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静了静：“你有什么办法？” 他意识到，在枯井的所见所闻，让自己有一些失控。他之前处理过怪物，但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杀戮如此之重、如此之残忍的对手。 但愤慨归愤慨，安东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 戈塔特点头，手上微微抖动缰绳，让马匹换了方向，小步跑起来。 他说：“这几天，格罗涅希家不是在搬家吗？他们可能也觉得自己要暴露了，所以在把一些东西运走，就用你那天看过的那类马车。” “没人过问，他们是把这些家当运到哪里去。大家都自然而然地以为，目的地是他们来自的上亚甸，毕竟马车是走北上的方向离开温格堡的。” “你知道他们运到了哪儿？”安东问。 戈塔特摇头：“我当然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些马车出发的时间不一，到达城门的时间也不一样。有时，这些马车到城门的时候，已经晚上了。按规矩，只有高级贵族才能进出城门，而格罗涅希家并不是。” “所以，有时，他们家的运货马车，会在城门处停留一夜，第二天早上出发。当然，之前没人搜查，毕竟他们家很有势力。但……我们可以今晚试着看看，今晚有他们家的马车停在城门口。” “你是说，我们去搜一下马车上的东西？”安东问。 戈塔特驾着车，点头。他说：“对的。我们趁没人注意，暗中搜查一下——我知道守门的那些家伙，他们这个点估计睡的正香呢。” “他们毕竟是你的手下。”安东评论道。 戈塔特一抖缰绳，说：“哈哈，非常幽默。看来你还没有丢失幽默感，很好，我都开始担心了。说回正题，如果我们可以在那些行李中，找到他们是吸血鬼的证据——我们就有一点机会了。”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安东问：“他们会把自己的肮脏秘密或者杀人清单放在无人照看的箱子里——听起来很不现实。” 戈塔特回答：“到时候，我们再尝试你的自杀方案也不迟。不过，安东，你要知道，这种人我见识过很多——一辈子我行我素，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物，他们往往就倒在被骄傲忽略掉的细节上。” 安东说：“你，还有其他守卫也要参加？” 戈塔特犹豫一下，点了点头：“有的家伙可能不愿意来，但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听我的话的。至于那一家子可能叫来的援兵，唔，我可以跟他们打哈哈，拖延他们不成问题。在这个时候，安东，你溜进去偷偷解决掉文娜·格罗涅希。克里夫啊，希望她真是一只怪物，否则……” 安东沉吟一下，说：“我相信我的判断。” “选择，选择。”戈塔特加快了马速，市场区空旷的街道与广场掠过：“这些该死的选择。” 飞奔之下，他们很快就到达了戈塔特提到的城门。安东惊讶地发现，这里正是他与矮人们之前进城的城门。 虽然理论上，这里是温格堡城区最重要的几个城门之一，理应戒备森严，但此刻，除了熊熊燃烧的火把，只有一个坐在木桶上、缩成一团睡的正香的守卫。 听到了马车的声音，他抬起头，疑惑地问：“来者……是谁？” “你的长官呢？”戈塔特问。 守卫依旧坐在木桶上，怀里抱着自己的长矛用来支撑，耸了耸肩。 戈塔特摘下头盔，说：“认识我不？” 守卫依旧坐着，点了点头：“你不是咱们的老大吗？发工资的。” 戈塔特说：“算了。告诉我，过夜的马车都在哪？” 守卫双手纹丝不动，用下巴向另一边指了指。 “有人在那吗？”安东问。 守卫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安东的猫眼或者背上的双剑。他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说：“基本没人在，谁会在那么一个棚子里待一晚上……脑子有窟窿吗？大部分人都去市场区找地方过夜了，只有一家……格罗涅希家的仆人留下来。大家族，人家规矩就是多。” 戈塔特回头，给了安东一个眼神。如果这些仆人留了下来，那行李中有见不得人东西的可能性就大增了。 “总共有几个人？”戈塔特问。 守卫皱了皱眉，然后说：“嗯……两个。一个驾车的，一个看货的。年轻人，不好抢的那类。” 戈塔特就像没听到后半句话一样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我们要去看一看。记住，现在发生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守卫懒的回答，低下头继续睡觉了。 戈塔特带着安东向守卫指示的方向走去。在城门一旁偏僻的角落里，有一个单独的院落。 可以听到里面马厩里，某匹马打响鼻的声音。 安东示意戈塔特停下脚步。他先摸进院落里看了一看。 这个马车过夜处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马厩，十几匹各色马匹待在自己的隔间里，大部分都在睡觉。 另一部分，则是存放马车与货物的棚子。有人在棚子门口的柱子上，挂了一盏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制作精致的灯。 在灯光下，站着一个倚在柱子上的年轻人类。他身上穿着安东见过的格罗涅希家的仆人制服。 他的同伴呢？ 安东又换了一个观察位置，这才在马车棚子更里面的地方，发现了格罗涅希家的运货马车，跟之前见过的一样。 而第二位格罗涅希家的仆人，正睡在这辆马车前面，似乎打了个地铺。 安东不太了解仆役文化，但他绝不相信，在用钱币付账雇佣的情况下，能有仆人会为主家做到这一步。 大半夜在冷风阵阵的破棚子里打地铺，只为了守护主家的财产。而且他多半还是车夫，为了明天一早出发，必须要保存体力，他的同伴可是还要守夜。 当然，如果主家是用鲜血、恐惧、吸血鬼魔法来付账的话，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