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峰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在垃圾山上快步攀爬。 他时不时停顿一下，时不时用配发的铁夹子夹起地上的东西。 时不时又用铁夹子掀开，翻翻找找。 如果有东西被压在下面，他也俯下身去，靠着防割手套扒拉开完全无用的垃圾，将可回收物拿起来。 一旦找到东西，就往背上的带盖背篓一扔，等这背篓装满了，就再根据电子卡的定位，徒步回到停放三轮车的位置，将里面的东西倒入车斗。 一沓废纸。 一件旧毛衣。 一个电子卡的塑料保护壳。 一个被砸扁了的不锈钢水杯。 ……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 以前许远峰虽然在大荒地讨生活，但自打过了十一岁，手上沾了血之后就不曾从事过这么低端的工作。 如今他给自己换了个环境，又从最底层慢慢往上爬，倒也不觉得憋屈难受，反而干得饶有兴致，觉得蛮好玩，又新鲜。 虽然捡到的东西都不值什么钱，但这种走两步就能弯腰捡钱的小小乐趣，却是他多年不曾有过的感受，让他情不自禁回忆起了幼时尚且孱弱时的经历。 又翻过一个小山包，许远峰回头看了看装了大半的背篓，又眺望西边远处。 “不知道天意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了。等再过段时间，就该联系他们一下。” 扭头，继续溜达忙碌。 下午三点，许远峰遇到了一点难事。 他发现了一根破旧的铁栏杆，至少有十余米长。 废了一番功夫，勉强将这铁栏杆上面覆盖着的垃圾清理得差不多，然后将其拽了出来。 这般长的铁栏杆，总质量超过一百公斤，拉回去后自己将能得到差不多三百块。 对许远峰来说，三百块不是什么大数目，但对普通的回收员来说，这却是一笔巨款，相当于工作六天的收成。 这也算是他从事这新工作的开门红好兆头。 可问题就在于，这东西太长，他的三轮车装不下。 即便勉强将其搭在车斗之上，却也会因为左右太宽而难以固定，在行驶时也容易挂到道路两旁的垃圾堆弄得翻车。 “得要个切割设备。” 许远峰自言自语一句。 他回忆了一下，想起周老头的三轮车斗前方用绑带固定着一个电锯模样的东西。 可以问问。 打开通讯器。 “周老头，我找到个长家伙，得切开来才能装进车里，你那里有没？借我用用。” “没……没问题。我有震荡锯。但你得过来帮我一把，我也找到个大家伙，好重，我一个人搬不动。” 对面响起周老头夯吃夯吃的声音，像是在搬运什么重物。 许云峰一咧嘴，倒是巧了。 “没问题。” “三……三十……借一次震荡锯三十。” 许远峰翻个白眼。 这雁过拔毛的。 怎么不穷死你。 人才。 “行吧。” 按照电子卡上周老头共享的位置，许远峰翻过两个山头，再徒步往前走了约莫三四百米，差不多快要到汇合的位置。 前面有一块压实了的无用垃圾组成的岩石，挡住了视野。 不过许远峰与周老头的位置已经极其接近。 过了那块岩石再往右走个几步就差不多汇合了。 “妈的，死老头，给老子放手！艹！” 不曾想，还没等许远峰越过岩石，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闷闷的咆哮。 说话的人怒不可遏，并伴有沉闷的嘭嘭声。 听起来，想是有人的拳脚打到另一人身上。 许远峰赶紧加快脚步，抹过岩石。 五米开外，满头是血的周老头正张开双臂，死死抱住地上一个门板模样的东西。 此时周老头的防毒面具已经被打落到了地上。 一个穿着蓝色短打扮的高个青年正手拿撬棍，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周老头两条小臂。 地上的周老头一边痛嚎，一边咬牙切齿地喊着，“放个锤子，这他妈是我找到的！我先看到的！我的！归我！你丫打死我吧，有种打死我！” 这老家伙是真牛掰，摆明了就是要钱不要命。 那青年闻言，动作稍微一顿，似是有点犹豫，但片刻后终于下了决心，高高举起撬棍，作势就要狠狠砸下。 就在此时，许远峰终于大步赶到，探出大手，一把当空抓住撬棍。 青年先前注意力全放在周老头身上，只觉眼前一黑，撬棍砸不下去了，这才赶紧抬头看，正见着人高马大的许远峰立在自己面前。 “你丫谁……啊！” 青年的话都没说完，便被许远峰抬腿狠狠一脚踹中小腹，往后倒飞出去一米多，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地上的周老头抹了把脸上的血，抬头看了看上面，见是许云峰来了，大喜过望，嘿嘿着大喊道。 “小许你可算来啦！快！快帮我把东西搬回车上。这平板电视可是好货，能赚一百多，我……我分你十块，二十！快点快点！” 许远峰低头颇为无语的看着周老头。 老家伙牙齿都掉了三颗，牙齿上还沾着血丝，额头上一大块红斑正在弥漫。 这顿打挨得显然不轻，居然还满脑子想着东西。 “别发愣了。”周老头急了，一边勉强爬起，一边继续催促，同时大口呼吸着，却又忍不住咳咳连声。 许远峰看了前方还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青年一眼，转身走到一旁从地上捡起防毒面罩，给周老头戴上。 “你真是命都不要了。” 戴上头盔之后，周老头的呼吸稍微好了些，却都没来得及给许远峰说谢谢，再次狠狠一咬牙，将门板一样的平板电视抱起，慢慢往岩石的方向挪去。 “命顶个球用。搞钱才最要紧。你不帮我抗，那我可就不分你钱了啊。不分了啊！” 周老头一边说，一边摇摇晃晃往前走，双手抱得死紧，就要倒不倒的样子。 许远峰叹了口气，也不理睬地上青年，回头追上周老头，从对方手里抢过平板电视，扛在背上，“服了你了。” 周老头：“我自己走了两米远了啊，顶多再分你十五块了啊！快点快点，过了前面那块石头就出了争议区，进了咱们地盘，就稳了。” 许远峰：“老子不要你钱！你特么少说两句，好歹给自己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