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本来对陈勇为什么要在临床工作有怀疑。 煤老板拎着一箱子钱，只为了祈福一次。这种好活儿被陈勇无情拒绝，这是罗浩亲眼看见的。 肯定有古怪。 越是有钱、有权的人就越是信这个，类似的事儿罗浩见得多了，并不惊讶。 他只是惊讶于陈勇一个在另外圈子里有些声望的、会魔法的小道士竟然“沉迷”于当医生。 e。 原来那句玩笑话竟然是真的，陈勇是在医院里刷功德。 什么是一心只为治病救人？ 陈勇才是！ 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罗浩看着视野右上角的系统面板，陷入沉思。 “小罗，你怎么了？”沈自在见罗浩忽然不说话了，奇怪的问道。 “有点担心，想问问术后患者的情况。” “害，你这心理素质不够啊，还是水平差点没把握？”二院的郎主任笑道。 云教授瞥了郎主任一眼，郎主任感觉到了一丝犀利，嘿嘿笑笑。 “我去打个电话问一下。”罗浩站起来。 “这是我和罗浩的项目，还请各位多多帮忙。”云教授举杯，一饮而尽。 在座的诸多主任都和云教授有些联系。 比如说二院的郎主任，前几年在协和参加了射频消融的培训班。 他和云教授的关系不错，加上人也能干，情商虽然不是很高，但够用，所以培训班毕业照的时候郎士贤郎主任坐在云教授身边，跟护法似的留影纪念。 之后这些年郎士贤郎主任也遇到过一些难度比较高的手术，甚至还有手术失败，十万火急请云台来灭火的经历。 这些烂事，云台都没拒绝过。 所以哪怕郎主任再怎么看罗浩不舒服，那只是针对新锐医生，云教授的请求他无法拒绝。 罗浩走出包间，在走廊的转角给陈勇拨打电话。 意外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电话对面的陈勇没了朝气，也没了石楠花味儿的轻浮，有气无力的，和罗浩自己使用完【心流】状态一样。 光听声音的话，罗浩甚至感觉陈勇已经陷入濒死状态。 “你怎么了？不是在妇儿医院看患者么？和小护士聊聊天，不至于吧。”罗浩惊讶。 “妈的！伱真特么的邪性！”陈勇骂道。 哦，原来真是这样，罗浩心里透亮。 +2的代价都由陈勇承担。 “别把所有的锅都甩给我，我背不动。”罗浩微笑，反驳。 “罗浩，你信神鬼之说么？”陈勇忽然问道。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咦？你竟然会信？” “当然，我在协和的时候，类似的事儿没少见。那年天坛手术室做手术，三楼更衣室开坛做法，我也在一边看着。” “是谁？”陈勇好奇。 “你说你的。”罗浩没有就上一个话题展开。 陈勇顶多算是东三省的游兵散勇，和京圈那些大佬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我没什么，就是今天功德攒够了升了级，想给你祈福来着。” “后来呢？” “上次是差点被吸干，这次是已经被吸干了，你特么真牛逼。”陈勇有气无力的说道。 罗浩看着灿灿生辉的40+2的幸运值，笑的咧开了嘴。 他可以接受种种神怪之说，那些只出现在新闻里的大人物乐此不疲，想来是有些道理的。 只是他没想到陈勇的能力竟然可以出现在系统面板上，被数据化。 如果之前40+1还可能有误判，那么这次的40+2以及陈勇的有气无力愈发证明了一些事。 罗浩很欣慰，这个编制没白给。 陈勇就算是躺平什么都不干，罗浩也愿意带着他一起飞。 何况陈勇还要刷功德，估计也是牛马一匹，还是后劲十足的那种。 “你多休息。”罗浩轻声安慰，“少和护士们聊天，我吃完饭就回去。” “哦。”陈勇实在是没精力了，只能哦了一声。 挂断电话，罗浩看着40+2的幸运值，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不过话说陈勇来临床积攒功德升级，这事儿还蛮靠谱的。 回到包间，罗浩陪着云教授应酬，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散去。 罗浩如释重负。 他可以应酬，但只是不喜欢而已。 好在有袁小利在二院，吃饭的时候手术例数+1，意味着袁小利又做了一台急诊手术。 把云台送到酒店，罗浩和冯子轩站在酒店门口。 “小罗，去看眼患者然后送我回家吧。”冯子轩也不客气，他一直在陪酒，没让罗浩喝。 “好咧。”罗浩笑呵呵的拉开副驾的车门。 “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冯处长对我关照多多。” 冯子轩微笑，坐在副驾上，把安全带扎好。 “小罗，肖主任说这几天就要上会了，他准备这次破格后再给你申请2-3个破格正高的机会。” “！！”罗浩挑眉，看着40+2的幸运值。 今天在机场遇到肖主任，罗浩就知道肯定会有好处。 如果说吃饭前这种好事儿成功的概率是50的话，那现在至少有70的可能性。 “谢谢冯处长。” “谢我干嘛，要谢就谢肖主任。” 两人心有灵犀，谁都没提更深的东西，罗浩开车来到妇儿医院。 患者术后平稳，就跟没做手术似的，罗浩和患者的母亲又一次解释了手术原理以及对照手术过程做了讲解。 这些其实都是无用功，但可以缓解患者家属的紧张、焦虑的情绪。 紧张的时候患者家属迫切需要的是有专业的人陪着聊聊天，哪怕看起来专业也行。 何况罗浩是真的很专业。 陈勇连和姑娘们聊天的劲儿都没了，蔫蔫的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看样子像是在打盹。 交代完之后，患者家属不断表达着感激之情。 下楼，准备送冯子轩回家，冯子轩的手机忽然响起。 大半夜的，冯子轩的脸色有些难看。 “喂？”冯子轩接通电话，声音阴冷。 但下一秒，冯子轩身上的气息都变了，严肃而又冷厉。 他默不作声，听着对面的人在汇报情况。 “你们处理，不行的话……”冯子轩听完，刚说了半句话，忽然顿住，侧头看罗浩。 “等一下。” 冯子轩把手机拿开，“小罗，急诊科有个患者。” 与此同时，系统任务提示音响起。 【急诊任务：……】 任务被打了码。 我艹！ 这是什么情况？！ 罗浩怔住。 河蟹竟然神通广大，可以屏蔽系统的用词么？ 但下面的奖励能看见，自由属性点+1。 罗浩惊愕，看着冯子轩。 “急诊科送来一名‘患者’和一条狗。”冯子轩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说完，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是不好意思来，在家已经两天了。后来实在不行，打120急救电话过来的。” 原来是这事儿！ 罗浩鄙视的看了一眼系统。 就这？ 还屏蔽？ 有病吧！ “我去吧。”罗浩轻声说道。 “哦？你见过？” “见过……十几例。”罗浩说着，忽然笑了，“有次我做犬瘟热病毒项目的时候受到夏老的指点，学了点兽语。” “呃……咯咯咯” 冯子轩喉头肌肉痉挛，发出古怪的声音。 “艹！”冯子轩骂了一句脏话。 “其实吧，我也想不懂为什么。”罗浩叹了口气，开始和冯子轩走向电梯，“尤其是有些人还专门卖这个，我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可能是代码没编辑好吧。” ？？？ 冯子轩愣了一下，罗浩还真是精通，这都知道。 “卖？怎么卖？”冯子轩问道，“这也能叫卖？！没人管么？” 冯子轩默默的看完，把手机还给罗浩。 这世界真乱，哪怕是冯子轩这种成精多年的老妖都有些受不这种刺激。 原来，不仅仅是个例。 “我之前喜欢去急诊科，能帮老师忙一忙，所以见的比较多。有一次别的医院120把一个患者推进来，医生直接就跑了，连招呼都没打。” 冯子轩笑了笑，类似的情况医大一院也经常见。 下级医院的120医生判断患者病情较重，所以根本不通知，生怕医大一拒绝，大家踢皮球。 他们会直接把车开到医大一急诊科，把生米做成熟饭。 反正有首诊负责制在那，谁敢说什么。 “！！！”冯子轩默然。 他完全不理解罗浩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浩一路断断续续讲着曾经的经历，冯子轩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自己不是在和年轻医生说话，身边坐着的这位已经饱经沧桑，是经验丰富到了极点的老医生。 连这种极其罕见的美女与野兽都见过，还不止一例，更关键的是罗浩说他能治。 冯子轩的酒意荡然无存。 来到医大一院急诊科，有保安在急诊抢救室外维持秩序，其他患者家属和轻症患者时不时的往里面看，好信儿、八卦的很。 “冯处长。”急诊外科医生满脸尴尬的迎上来，“患者的情况有些……” “没事，小罗你去看看情况。”