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猜他能有多高?” “我估计这风月暮能有六百三十丈吧!” “没准儿更高呢?” “哥们儿,咱咋觉得这穿紫色衣服的家伙应该在六百四十丈以上了呢?” “扯淡,介怎么可能呢?” “我也觉得风月暮跃龙门的成绩怕是高得吓人嘞,他在雾里停留了得有将近半息时间吧?!” “唉,这该死的天气!那家伙到底跳了多高啊?啥也看不清……” “伙计们,这名叫风月暮的士子总该不会比去年的荒州少年王者还要高吧?” “嘶……” “不会吧?不会吧?” “嘶…………” 问道广场上不断有人窃窃私语,不时有人倒吸凉气,大家各抒己见的揣测着风月暮最终的跃龙门高度。 亦不止一人抱怨今日的大雾天气,害他们瞧不来风月暮的实际考核成绩。 “谭兄,你说这风月暮跃龙门大考的结果会有多高呢?理应撑死最多有六百四十丈多一些,这……六百五总不太可能吧?” 在跃龙门中取得六百一十三丈佳绩的谭炾身边,有那相熟之人向他问道。 作为同到雾里去过的少年修士,谭炾心中自是有些计较,他只觉得风月暮的大考成绩当是不在去年跃龙门折桂的林轩儿之下,那位紫衣只会犹有胜之,断无不及之理。 谭炾没有直接回答熟人的问题,他看着风月暮无声立在龙门当间的出尘身姿轻声感叹道:“咱北荒好久都没有再现于跃龙门大考中一跃六百五十丈的了罢!” “嘶,谭兄的意思是说……” 先前冲谭炾提问的士子有些咬到舌头了。 另一边,等到风月暮的身体翩然落地之后,他也不停留,施施而行重返士子队伍里。 而在那道紫衣身影刚一接触到人潮的一刻,呼啦啦一众人自动给其让出了一条通路,风月暮就这样顺利的返回到人群里。 之后,紫衣少年孤身立在那里。 风月暮的身边没人胆敢靠过去。 以他为中心,周遭三尺之内,无人接近。 旁余的士子便连去拍马屁也不敢的。 人有的时候太高,就会显得——高不可攀。 而在此时的龙门山上,已经进行了三个多时辰的跃龙门仪式中,问道广场间有数十万少年修士的士子队伍里,唯独那袭紫衣是一位显得太高的异峰突起的少年人。 在风月暮惊艳了众人之后,诸多参加跃龙门大考的少年修士再去观那其他人的跃龙门,当真直觉得——索然无味,寡淡如水。 广场上的大考气氛一时低迷了下去。 纵然后来也有人再闯入到云雾中去,跳过第三重的「真龙门」,众人也大都仍是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难怪要把高手往后排,厉害的人要是都堆在前面,那普通士子的考核心态怕早都是给干崩了。 “叶哥,那一身紫衣的家伙可真厉害喔!咋恁凶嘞!!” 乌小龙也是久久沉浸在方才风月暮飞跃龙门的潇洒身姿里,对那紫衣人窜天而起的一幕迟迟不能忘怀,复又咋舌道。 “是吖,他当然厉害咯,那可是昨夜胜我……” “勉强胜我一……半招的家伙……” 叶子灰的声音渐微若蚊呐,细不可察。 “啥??” 乌小龙凑近了耳朵都没听清那“是昨夜”后面的话音儿。 “叶哥,俺怎么觉得你今天奇奇怪怪的,是不是昨天晚上干甚么坏事啦?” 那圆脸浓眉的憨厚少年似乎是“八卦之魂”再度熊熊燃烧,他侧低身子,将自己一颗大脑袋转到叶子灰面前,盯着蓝衣好看的像花儿一样的俏脸说道,更是仔细观察着他叶哥面部表情的变化。 叶子灰从衣袖中伸出一只手糊在那张讨人嫌的脸上,顺势将其推远。 “乌小龙,你现在是跃完龙门闲得无聊吗?别老影响我考试心态”,蓝衣无奈说道,“我这跃龙门大考还没开始呢,你别一直问东问西的……” “呃,好吧”,乌小龙讪讪道,然后又用长茧子的大手抠着他的脑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子灰假装没看见。 乌小龙依旧欲言又止。 叶子灰继续假装没看见。 