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温格堡平民区一处偏僻的街道上，安东跟巴里德两人蹲在街角等待卓尔坦带人来赴约。 这里是他们约定好的碰头地点。见面之后，巴里德会带着众人一同前去交易地点。在此之前，矮人倒是把这个信息守的很严实。 安东看向自己的生意伙伴。吊在两人面前的这一千克朗，不止让安东自己蠢蠢欲动，显然让巴里德也很满意。 为了今晚的交易，他刻意穿上了一件礼服。看起来跟人类的礼服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尺寸略微小了一个码。 此刻，矮人还从礼服的夹袋里，掏出一个小镜子打理起自己的胡子。 “至于吗？”跟他一起坐在台阶上的安东忍不住问道。 “哈，”巴里德自得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做生意，形象最关键。尤其是跟这种大人物打交道，真正权力的核心。跟这样的大鱼打交道，必须得有一个我这样的头面人物。” “嗯，如果他没有把我们都杀了的话。”安东说。 巴里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如果他要抢的话，我们直接把东西给他怎么样？钱肯定吹了，但起码，你知道的，这样没人需要受伤。” 安东说:“我不想被抢劫。而且，巴里德，我确实对地下世界不熟悉，可哪怕是我也知道，如果都出手抢了，他没必要留我们活口。” “你说的也没错。”巴里德低声说:“毕竟这么大的数字，对吧？” 他们的讨论被打断了。远处走来了卓尔坦一行人。除了他本人，以及说过要来的侏儒帕西瓦尔，还有一个高个子精灵。 “安东，人手来齐了。”卓尔坦夸耀着:“除了我俩，我还叫来了敦麦希，俺们工会，或者说俺们帮派最好的剑手之一！有他在，出不了任何问题。敦麦希兄弟不仅剑术高超，而且是我们老大的执行者，在温格堡可有面子了！” 他和帕西瓦尔都带着长柄斧，应该是这段时间赚来的，或者帮派发的。叫做敦麦希的艾恩艾尔精灵，穿着一身轻便皮甲，腰间别着一把短剑，手上还灵巧地转着一把匕首。 “猎魔人？”敦麦希走到安东对面:“你们这接头点真够偏，还不让人坐车来。” 安东用拇指指了下巴里德，说:“这是他安排的。他说，咱们用不到车子。” 精灵看了一眼巴里德，又看向安东。他伸出一只手，跟安东像模像样地握了下手，然后说:“卓尔坦是个吃得开的，但光他可不够。我之所以来，主要还是听说了你的名声。” “希望是好名声。”安东平淡地说。 敦麦希说:“关于你，温格堡的地下世界本来就流传着不少消息。有人说，你帮安格林人揽过活然后，你又在众人眼前，杀了两头吸血鬼！你可真是个传奇呀！” “怎么，有没有兴趣咱俩打两把？热热身。也许你还愿意来我们的拳场试试？”说着，他还拍了拍安东的胳膊，仿佛在试探肌肉量。 安东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安东确实没恢复，但还不至于能被他轻松探出虚实。 猎魔人说:“诱人的提议。不过这两天我有点忙，之后吧。” 敦麦希后退两步，袖子里那把匕首又冒了出来，转动在他的灵巧手指上。他耸肩说:“当然了，完全理解。我就在拳场等你大驾光临。要来的话，卓尔坦知道位置。” 打发了精灵的试探，安东从怀中掏出之前的阻魔金戒指，交给三人。 与立即接过去戴上的卓尔坦和帕西瓦尔不同，高个精灵非常谨慎，面对戒指他碰都不碰。 他转动着匕首问:“这又是什么玩意？” 卓尔坦说:“敦麦希兄弟，这可是猎魔人，老大都跟他打交道，他不会坑咱们的。” 精灵又耸了耸肩，显然还是不够相信。 巴里德摇摇头，解释说:“这是阻魔金戒指！银行制式制造的，没有诅咒，放心！”说着，他指了指戒指上的纹章:“认识不？” “吉安卡迪。”敦麦希不认识戒指周围的上古语文字，但是认识通用语写的银行名。他似乎看出了巴里德的身份，迟疑着戴上了戒指。 “阻魔金。”敦麦希一边调整着戒指在手指上的位置，一边问:“怎么，你们要对付的，是个女巫？或者炼金师？用得着这么多人？” 干脆跟他说清楚，安东想，要走也赶紧走。安东说:“是个术士，不过我们只是跟他谈笔生意。