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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父慈子笑(1 / 1)


  执剑长安青青子衿第五十二章父慈子笑一辆牛车正行驶在千牛山蜿蜒颠簸的山路上。

  牛车十分简陋,连车舆都没,拉车的老黄牛慢悠悠地走在山间小道上,只是它似乎对山路十分的熟悉,并不需要他人掌控指引方向。

  这辆牛车并没有驾车之人,只有三个人外加一只白色的小狗坐在后面的板车之上。

  其中,年纪稍长的那个正是那日小村庄的青衣公子——换句话说也就是文君臣口中的三师弟、叶长衫的三师兄、英平的三师叔——姬阳与。

  今日姬阳与依旧一身青衣,他依旧坐在车的前面,手里依旧拿着一,仿佛无论何时何地手中都有一,若非已经知晓其身份,否则二人一定会认为他才是文君臣。

  姬阳与好似很信任身前这头大黄牛,手中连一根赶牛鞭都没有。老黄牛的身上也不见任何缰绳一类的东西。在出发前,姬阳与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老黄牛的身子,它就好像通人性一样,拉着车子就向山里走去。

  今日一早,姬阳与就到了客栈。虽然已经知道这位看似书呆子的寒门师兄就是人们口中的三师兄,但毕竟先前相处过几日,如今再见也不会那么分生。

  分别之时,伊依哭得稀里哗啦的,虽说英平平日里是个不靠谱的憨包。可毕竟是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哥哥,对自己也是极为呵护,一听爹爹说哥哥可能要在山上呆好几年不能下山,怕是连个面都见不着,所以送哥哥的时候小手不停的抹泪,眼睛红通通的甚至有些肿,看得英平好不心疼。

  伊鸿雁情绪也有些低落,英平还是襁褓婴儿时就不曾离开自己身边,十多年来又当爹又当娘,英平对于他来说既是一种责任也是一份寄托,更是夹杂许多亲情在其中。

  昨日‘教育’之后,看着他肿胀的手伊鸿雁心里又心疼不已,连夜为他换了好几道药。今日又有些担心手上的疼痛会不会给他带来不便,不过好在三师兄发现英平的手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小药品给他摸了些药,也不知这药是谁配制,药效十分明显,待英平上车之时,疼痛感已去除大半,伊鸿雁这才放下心来。

  眼见着自己的义子就要上寒门了,伊鸿雁心中万分不舍,但一想到英平去的是闻名天下的寒门,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感慨、一阵激动——寒门是何处?寒门是先生的地盘,有先生守着、还有众多寒门师叔护着,英平必定比在自己身边更加安全吧!

  想到这里,伊鸿雁豁然许多。

  虽说伊鸿雁心里难过的快哭了,但英平却没有太多的波澜。他向来没心没肺,除了看到伊依哭得难过心中有些不舍,一想到马上就要脱离义父,他甚至有些想笑,因为在他眼里,好似这一趟寒门之旅并不是去‘修行’的,而是去游玩的——

  哈哈!终于解脱咯!反正千牛山里长安城也不远,要真想义父和妹妹随时下山就行,自己到了千牛山上就不再会受到义父的束缚与管教,何况身边还有好兄弟叶长衫陪着,真是不要太舒服!

  好一副‘父慈子笑’的画面。

  至于叶长衫,临走前伊鸿雁对他关怀了几句,并特地嘱咐他多盯着些英平,生怕他惹事儿,到时给先生、寒门各位师叔添麻烦。

  随后,伊鸿雁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前几日为叶长衫购置的新衣物,这倒是令叶长衫心中一暖。

  更让叶长衫没想到的是,伊依也为自己准备了一份礼物——正是那只名叫花花的小白狗。

  伊依说怕长衫哥哥在山上寂寞,便将这只小狗送给他作伴。这只小白狗是伊依的心头肉,这次竟舍得割爱将它送给叶长衫,着实让叶长衫感动不已。只是不知寒门里是否让养小动物,叶长衫看着姬阳与,直到姬阳与朝着他点了点头,他才放心地将小狗接住。

  ……

  一路上,小狗很是安静乖巧,只是离开伊依之时叫了几句,随后就安静地趴在叶长衫怀里,随后竟不知不觉地打起盹来。

  英平看着这只小白狗,心中略有不平,说道:“哼!依依这丫头,连我的礼物都没准备,倒是给你准备了,还是我送她的小狗!”