乌小龙还是欲言又止。 叶子灰……没法假装没看见。 “乌小龙,你到底想说什么?!”蓝衣有些着恼道。 “可是俺想告诉你,叶哥你衣服这里好像稍稍有点脏。” 乌小龙用指头点向叶子灰背后的一处位置瓮声瓮气的讷讷说道,像个受委屈的大孩子似的。 “所以俺才问你昨儿晚上干啥去了……”木讷的小镇少年开口时把脑袋低下去,好似做错事一样。 “哦……嗯……额咳咳,谢谢你啊小龙。” 叶子灰干咳两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本是好意,但叶少爷因为“做贼心虚”而先入为主,误会了对方。 却是叶子灰身上这件蓝衣还是昨夜下雨时和风月暮打架那会儿穿的,今天他出门也未更换一套新的衣服。 亦非是他夜里从大佛上回去后只顾着泡脚和回味梦境,忘了在打架后换身干净衣裳,只是……他现下也只得身上一件蓝衣了,那另一件在回山前就焚烧掉了…… 叶少爷就是想换一身干净衣裳也没得换啊,他房间里目前剩下的衣服都是去年的什么时候托龙门山的童子在山下随意采买的,只能算作是便衣陋服,可经不得在这种场合穿着啊。 而在昨夜回房后,他曾经催动真气外放冲刷了一遍衣裳,但可能有些细节上还是没处理得太干净,这才有了乌小龙刚才的善意提醒。 目下叶子灰自然也没法回答乌小龙自己这衣服被弄脏是因为——他大晚上和风月暮干架去了呀,然后俩人又一起淋着雨吹着风躺在大佛头顶上喝了两坛子美酒…… 于是经过乌小龙提醒后,叶子灰御使真气离体,使其游走衣衫内,轻便仔细的再次清洁了一下衣衫,把蓝色衣服内残存的一些脏东西颗粒都用真气震出去了。 然后,七少爷整个人瞬间清清爽爽。 “哇!这是……真气离体?!叶哥,你竟已经到清士三品境界了吗?三魄境气炼』?!” 瞧见叶子灰背后的些微污浊痕迹顷刻间由脏变净,乌小龙认出了此乃真气离体的手段,其不由口中称奇道。 只是眼下叶子灰这操纵离体真气的驾轻就熟的模样,他倒不像是个不久前的夜里才破境到清士三品境界的修士,分明对当下这一修行境界的掌握和运用已是颇有些火候,却称得上是了若指掌和运用自如了。 “是啊,可算终于又到气炼』境界了,这下子在生活里有不少事情就变得方便很多了,”叶子灰语气中充满了莫名意味开口说道,“唉,也是好事多磨呀”。 “叶哥你果然很厉害喂,比俺高两个境界呐!” 乌小龙有些羡慕,看着叶子灰的眼神中有一丢丢小崇拜,想着「气炼」境界真是方便吖…… 然后他摸着脑门儿憨憨出声道:“俺爹在家就老怪俺太笨,修行太慢了,爹说不然俺要是有清士三品修为,那俺就可以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洗衣服这件事上了,这样就能节省出更多时间帮家里种地干活了。” “修行,读书,还要干活,真觉得还挺累的……叶哥,俺可不是懒喔!” 闻言,叶子灰眼角跳了跳,道:“额,清士三品修为方便洗衣服,节省时间干活?难道……” “小龙啊,冒昧地问一下,那你爹的衣服是怎么洗的?难不成他就是……” “嗯?咋啦?”乌小龙疑惑的开口,“俺爹的衣服那自然是俺洗的啊,叶哥,怎么了?” “呃,没事没事,我随口一问,你不用在意”,叶子灰伸手抹额说道。 叶少爷又给想多了…… 如此,大致在风月暮跃罢龙门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后。 问道广场上的乌泱泱人群内,余下还未进行本届的跃龙门考核的士子只不足十分之一的少年人了。 “叶子灰!” 终于到叶七少爷出场了。 而叶子灰此时出列,业已是排在倒数第一万零一百多名进行大考的,来到了今年的跃龙门仪式整体进程的末段了。 “就这个家伙,你们刚才说的那什么赤龙传承?”