当然了，巴里德，如果有更多关于这个术士的信息愿意分享，我们也都很想知道。” 巴里德摇头，决心不背叛另一方主顾。他说:“我肯定不能说。你们明天的时候，带着自己的报酬滚蛋了，我还要在这继续做生意呢！” 敦麦希犹豫了一下，然后终于承认道:“术士嘛，我确实没杀过。跟着猎魔人长长见识。” 好吧，他既然不走，也就是要参加了。 巴里德招呼上众人，向巷子的更深处走去。他走在前面，带着一行人从另一边走出小巷，来到一片荒废的土质坡道的上方。在土坡的尽头，一道隐秘的石砌小门出现。 巴里德停下了脚步:“再走一段，就到咱们的交易地点了。” “下水道？”安东不快地说。这段时间在温格堡的经历，让他对人类城市的这个必不可少的部分，可以说深恶痛绝。 “不管你们要交易啥，”跟在后面的精灵说话了:“肯定得去下水道，这是规矩。吉安卡迪，这段是活水还是死水？” 巴里德摇摇头:“活水。这也是我停下来的原因。安东，你现在对付得了水鬼不？你懂的，住在水里，喜欢抓小孩的那类生物？” “我知道水鬼是什么东西，巴里德，我向你保证。”安东说:“三只不成问题。我知道卓尔坦和帕西瓦尔的本事。” “用火。”敦麦希也说。显然他也对下水道的这些常客略知一二，甚至也许还对付过。他的眼神打量着安东与巴里德，不知道在想啥。 安东说:“如果遇到大群水鬼，我有办法可以提前侦测到。到时我会预警。” “不错。”敦麦希比个大拇指。 矮人们可以不费力地钻进石砌的下水道闸口，但个子几乎一样高的安东和艾恩艾尔精灵敦麦希，不得不弯下腰才能进去。 这里以前应该不是专门供人通行的门，可能只是倾倒泔水的地点，但在这一片破落下去之后，被有奇思妙想的帮派分子拆开，充当了地下交易的一个可能地点。 小门后的路，应该也是同样草率而临时地铺成的，是一条狭窄而且磕磕绊绊的土路。他们又走了一段，才踩到了安东熟悉的下水道路面。 巴里德捏住鼻子，骂骂咧咧地往前走着，听起来他也不常到下水道这种地方做生意。刚开始当帮派分子的帕西瓦尔也不喜欢这味道。反倒是其他几人面色如常。 经历了几个格外血腥的屠戮现场，安东突然发现，在下水道这种地方，他起码可以把自己的厌恶感控制住了。 安东胸前的猎魔人徽章，在这个时候微微晃动起来。跟着巴里德深深浅浅地又走了几步，徽章的晃动越来越强。 安东举起手，让一行人停下。 “有水鬼？”敦麦希问。他好奇地打量着猎魔人，不知道安东是怎么突然探测到水鬼迹象的。难道猎魔人真的能闻到它们的气味？就像训得好的猎狗一样。 安东的猎魔人徽章，为了侦测准确而及时，现在是贴身放的。他根本看不到。 安东竖起一根手指，让所有人不要说话。他仔细聆听着周围。 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污水潺潺流动的水声，周围几个人的呼吸声。矮人们的呼吸声更浑厚，精灵的呼吸声更浅。 在通常情况下，水鬼可是非常吵闹的生物，尤其在猎魔人耳中。如果它们刻意不发出声音，那么多半是在捕食。 它们在埋伏。 安东出声问:“巴里德，这里是不是常有人来？像咱们一样，来偷偷交易的人？” 巴里德不知道安东到底发现了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我怎么知道？我平常又不需要来下水道做买卖。地方也不是我定的！” 好极了，地方原来还是交易对方的那位术士定的。安东对此只能说感觉不妙。 倒是敦麦希又有话说:“这里以前好像科德温人常用。除此之外，不少小毛贼也来这儿销赃。我听过这里。” 安东看向他:“你听说的消息里，这里是不是经常有水鬼袭击？” 高个精灵点头:“做生意的代价。科德温人不用这儿之后，想来这里就出现了控制真空。来这不用交份钱，但代价嘛，你也就接受不到任何人的保护了。” 然后，这儿的水鬼就养成了伏击路过销赃者的“好习惯”。 安东点头，说:“我侦测到前面不对劲，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水鬼。巴里德，到队伍中间去，帕西瓦尔保护他。卓尔坦，你殿后。敦麦希，咱俩探路，你跟着我。” 其余人点头，接受了猎魔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