士沾到了蟹蜘蛛的毒液，虽然像江湖郎中治病一样，喝了两三种马斯顿手下们带的解毒剂，但安东不知道毒性到底有没有消退。 凯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真的在关心我？女术士把视线投回大厅，说：“死不了。但我肯定不能一个人下去了，毒性也许会反复。” 安东提议：“我们一起下去如何？” 凯拉的目光看向了他，神色审视：“我这一趟已经赚不少了。” 安东耸耸肩：“如果你还想下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探索。有怪物的话，我自己就完全可以解决，你只需要帮忙照应一下。” 凯拉继续审视着他，良久开口：“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她举了举手里的灰猫：“我必须要把它带上，这个条件不可更改。” 一只猫？猫的叫声也许会惊动遗迹深处的敌人，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安东说：“你如果担心它的安全，可以把它留下来让马斯顿先生照看。” 凯拉摇头，抚摸着灰猫的后脖，说：“就当是我舍不得跟它分开好了。还有，你要走前面。” 女术士都这么说了，安东也只能答应她。在这样的地方，术士的魔法对于探索遗迹可以起到不可替代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