被孙人杰还了清白放过后的张三修士眼神盯着叶子灰在红毯上的身影,嘴里对其身侧正站在一处的李四修士和王五修士俩人说道。 “就他就他,听说今年是他第二次跃龙门了,去年这家伙大考失利了,成绩不怎么样,所以这一届想再参加一次”,觉得自己冤枉了别人的李四修士出于歉意和补偿心理便连忙出声接过张三修士的话说道。 “除了长得不赖,看着平平无奇啊?”张三修士语气毫无波澜的言道。 “其实这‘赤龙传承叶子灰’的事迹我们也就听过一些传闻,他好像是荒州北境某座城里的一个小家族的少爷,据说是于去年跃龙门前三天,就在这座山上,那夜里他见到了一头身冒赤红霞光、两只眼睛比水牛还大的得道神龙,然后叶子灰在神龙那里接受了一些传承,实际具体情况如何都不太清楚的……” 李四修士复言道。 说罢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补充的,便继续说道:“那个,张兄弟,其实啊……这事儿它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据说那小家族的少爷叶子灰自幼便喜好一些关于龙族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文字传说和图画记载,他这‘好龙’的名声在他们那座城里素都是极负盛名的,可叶公子在去年时见到那头赤色神龙之后呀,人就昏迷了好久,有整整三天呢,差点就没赶上那上一回的跃龙门大考。” “之后就有不少人说这叶子灰叶公子他啊……压根儿不是得到了什么神通传承,纯粹是当时他见到神龙现身,人就被吓晕了过去,还昏迷了那么久的时间,是醒后以来他自己觉得丢人,故才编出了这么一套瞎话儿,说自己是接受了什么赤龙的传承来着。” “那‘赤龙传承’之事,原本实则是叶家这位皮囊不错的公子哥儿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为个人遇龙时的不堪表现找个借口罢了。” “哼,呵,原来就这样啊”,张三修士本就对那叶子灰先前让他们几个滚一边儿看跃龙门去的拽样子很是不满,此刻其人听到李四修士这些话后更是嗤之以鼻道。 “哎,张兄,在下还没说完呢……” 李四修士出声道。 “据说那位叶公子后来在上届跃龙门中亦表现不佳,大考成绩太差,他更是没脸回家了,怕自己归乡以后遭到城里的百姓们奚落,说他甚么闲话,讲那叶氏一族的小少爷他其实是个没本事的废物,平时装得人五人六一样,好像在修行上有多了不得似的,但给一次大考就检验出来了他原来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水货。” “所以这姓叶的公子此后又说他是在接受那赤龙传承的时候导致自己精神方面受到创伤,因此之故于上一次跃龙门大考里成绩不佳……于是如今在这荒州地界上面,知道那叶子灰的风波事迹的,大抵都分作两类人,一类是羡慕嫉妒他,恨不得将其取而代之;另一类则鄙夷笑话他,说他是什么‘叶公子好龙’。” “但这两种版本的说法孰真孰假,都难以分辨,毕竟我们又不是当事人……不过在最初,那头一种版本的说法流传最广,相信的人极多,但是吧……照近几个月来,这末一种版本的传闻有愈演愈烈之势,以至于在荒州某些地方都将那句‘叶公子好龙’的话演变成一句俗语了,专门用来讽刺那些看着道貌岸然,实则名不副实之辈。” “呵呵”,张三修士连连冷笑出声,现下他愈发认为那叫叶子灰的蓝衣小子不过就是个仗着家中小有势力便觉着自个儿高人一等的表面货色。 这人呐,一旦在某些地方被他人得罪之后,通常就是盼不得那得罪自己的人好,往往将对方臆测的十分不堪,甚至难以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