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机没选好，事先也不知道倪淑贞她不在，不过帮助小徐解了围，下回再来，遇到她就会比较愉悦，不至于尴尬。 小徐称呼淑珍姐时声音委婉，邢毅听着十分悦耳，有关她的记忆也随之浮现出来。 小徐的父亲是邮电局老职工，身体不好，办了病退，她顶替父亲来上班，一直就在营业室，与倪淑贞形同姐妹一般相处，哪怕后来分开不在一起，都还保持着往来。 小徐的男朋友也在邮电局，按时间推算，小伙子应该就是今年下半年从邮电学校毕业分来，一年后与徐露开始恋爱。倪淑贞就曾经称赞她们是很般配的一对。 但不过他们的恋爱经历过坎坷，受到过干扰。 干扰他们的人是左立夫，本质上是个贪财揽权好色之徒，此时他还是办公室的一般工作员，这期间处事还多少有点收敛，不算那么张狂，也不敢过分放肆，两年以后，他当上副局长，再也不掩饰了，开始原形毕露。 三天前他来到柳青饭店，指明要老板娘专门给他三斤肠旺，本来一百来块钱可以搞定，结果却被逼着要掏三百块钱。 邢毅清楚记得他眼珠子气得发绿，往地下摔烟头的样子，还有恶狠狠丢下的那句话，“我认得你了，你给我等着。” …… 邢毅归拢心思，回到众鑫公司，继续搞数据汇统，完成那最后的几页。 工作台侧面，藤蔓架子档头，有两个人在轻声说话，邢毅尽量使自己专心致志，不受影响，但因为女人的声音邢毅有点熟悉，这就不得不注意了。 他从藤蔓缝里看过去，看清楚了是宏达公司财务室主办会计吕秀珍。 再看男的，似曾认识，但一时想不起名字。这人身材一般，但颜面上有特征，隔好远，都会看见右边眉毛角上一个豆大的黑痣。 之前他们说了很多，邢毅没在意，现在他们谈到了上堰村砂石场。 有砂石场的地方，名叫上堰村，不正是他要去搞提灌站的地方么？ 吕秀珍问：“你和村里的人见过啦？” 男的说：“见过了。” “他们答应啦？” “狡猾得很，不轻易吞钩。” “那你怎么对付？” “不就一个钱字么？” “怎么说？” “狮子大开口，要两万。” “要得太多了，我看还是算了。” “不能就这样算，我要和他慢慢磨，磨到一万以内，五千左右，才能松口。” “那要磨到什么时候呀。” “做生意就不要想着一口吃个大胖子，得慢慢来，积少成多。” 吕秀珍叹了一口气：“我脑子比较笨拙，就只知道做账，生意上的计划安排我是没有研究。” 男的鼓劲道：“没必要呀，你掌握的是命脉，把握好印鉴，对账上的资金有数，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事，你不用动脑筋。” “真是，为了钱什么都不顾了。” “你说我？” “我哪里是说你呀，我是说上堰村的人，你要是松了口，就太便宜他们了。” “我有办法对付，我现在想的是接下来两个月，所有建筑工程进入了旺季，你就抓紧时间，与建设单位联系，催他们赶紧来结算。” “不好整，现在到处都有三角债……昨天，就由谭永利带着人到交通局去，酒倒是喝了几瓶，可是账却没有结成。这样空跑的情况经常有。” “没带你去呀？嘿嘿。” “他呀？靠边去吧，我不去，推说感冒要输液。” “有骨气，欣赏了。不过女人的酒量我知道，不喝就不喝，一旦喝起来了，好些男人都不是对手。” “不行，最近感觉身体上……难以适应，我都想改行不干了。” “不行，不能打退堂鼓，想想今后，我们的计划实现了，保证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try{ggauto} catchex{} “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开玩笑吧。” “那有啥？计划成功实现，钱还会少？到时候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购买高档衣服，出去旅游，一切都由你自己。” 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季得万，工作单位是众鑫公司下属一个分公司，三十岁出头，身材看上去还算适中，不胖不瘦的，再过两三年，这家伙开始发福，到四十岁时就长成了胖子。 谈话还在继续。 吕秀珍低声笑了两声，说：“老季，从来不哄人，这句话你敢对我发誓么？” “在你面前我就敢发誓，你想听吗？来。” 季得万好像做了个什么动作，吕秀珍动了一下，进行了阻挡。 季得万说：“怎么？到今天，你都还在怀疑我，不相信我？” 吕秀珍道：“我哪里是不相信你哟，我是在想，你要和他签二十年合同，超出规定时间那么多年，你就不怕工商管理局来查？” “不怕，合同签成两份，五年一份，二十年一份，五年这一份就用来对付工商。” “看不出来，年纪轻轻，办事就这么老辣。” “你说我吗？” “我是得向你多学点呢。” 越听邢毅心里越明白。 上堰村砂石场是宏达公司帮助下搞起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确保公司承揽的建设项目用砂，公司投了钱，上堰村提供砂石山头和场地，三年前双方签订了首期协议。 现在首期协议就要到期，该是作手进行续签的时候了，季得万就选择这个时候下手，要横插一杠子，把宏达公司踢开，由他去与上堰村签协议，把砂石场经营权拿过来。 宏达公司就曾经一度失去过原材料基地，一段时间内项目停工，经济损失不消说，公司经营方向还发生偏离，孙国玺胡良凯等人创业时的初衷差点毁于一旦。 砂石场的事与提灌项目有着直接联系，这要由着他们乱来，项目还没起步就受到影响。 邢毅思考着，他意外得知这场秘密交易，不能坐视不管，就给苏怀安打了个电话。 “你在上堰村有熟人？这个熟人知道这个情况？”苏怀安细问。 “好几年不见了，在街上碰到了，在一起聊了一阵，听说我在为宏达公司做事，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我。” 邢毅没有说出吕秀珍和季得万的名字，吕秀珍的弟媳姜梦馨是邢毅中学同学，只因为嫁错了人，男人好赌，全部家当都赌光，生活陷入困境，吕秀珍对弟弟的行为阻止不了，但生活上却一直在照管，弟媳感恩不尽，在人前不时称赞她大姑的善举，同学圈里就有传播，所以邢毅的印象比较深刻。 在公司里，吕秀珍的人缘关系也处得很好，无论任何人去找她报销单据，签字领钱，都客气接待，言辞委婉。 那季得万折腾了几年，以后在锦绣县城开始小有名气。 这人有个特点，胆儿肥，什么都敢干，搞走私，搞建筑，搞煤矿，聚敛一定数量的金钱之后，带着小三跑到境外尽情挥霍…… 他的发迹史在城里经常被人提及，身上总有一层神秘色彩，正因为如此，邢毅倒想先不要惊动他，静静地在旁边观察，保持距离就行。 苏怀安进一步了解道：“那你这个熟人，他认不认识进行秘密交易的人？” 邢毅迟疑一下，说：“我问过了，他说不认识。” “你这熟人还在村里吗？” “他要出去打工，可能已经动身了。” “之前他一直就在村里？” “看样子好像发展不怎么样，他自己不主动说，我也不好多问。” “他留下联系方式了吗？” “他说等到找到工作了，稳定下来，会和我联系。” “你要保持与他联系，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我。” “好的，苏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