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里 一座寺庙,放出万丈佛光,不得不让了缘看痴了。 他不由自主的伏身下去,抚顶膜拜着 比任何一人,都要虔诚。 毕竟,他的终极理想,便是要烧出舍利子,然后卖银子,买头花,哄小翠开心 他三步一叩,五步一拜的走上石阶,宝相庄严,俨然一得道小僧的模样。 石阶高且陡,连上面的绿油油苔藓,常年沐浴在佛光之下,似乎,都要比外面的更鲜艳明亮些。 走在上面,却没有丝滑之感,反添平和宁静之意。 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祥和圆满,让人凡俗之念尽清,哪还记得什么贪嗔痴,断舍离。 “这和我想得一样啊,雷音寺就该是这样子,不大,却佛法无边,普度万物。” “不知佛祖是何模样?” “阿弥陀佛,我这样,是不是着相了?佛祖他老人家会不会怪罪” 他一路拜着,一路走着,也一路胡思乱想着 而面上却无丝毫波动,依然庄严而肃穆。 渐渐地,漫天佛光与他相融为一体,他变得越发圣洁 不知道走了多久,叩了多少个头,就在他有些晕的时候,来到了山顶,看到了云端中那座小庙。 上面有八部天龙游浮于空,吞云吐雾,护卫左右。下有一棵万年菩提傲立于庙前。 庙门紧闭,上书‘雷音寺’三字,古朴简致而另有韵味。 “汝从何来?” 一声浩大的佛音传来,似从天外,又似庙中。 伴随着还朵朵金莲,浮现于空,甚是神妙。 “弟子来自烂柯山烂柯寺。”了缘双手合十,低眉应道。 “所为何事?” 了缘并未马上回答,而是思索片刻后,道:“弟子是为救友而来,又为解惑而来。” “汝倒是诚心,也罢,汝所救何人?又有何惑求解?” “弟子为救一友人,被困九天灭绝阵中不得脱,不知佛祖可否救弟子于苦海?”说到这里,了缘顿了顿,又肃容道:“至于心中疑惑,却是不知有何法,能够烧出佛舍利?还请佛祖指点迷津?” 话完,他抬头紧盯着庙门,心中既忐忑,又期许。 可是,许久未见回音。 正当他为自己有些冒失,后悔不已之时,里面又传来了一声:“汝的要求太多,如是一个,倒也无妨。” “那便请佛祖搭救小僧的友人吧。”了缘毫不犹豫道。 “哦?汝不想知道佛舍利的秘密了?” “比之它,救人总要急些,再者,只要小僧诚心侍佛,脱去这层臭皮囊后,总烧得一二颗舍利子的。” “如救汝友人,需汝这身皮囊呢?” “呃那便拿去吧,反正不担误烧舍利就行。”了缘眉头一皱,随即一松,爽朗回道。 “哈哈” 一阵阵笑声飘来,似合声,又似一人,虚无而飘渺,响彻于天地之间。 “见心见性,善哉善哉” 庙门洞开,佛光大放,有朵朵祥云飘来,拥他进庙。 入得庙门后,他发现里面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小,反而很大,就像一个大千世界。 十八罗汉,各位菩萨,佛祖,位列其中,有不怒而威者,有慈眉善目者,或坐或卧,不足而一。 位于中者,便是大日如来佛。 【这就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吗?甚是神妙啊。】 他在佛座之前拜倒,诚心道:“惭愧,弟子礼佛十载,也就悟得这四个字而矣。” “见心见性,不执着,不贪求,懂取舍,已佛不远,他日定能证得菩提。” 佛音朗朗,宏大而深远 了缘心中一喜,沉声道:“不知佛祖可否立刻救下弟子的友人?” 佛祖拈花一笑,曰:“既是佛门中人,可曾记得,吾得道之日,言: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不可证得,若离妄想,则无师智,自然智,一切显现。” “弟子记得。” “可曾明白?” 了缘沉思片刻,忽然下拜道:“弟子悟了。” “悟得什么?” “烧香礼佛的,求的不是那具庙里金粉泥胎,而是跪在佛前的自己。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 “大善” 余音未了,可眼前的一切全变了。 罗汉不见了,菩萨消失了,连佛祖也没了。 了缘再抬头之时,眼前坐的不是如来佛祖,而是白眉及地,老态龙钟的师父。 而身周也变了,变得很熟悉了。 可以说,这里一花一草,一桌一椅,他都无比熟悉。 连墙角,屋梁的那些蛛网,都一模一样 正是他待了十多年的——烂柯寺。 一瞬之间,他哭了,扑进师父的怀里嚎啕大哭 “痴儿,这是作甚?”老僧如同往常一样,抚摸着小光头,笑道。 了缘哽咽道:“师父,徒儿不孝,把你的舍利全卖了” “卖了便卖了,身外之物,莫要执着,如你供在佛前,为师反倒不喜。”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了缘抹了一把鼻涕眼泪,道:“可是,不经花啊” “哈哈” 老僧开怀大笑起来,隐间看到一两颗黄牙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良久,才道:“这怪为师,如有下一世,争取多烧些给你留着。” 师徒二人,一如往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了缘如同小时候那般,贪恋着师父温暖的怀抱,不肯稍离。 这番滋味,又与师兄的相处不同。 直至,老僧在他小光头上拍了一下,道:“徒儿,你又忘事了?” 了缘先是一愣,后离开他的怀里,擦干眼泪,跪倒身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随着三下磕地之声,眼前的一切便烟云散了。 一道光芒,冲天而起,第三道星芒闪耀于空,不期而至了 刹那之间,他陷进了石地之中。 可这一切,了缘却若无所觉,只是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的那刚升起的星芒,喃喃道:“师父,徒儿想你了” 连幻像中的最后一刻,师父依然是慈眉善目地笑着 【他总是这样】 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淌着,滴在石地之上,印开一滩又一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