  “怎么?心里不平衡?要不我再把它送回给你?”

  “你”

  “这只狗它亲我,那日第一次见就觉得与它有缘分。”说着,叶长衫轻轻抚摸着小狗的脑袋。

  “唔这个倒是。”

  英平上下打量起叶长衫,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目光是否让人感到不适。经过一番审视后,英平说道:“长衫你面相是挺和善,任谁第一次见都觉得有些亲近感。”

  “那第一次见我时候,你怎么要揍我?”

  “这——那、那不是我急着帮依依报仇么?”

  叶长衫白眼一翻,道:“还报仇呢,咱俩差点被别人揍一顿”

  “嘘!小声些!”

  英平忽然示意叶长衫小声,随后指了指身后的姬阳与,似不想让心中偶像知道自己的糗事。

  看着英平一惊一乍的样子,叶长衫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英平回头看向姬阳与,他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随后,他索性转过身子,厚着脸皮将屁股挪向姬阳与。

  姬阳与全神贯注地读着那,并未感受到身后的英平。

  见姬阳与如此专注,英平不禁有些好奇是什么书让这位三师叔如此投入,于是偷偷地将脑袋凑了上去,只见书本中一段写着——

  ‘如一具牛,两个月秋耕,计得小亩三顷。经冬加料喂,至十二月内,即须排比农具使足,一入正月初,未开阳气上,即更盖所耕得地一遍’

  英平看得糊涂,这书写的什么玩意儿?好像和修行一点关系都没有,难道是自己尚未入门,看不懂此等高深之书?

  正当英平一头雾水之时,忽然山路一阵颠簸,英平本就趴在车上,这时一个重心不稳,脑袋直直地撞在姬阳与背上。

  姬阳与回头头来,发现英平正趴在自己身后,好像在偷看自己的看书?

  待牛车重新平稳,英平方才将紧紧抓在牛车的双手松开。此时他感到有束目光正盯着自己,抬头一看,只见姬阳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仿佛被自己滑稽的样子逗笑了。

  英平赶忙爬起来,也不在意这位三师叔的眼光,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像是在打招呼一般。随后,他爬前去姬阳与并排坐了下来,说道:“嘿嘿,三师叔,你看得这是什么书呀,我怎么看不太懂。”

  姬阳与将书合上,看着英平认真地回答到:“这名叫《齐民要术》”

  “哦《齐民要术》啊”英平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可下一句差点没让叶长衫摔下车去。只听他说道——

  “《齐民要术》是什么书?关于修行的么?”

  “《齐民要术》是一本关于农牧的书,与修行并无关系。”

  “这样啊师叔你怎么还会看这种书?”

  “刚才来时见一位老伯在路边摆摊卖书,就随便挑了一本。”

  “师叔你怎么什么书都看呐?上次在雍城也是见你时刻都拿着一。”

  “开卷有益。”

  “我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是那种那种…”

  “武痴?”

  “对!就是这个词儿!”

  说道‘武痴’找个词,姬阳与忽然笑了笑,随后他又准备打开书继续,看样子不太想理英平。

  不知三师叔是沉迷读书还是嫌自己太幼稚,反正这对话是冷场了。但英平的脸皮何其之厚?怕是脸城墙拐角都比之不如。眼见姬阳与再次沉默,他绞尽脑汁不断地找话题——

  “师叔,咱们山里没养马么?”

  “何出此问?”

  “要不为何让这头牛来拉车?”

  “阿甘常年在山里走,熟悉这里的路。”

  “阿甘是谁?”

  姬阳与指了指拉车的老黄牛。

  “哦?它还有名字?”

  “这是二师兄养的牛,这次下山接你们,便向二师兄借来了。”

  “原来如此”

  

  “师叔,山中还有几位师叔啊?”

  “待会儿你到了便知道,他们都在那儿等你俩。”

  “哦……”

  ……

  “师叔,叔祖他去哪儿了?”

  “老师他去南边儿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老人家的行踪,我怎么捉摸得到?”

  “哦……”

  ……

  “师叔啊……”

  英平就这么不厌其烦地不停发问,姬阳与起初将手中的书合上又打开、打开又合上,到了最后,他索性不再合上,甚至连看都不看英平一眼,一边看书一边应付起英平的问话。不过姬阳与的性子倒是真的好,一旁的叶长衫都已经听烦了,可姬阳与却始终保持耐心,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悦。

  见姬阳与似乎不讨厌自己,英平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于是,他便将这些日子藏在心中早已准备好的问题拿出,问道——

  “师叔,在你眼里姜公子如何…?”