冯子轩道，“对了，给小罗拿身白服。” 急诊外科医生一愣，他不认识罗浩，但还是带着罗浩去换衣服。 和冯处长一起来的是谁？ 为什么要他换衣服？ 难道是这方面的专家？ 急诊外科医生有点懵。 罗浩换了衣服，跟在急诊外科医生身后进了急诊抢救室。 冯子轩站在门外等着。 他没好信儿的跟进去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像是肛肠、胃肠外科每年都要收几十例异物的患者一样，每个人的xp不同，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想到这儿，冯子轩忽然想到曾经的一个病例，x光上看患者的骨垢线还没完全闭合，异物也比较怪，好像是锂电池驱动的振动棒。 年轻人，玩的真花。 据说男无纯弯，女无纯直。 冯子轩想到这儿戛然而止，自己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有些不耐烦。 不管怎么玩，和自己都没关系，但那些稀奇古怪的真心会打扰到自己的休息。 急诊科医生拿不准，开始逐级请示、汇报，最后来到自己手里。 冯子轩深深的叹了口气。 但一口气还没出完，急诊抢救室里传来一声低吼。 虎啸？！ 冯子轩剩下的半口气都咽了回去。 恍惚之间，冯子轩下意识以为自己在山林之中，有猛虎下山，带来腥风阵阵。 虎啸山林，急诊抢救室的门都咯吱咯吱的发出哀嚎。 但这种恍惚并没有太久，很快冯子轩就冷静下来。 罗浩拎着一只大金毛走出来，金毛已经被吓的全身瘫软，站都站不起来。 “搞定。”罗浩微笑。 冯子轩看了一眼里面，急诊外科医生还怔怔的看着患者。 “愣着干什么，患者送妇科！”冯子轩冷声斥道。 “哦哦哦！”急诊外科医生这才缓过劲儿来，连声应道。 “冯处长，有件事您看方便不。”罗浩小声说道。 冯子轩一挑眉，看着罗浩，随后露出微笑，“这狗子先送保卫科，等风平浪静送去医院的农场。” “哦？咱医院还有农场？”罗浩惊讶。 “历史遗留问题，加上每年医院都要给职工一些福利，也就留下来了。” 罗浩吁了口气，冯子轩冯处长还真是知情知趣，自己提个头，他就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说什么。 “谢谢冯处长。”罗浩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并且顺手把自由属性点加在幸运值上。 41+2的幸运值看着让罗浩很舒服。 “你呀，还是心有点软。”冯子轩笑道。 “学了兽医，总是会在潜意识里想要所有的小动物都得到治疗。” 治病救人已经满足不了他了，竟然要博爱到所有会喘气的。 冯子轩看着罗浩，微微一笑。 有本事的人自然可以得到很多方便，罗浩就是如此。 换其他人来，带着这条狗去手术室，还得先把狗打死，再切断之类的，想一想都头疼欲裂。 如果赶上医生护士家里养狗，一旦同理心上来，更加麻烦。 再有就是没经验的话一棒子打不死，狗发疯把患者给咬了，这种烂事最后会变成离奇的医疗纠纷。 看看罗浩，进去不到1分钟，拎着狗子就出来。 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这事儿就是不能宣传，要不然罗浩都能据此开一家专科医院了。 冯子轩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不过罗浩的确不错，给自己省了很多心，冯子轩找到值班的保安，又给保卫科科长打了电话，把罗浩的请求彻底落实下去。 这点屁事，料那个女患者也不敢声张。 罗浩只是想救一条狗命而已，冯子轩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 就算是有困难，冯子轩也想满足罗浩的要求。 把狗子安顿好，罗浩终于安了心。 开车把冯子轩送回家，罗浩并没回住处，而是去妇儿医院换陈勇。 罗浩可不是逮住助手往死里用的那种上级医生。 况且罗浩现在并不认为自己是上级医生，没有颐指气使的那种劲儿。 小患者恢复的很快，术后3天颌面部血管瘤已经有萎缩的迹象，复查64排ct表明手术效果非常好。 这一切虽然罗浩早就在系统面板上看见，但总要确定才能放心。 给小患者办理出院手续，罗浩终于回到了医大一院。 日子也正常起来。 