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太微炼心塔,是太微宗提供给因心境不稳,修炼停滞不前甚至是倒退的弟子们磨炼心境所用的。 进入炼心塔的弟子会在幻境中遇到各种各样的幻象。 这些幻象带来的,或是恐惧,或是贪婪,进入炼心塔的弟子们唯有打破这些幻境,才能够走出炼心塔。 唐今和蒙盟赶到炼心塔的时候,叶长痕已经站在了塔外。 蒙盟上去跟叶长痕见礼,叶长痕却只是神色冷凝地点了点头,便继续看向了身边另一个穿着太微长老服饰的老者。 “若要强行将他带出,也并非不可。只是他现下心境不稳,灵气四散,强行带出,恐他一身修为尽毁不说,只怕日后的修为也会受到影响。” 执掌炼心塔诸事的长老深皱着眉,显然是十分为难。 他的话也不由得让叶长痕眉心皱得更深,若不能强行将人带出,那便只能…… “没有办法引导彧之自己走出来吗?” 执事长老深叹了口气,“我试过,但他陷于幻境已深,唤不醒。” 在场的,除了叶长痕外,还有叶长痕收的其他几个在宗门的弟子。 闻言,不由得有人开口:“那让人进入幻境,直接将陆师兄带出来呢?”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执事长老却还是摇头:“此方法我已经派灵偶试过,但灵偶才靠近彧之周身,便被他斩灭……” 执事长老又补充道:“而且若是他人进塔,首先便要走过自己的幻境,而后才能进入彧之的幻境,此举实在太过危险……” 炼心塔只允许化神期以下的修士进入,超过化神期的修士强行进入只会引起幻境反噬,届时陆彧之的情况就危险了。 但在执事长老的话说出来后,却立马有一个穿着青衣的弟子朝叶长痕开口: “师尊,我愿入炼心塔中带师兄回来!” “师尊,我也愿!” “我!我也愿进炼心塔!” 一时间,在场的几名弟子都上赶着要求入塔,原本站在唐今身边的蒙盟更是着急地冲到了叶长痕面前去。 看见几名弟子脸上的焦急,叶长痕冷声开口呵斥一声:“够了!看看你们现在这副样子,要我如何相信你们能进炼心塔把人带回来?” “可是……”一个弟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叶长痕一个肃厉的眼神给堵上了嘴。 陆彧之已经陷在炼心塔中走不出来,他不能再让其他的弟子冒险。 看着叶长痕的脸色,几个弟子不由得抿住了唇,虽还一个个都不甘心,但也不敢再在这个时候开口打扰叶长痕的思绪。 叶长痕重新看向执事长老,继续问:“可有什么办法看到幻境之中发生的一切?” 执事长老思索了一下,“有一个法子,但窥探幻境会让幻境变得越发不稳定……若只看几息,应该不会有太多影响。” “一眼也好。”叶长痕看着手中正在逐渐黯淡的弟子玉牌,“唯有找对症状,才能对症下药。” 闻言,执事长老点了点头,“好。” 叶长痕背过手,看着面前的炼心塔,眸色沉沉。 强行将陆彧之带出,若反噬严重,只怕他日后的修炼再难有寸进。 不到逼不得已,他实在不想亲自毁去自己弟子的道途。 在决定了查看幻境之内发生的事情后,一旁的执事长老从袖中拿出一个方盘。 他伸手在方盘之上快速掐诀,一阵阵灵气震荡后,一片如水如雾的白烟从方盘中心的圆珠中浮向空中,逐渐变大。 不过此时那团白烟之中还是一片黑暗,执事长老手中灵气掐诀,又是几道灵光从方盘中飞向炼心塔,化为丝线,将炼心塔中某个地方与方盘连接了起来。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执事长老看向叶长痕:“为不影响幻境的稳定,至多只能看十息。” 叶长痕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执事长老开始转动了手上的方盘。 随着方盘的转动,慢慢的,那浮现在众人面前,如水如雾的那团白烟开始发生变化。 仅仅十息的时间,不管是叶长痕还是周围的其他弟子,都紧紧盯着那团白烟中的画面,不肯错过半分。 一圈圈涟漪散去后,率先出现在画面之中的,是一片招摇的柳林。 白眼中视角一点点穿过柳林——他们似乎是在随着陆彧之的视角前进——眼前的视野也逐渐开阔。 周围似乎有溪水流过的声音,终于,一阵微亮起的白光后,他们走出了那片柳林。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棵巨大的柳树。 一条翠青的柳条随着清风微扬,而在那棵柳树之下,坐着一道蓝色的身影, 少女坐在树根之上,鬓边的步摇轻轻晃动,一身蓝裙裙摆半落入清澈的溪水之中,在溪水中漂浮。 视角不再前进。 陆彧之停了下来。 但那坐在柳树根上的少女却像是察觉到什么,微顿一下后,轻轻回过了头。 看见来人,少女那双流淌着星河碎影的清眸微弯,声音清浅: “师兄,你来了。” …… 少女的笑靥成了白烟之中显现的最后一幕。 空中的白烟缓缓消散。 良久,不知是谁最先回过神,将视线转向了那道站在人后,从刚刚起便未曾说什么也未曾做过什么的身影。 少年还有些愣神地看着那团白烟散去的地方,像是还没有回过神。 半晌,等她回过神,看向周围的时候,却见众人的视线都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些视线中蕴含的意味各不相同。 唐今唇无意识张了一下,片刻,又像是混乱了思绪一般,颤眸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而叶长痕目光复杂地看着唐今,良久,还是深吸一口气,朝她走了过去。 …… 玄玉山今日的雪下得有些大。 平日虽一片片一朵朵没个消停,但多数时候都是静谧安静的。 从未有像今日一般,寒风朔朔,天地间来回飘荡的雪都像是夹杂着冰一样,尖锐而又混乱。 遍布寒冰的洞府之中,青年闭目调息,但良久之后,迟迟不能入定的青年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墨眸里清冷一片,但眉心又蹙起,像是在凝思什么。 许久,温折玉唇间吐出一口浊气,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但今日却偏生好像不是个适合入定的日子。 在温折玉重新闭上眼睛不久,那摆在洞府之中的一枚玉牌,便忽而开始闪烁起了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