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哲一行人返回镇上,各自分散。 江岩江盛江十八他们进了大江炭行,而方哲却是背着药篓,去了他自己的药铺。 “方药师,回来啦!” “小方?小方!” “哎哟我的天呢,你终于回来了,这都多少天啦!” 还没等踏入药铺所在的那条小街道,从邻街开始,就陆续有人热情地和方哲打着招呼,有店铺的店主,也有往来的行人。 只能说,方哲在这一小块儿,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名声。 而且,颇受欢迎的样子。 待方哲踏入最为熟悉的那条小街,耳边的招呼,则陡然升级。 几乎每一家店铺的店主,只要是看到了方哲,都要么大声地招呼,要么一边招呼着,一边走出店铺,向他这边而来。 小小的街道,不到两百米的距离,方哲却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从街角走到自己的店铺。 一个个热情的招呼。 一个个亲近的表达。 这让方哲有点恍惚他好像不是客,而是在这里土生土长地从小到大。 “方,方药师,您回来啦?” 从沙贵和的济和堂那边抓过来看店的小学徒,看到方哲,迎出柜台,极为殷勤地帮他卸下了身后的药篓。 中午和下午,陆续有人来串门。 方哲身上的变化,落在这些人眼中,却只不过是:“小方,你看起来好像更精神了!” 也有人则说,方药师瘦了,现在回来了,一定要多吃点,好好补补! 听着这样的话,方哲便笑。 完全式地,开心地笑。 没有其它任何含义。 小伙计已经被方哲打发走,得了二两银子,欢天喜地。 晚上,关了铺子,方哲重入空间,没有第一时间修炼,而是颇为慵懒地躺在了灯芯草的小草坪上。 好多天没有躺过,方哲怀念起灯芯草这淡淡的清香味了。 方哲本想躺一会就起身修炼的,却没想,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方哲做了個梦。 或者,说是梦未必准确,因为此际,方哲的清醒程度很高,他更像是一个只有意识灵光却没有意识活动的第三者,在旁观着一件事情的发生。 地点是空间。 他拥有的、他存身的这个空间。 一百米左右直径的大小。 四五十米高的天空。 平坦的地面。 中心处,一米高的垄起,一眼小小的灵泉。 还有收入空间中的诸多草木。 一切,对于方哲来说都是无比的熟悉,包括空间本身,也包括空间中所有的一草一木。 只是此刻,空间中少了一物。 他。 没有他。 靠近空间中心处,离灵泉不远,他正躺着睡觉的地方,那片灯芯草的小草坪上,没有他。 方哲的意识灵光正自诧异间,却被边上的灵泉吸引了注意。 那本来小小一点,泉眼无声惜细流的灵泉,此时,从泉眼中流出的,不再是水,而是雾。 那雾也不再是向下流向那小小的一尺见方的积水潭,而是如轻纱一般,飘拂着,移动向不远处的一棵树。 来到此世,方哲收入空间中的第一棵树。 长生树。 也是救命树。 当那薄雾靠近长生树时,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进去。 一缕、两缕、三缕…… 越来越多的薄雾融入。 而随着薄雾的不断融入,长生树的枝叶也开始越来越繁茂。 直到某一刻。 突然地,几乎是触目惊心地,这晶莹如翡翠的树身树叶上,一片树叶,由绿转黄。 那黄的颜色甫一出现,便在这片树叶上迅速地扩散开,把整片树叶都变成了黄色,然后,由浅黄到深黄,再由深黄到枯黄。 那枯黄的巴掌般大小的叶片,无声无息地脱离大树,打着旋儿,坠落地上。 无声。 但方哲的意识灵光却仿佛听到或者说感受到了一种铿然。 这只是开始。 随即,第二片枯黄的树叶,第三片、第四片、第五片…… 不多一会儿,地上已堆满了枯黄的落叶。 而反观那树上,却已再无一片叶子。 片刻前,还极为枝繁叶茂的大树,这会儿,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不止是万千树叶落尽,就连本是晶莹如翡翠的树身,也同样变得黄褐,呈现出一种枯败的颜色和状态。 情况在进一步地继续。 那树身越来越枯败,直到某个瞬间,突然,其实又不那么突然地,化作流沙一般,倾颓萎顿于地。 发生了什么? 方哲的意识灵光有着震惊的情绪。 但也就在这一刻,一抹新生的绿意,自地上枯黄的树叶堆积间,绽出。 这绿意迅速穿透枯黄,从地面直直延伸向上。 一棵比起之前更为晶莹的小树,就在方哲的意识灵光观注下,萌芽,生长,然后由小树变成大树。 还是那长生树的模样。 只是,从原先的二十来米高,变成了十来米高。 树枝、树叶也变少了一些。 树叶不止是变少,也变小,从原来的方哲的巴掌大,变成了只有一个小孩子的巴掌大。 这是发生了什么。 空间中,草木自主性的新陈代谢? 方哲的意识灵光全程观注着这一切。 而就在此刻,在这棵新生的小树变成大树停止了生长变化的这一刻,不远处的灵泉,再一次地以薄雾的形式,向这棵树笼罩而来。 雾气融入。 枝繁叶茂。 一片枯黄的叶子出现、坠落。 刚才的过程,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地,重新进行了一遍。 再然后。 依然是一棵崭新的长生树,自原地,重新生出。 只是,这次生出的长生树,又小了一些! 不止是树身从十来米高变得只有七八米高,树枝也再次地大为减少,而树叶,也从小孩子的巴掌大,变成,只有乒乓球的中心截面大小。 和前面还有不同的是,这树身树叶,不止更为晶莹璀璨,还隐隐泛出光来。 好像有阳光,打在这树上。 然而,变化依然还没有结束。 之前的过程,再次上演。 片刻后,这棵长生树,被更小的一棵长生树代替。 如此这般,不断往复! 直到—— 一棵只有一米来高的小树伫立在那里。 或者,已经不能说伫立了,树高只一米多点不说,树身更只是比方哲的大拇指略粗。 而且,它甚至都有点不能说是树! 没有树叶,没有树叶。 就那么光秃秃的一枝。 像是谁恶作剧,把这棵小树的枝叶全修掉了一样,又像是,这棵小树还没来得及生长树枝和叶子。 然而,并非没来得及。 这棵小树,就这样了。 它停止了生长。 没有树枝,没有叶片。 倒是这只有一米来高的树身,不止晶莹剔透,更是流光溢彩。 它明明是静立着的,却好像,有无数的光华,在树身内流动。 又好像,这不过一种错觉,它只是纯粹,因纯粹到了极致,反让人感受或想到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