  “谁?”

  “就是姜公子呀!”

  “哪个姜公子?”

  英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打来了长安之后,听到不少关于姬阳与和姜长鸣的故事,更有传闻说,此次姜长鸣参加寒试就是为了上山与姬阳与一较高下,以至于某些好事者更是将二人的对立关系描述地水火不容、天生宿敌一样。而现在听这位姬师叔的语气,好像压根就不认识姜长鸣?英平有些怀疑,可看着姬阳与一脸茫然,似乎并不是在装样子。

  “你不认识他?”

  “你不说是谁,我怎知道认不认识?”

  “姜公子就、就是就是长安姜家的姜长鸣。”

  “哦,你说他呀。”

  姬阳与也正在极力地想着英平所说的‘姜公子’到底是谁,一听英平说是‘姜长鸣’,好像终于明白过来。

  “对!对!就是他,三师叔你知道他吧?”

  “听过。”

  “那你觉得他怎样?”

  “他,还不错。”

  ‘不错’?什么叫不错?这回答也太简单了吧?在长安百姓眼中,姜长鸣姜公子可是不出世的天才、才貌双全,到了三师叔这里就只有‘不错’俩字?难道是故意这么说的?可看姬阳与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又不像。

  “长安城里面都说都说姜公子是你的宿敌”

  “宿敌?为何。”

  “因为你俩年纪相仿,而且都是不出世的天才。”

  “所以?”

  “所”

  这一个‘所以’差点没把英平呛着,这位三师叔看似有问必答,可所有回答都不过短短几个字,而且时常耿直无比,叫人好不无语。

  “那师叔你觉得,姜公子与你,谁更厉害一些?”

  “不知道。”

  “你就不想与他比比?”

  “没兴趣。”

  “可听说姜公子一直将你作为竞争、比对的对手。”

  “还有此事?”

  姬阳与疑惑地转过头来,似乎终于被英平所说的话激起了兴趣。

  见姬阳与终于有了反应,英平看着他激动地点着头,满脸期待等着姬阳与的回答。

  姬阳与微微点头,而后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小声说道:“嗯……不错不错…”

  英平差点没从车上摔下去。

  怎么又一个‘不错’?这又是几个意思?看姬师叔点头的模样,好像是对姜长鸣这种行为表示赞许,亦或是说感到满意?

  “什么?什么‘不错’?”

  “他能将我视为对手,不错。”

  “不错在哪儿啊?”

  “年轻人,有目标,有信心。”

  什么叫‘年轻人有目标有信心’?难道你自己就不是年轻人了吗?合着自己这位姬师叔将姜长鸣看成是自己的追赶者,好像长辈看待崇拜自己的后辈一样,甚至未把与姜长鸣的竞争当一回事儿。

  “听说他这次参加寒试就是为了上山与你一较高下。”

  “那是他的事。”

  “你就不怕有朝一日被他比下去?”

  姬阳与听到这句,眼睛忽然抬起望向天空,好像在思索这事儿,可也就那么片刻的时间,他就将目光收回,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希望不大。”

  “”

  看来这天是没法聊下去了。回忆起来长安路上这位师叔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那口吻好像对寒门三师兄这个人怀着无比崇高的敬佩与无限的崇拜,在得知他自己就是姬阳与、姬阳与就是他自己后,英平对这位三师叔的第一反应就是自恋!而且是极其自恋,自恋程度让英平都自愧不如。而今日的这番对话,更是让英平肯定了这点,只是有一点让他感到很奇怪——

  三师叔所有的话语都是用着很平常但却很认真的语气说出的,仿佛在陈述某种客观存在的事实,以至于听到最后,英平都有一些相信这种‘理所当然’,就像是太阳要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这样理所当然,就像夏天要变热冬天要变冷这样理所当然。

  或许自己这位师叔说的确实是真的?英平没由来的冒出这么个念头,难道自己被三师叔感染了?还是说自己对三师叔的崇拜所致?亦或是这些日里来听到太多关于三师叔的‘天才’故事,不自觉地就选择了相信?

  

  我何时才能像三师叔这样强大?何时才能像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

  想着想着,英平不禁怔怔出神,开始思考其此行寒门求学的意义,随后,又有些向往山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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