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了格罗涅希家可能的援军后，戈塔特继续说道：“但这，就是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会带着愿意跟我的卫兵，守候在费拉尔大道的入口，随时准备拦住格罗涅希家叫来的援军——当然，不是用刀剑，我会拦住他们，用嘴皮子拖延时间。” “你可以拖延多久？”安东问。 戈塔特咬咬牙，说：“能拖延多久拖多久。也许能拖半个小时。短的话，起码也能拖慢他们十分钟。就看来的军官我熟不熟了。” 安东说：“哪怕有十分钟的空挡，那也值得我全力一试。” 戈塔特目光黯淡，又说：“但这不是我能做到的全部。安东，今天晚上的情况，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现在城里的居民都组织起来了，吸血鬼是他们所有人心头的恐惧。” 安东冷冷地点头。 戈塔特说：“所以，我想，为什么不派人通知他们这件事情呢？也许骑兵队面对我们不会手软，但如果来的，是一百位、一千位武装起来的温格堡居民呢？” “这会很危险。”安东说：“如果太多人出现在那里，我无法从吸血鬼手下保护所有人！” 戈塔特摇头，说：“到时候，该害怕的是吸血鬼，还有它的帮凶们。安东，你不了解人数的力量，你是一位来自荒野的猎魔人专家。” “但我见识过。哈吉之战时，我是国王陛下军队中的一个后勤队长。我见识过头盔与帐篷连成海洋的景象，哪怕传说中的匕首战争规模，也不过如此。在那样的力量面前，吸血鬼也和我差不了多少。人们只是一直不知道吸血鬼在哪罢了。” 安东犹豫着。他不止是担心吸血鬼继续伤人性命，而且也担心人数本身。不久前，那位吊在木杆上的半身人，又一次出现在他大脑中。 然而，天平的另一端，是枯井里的尸堆、吃成大胖子的尸魔、马车里纪念品一样的受害者残片、以及，他作为猎魔人追杀怪物的天职。 他能够让这只化名为文娜·格罗涅希的吸血鬼，在重兵的保卫下，逃出生天，然后继续躲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残害生命？ 安东下了决断：“你可以提醒一些居民团体。但是，不要告诉他们吸血鬼到底在哪，只引导他们到费拉尔大道街口，能让那些贵族骑兵进不来即可。猎杀这只吸血鬼，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戈塔特点头：“而我将确保，你的战斗不会被格罗涅希家的救兵打断。” 安东说：“这就够了。把剩下的，交给我。我的剑，有不少话要跟这只怪物说。” 商定好方案之后，两人再次出发。他们把捆着的仆人们扔进了格罗涅希家马车的货厢，等到有人发现他们的时候，应该起码已经是几小时之后了，不会坏事。 紧接着，他们还抬走了找到的证据——尽管如果按安东的‘自杀方案’，它们用处也不大。 他们把这两个箱子搬回城门处，放在了来时的马车上。之前的那一位呼呼大睡的卫兵，这次连头都没有抬，只能听到他的鼾声与不满被打扰的嘟囔声。 马车清脆的蹄声又一次响起，快速地穿行在已经逐渐亮起来的街道上。 十几分钟后，市民区的守卫司令部。醒的最早的几个守卫，惊讶地听到马车飞速驶来，然后急停在营房门口的声音。 司令官戈塔特标志性的嗓门，闯进营房而来，吵醒了更多的守卫，让彻夜燃烧的、据说可以防吸血鬼的松油火把剧烈地抖动着火苗。 “起床了！起床了！”戈塔特在喊：“紧急任务！所有人快点起床，跟我走！” 只穿着麻布短衣的守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平日里躲事情比谁都麻利的老大，今天这是要带他们去干嘛。 一些资历老的卫兵，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大声喊：“什么紧急任务？” “出城吗？”有人在问。这是不少人心心念念的好事，可以离开温格堡避祸。 戈塔特走到营房中间，扇了扇锅里传来的、浓郁的大蒜味道，然后大喊：“当然是当下最要紧的任务，抓吸血鬼！有线索了！” 所有的守卫，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我可不要去找它的麻烦。”一个口音浓重的卫兵在说。他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戈塔特拍着手鼓劲，说：“怎么，没人想要赏钱？想想市民区的老爷们，会给咱们多少杜克特，甚至多少个金克朗——只要咱们除了吸血鬼！” 这番话没有激起太大的热情。几个资历浅、跟戈塔特关系好的守卫露出一点意动，但更多的人，还是死板地盯着戈塔特，以及他旁边的那位猎魔人。 “杜克特死了也没命领。”有人说：“而且，我才不要替市民区的家伙送死。” 戈塔特摇头：“不是送死。吸血鬼不敢见到太阳，白天是咱们的主场。我们只需要把木桩送进它的心脏，然后就能拿钱了——我听说，城市可愿意提供三百克朗的赏金！” 安东没有戳穿戈塔特的谎言，而是补充：“你们不需要直面吸血鬼，只需要在一个街区以外的地方巡逻，防止无辜市民靠近。而且，我可以许诺，把最后的赏金分给参加的人！” 戈塔特再次鼓了鼓掌：“多优厚的条件！难道咱们连在大白天的街道上，站一会儿都不敢了？” 有一半的卫兵意动了，愿意参加。但剩下的人，依旧坐在床铺上，被昏暗的光线掩盖，看样子宁可在这个烧着大蒜油的地方老死，也绝对不会去冒险。 这么多也够了。戈塔特向安东点头，示意现在的人手，足够在拦截骑兵队的时候壮声势了。 就这样，带着二十几个卫兵，戈塔特与安东走出了卫兵驻地。临行前，戈塔特叫来几个熟悉地形的卫兵，让他们把自己一行人出发去追猎吸血鬼的事情，通知给几个大的居民团体。 这些居民对付不了吸血鬼，但也许可以帮忙拦截格罗涅希家的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