一场开春后的大雪又把整个省城变得银装素裹，罗浩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每天泡在科室里，追求手术量。 又陆续完成了几个小任务，系统没给属性点，罗浩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 一日。 罗浩闲来无事，去找冯子轩“汇报工作”。 汇报工作这种事儿听起来很舔，但却是必不可少的。 不能光顾着低头干活，还要抬头看路，这种小道理罗浩很早就懂。 冯子轩身为医务处处长，是罗浩平时“汇报工作”最多的对象。 其实说的也就是一些琐碎小事，根本没必要，但却展现了一种对“领导”尊重的态度。 冯子轩对罗浩这种小事上也不忽视的态度表示很满意。 所谓孺子可教，大约如此。 有本事的年轻人大多盛气凌人，罗浩却是相反。 见罗浩又双叒来找自己汇报工作，冯子轩没有端着，而是笑呵呵的站起来，让罗浩坐下，自己去泡茶。 “小罗，你是真能干，这才多久，花还没开呢，就做了这么多手术。”冯子轩感慨道。 “多亏了沈老师和冯处长，多亏了各位的帮忙。” “呵呵，不用这么拘束，我听说你在矿总的时候为了急诊手术，一脚把铁门给踹垮了。” “急诊，呕血，没时间等人来开门。”罗浩微笑解释。 “的确。”冯子轩给罗浩倒了杯茶，回去坐下，“说实话，最开始我还是有些担心，怕你不稳，光刷手数量不在意手术质量。” 罗浩微笑。 “但现在看，你的患者手术质量都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手术的目的是治病。”罗浩一语中的。 冯子轩微笑，“嗯，不错，小罗。有关于……” 话音未落，冯子轩的手机响起。 他有些无奈，笑着说道，“医务处就这样，你懂。” 说着，冯子轩接起电话。 那面说着什么，罗浩听不清，但很快冯子轩的脸落了下来。 “薛建国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冯子轩毫不客气的拍桌子大骂。 罗浩有些惊讶，系统面板没有提示，他竖起耳朵想听明白发生了什么。 冯子轩挂断电话，但却没准备离开，而是打开电脑找寻资料。 “冯处长，您先忙着？”罗浩试探问道。 冯子轩刚要说话，犹豫了下，“小罗，你来看眼。” 罗浩起身站到冯子轩身后。 他打开的是影像系统，一张平片出现在眼前。 罗浩一下子怔住。 平片里，患者心脏位置有一个影子，坚硬而锋利，戳破了右心房、刺穿心包，甚至连右肺都被刺穿。 我艹！ 这是个什么东西！ “患者三天前做的压缩性骨折椎体成型术。” “！！！” 水泥封心！ 罗浩一下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椎体成型术属于微创手术，对压缩性骨折的患者是一种相当有效而且副作用极小的治疗方式。 但只要是手术就有副作用，椎体成型术其中之一的副作用是——水泥入血，在心脏里凝固。 看着影像，冯子轩久久不语。 “冯处长，找心外科开吧。”罗浩轻声说了自己的治疗意见。 冯子轩还是没说话。 他很谨慎。 罗浩皱眉，忽然问道，“需要请专家么？912的顾主任，全国心脏外科排名前二。” “年前顾主任带一队人去矿总做的象鼻子手术？”冯子轩冷声问道。 “是。” 冯子轩点了点头，“小罗，你那面肯定能请来么？应该很急。” “问题不大，我先问一下。”罗浩拿出手机。 “你问一下，然后我去和院长汇报。” “谁家的患者？”罗浩忽然问了一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耿强的父亲。” “……”罗浩沉默。 他有耿强的微信，做胃肠镜那天留的。 之后没什么接触。 “前几天下雪，耿强的父亲摔了一下，第五腰椎压缩性骨折。” “行，我和顾主任联系。”罗浩说完，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 冯子轩的手有点冷，心念电闪，似乎罗浩的意见是对的。 已经出并发症了，类似的手术医大一能做，但没有万全的把握。 所以找912的顾主任来背锅是最好的选择。 妈的！ 骨科那群王八蛋！冯子轩心里骂道。 可他一看到水泥封心，顿时没了骂人的心思，这关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