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茵急匆匆的直接走了，全院大会的现场顿时乱糟糟的。 “哎呦，可算回来了，两个年关，都出去忙公家的事情去了，啧啧，不容易呐！” “嗯嗯嗯！” 三大妈跟一旁的阎解成说道，但儿子还是跟没事人似的，嗑着瓜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底却压根不是太关心。 人家出国去了，回来会给他老阎家带东西么，不可能的。 他不给老阎家走后门，虽然是自己的副厂长，但这副厂长对于阎解成来说，没有太大的作用，凭什么可以帮光齐，却不能帮他。 这也是他无所谓的原因，转正是他自己考过去的，没搞歪门邪道，所以心底就有怨气，不容易，他出国潇洒有什么不容易的。 “这都回国了，怎么不直接回来呐，还专门打个电话过来，飞机上能打电话么？” 同一条长凳上坐着的于莉，至今还真没打过电话，听着婆婆在身后说着李峰的不容易，咬了咬下唇，摸了摸还尚未明显的小腹，嘴里嘟囔着道。 “估计呐，没落地京城，只是给家里报个平安，我可没见过飞机还拖着电话线的！” 老妈抬举李峰的话，阎解成不愿意跟着舔，但媳妇的问题，正好是他可以卖弄的时候，时隔这么长时间，媳妇肚子终于有了动静，阎解成看的跟宝贝疙瘩似的。 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大夫说概率很低，低到，这一胎如果出问题，都不能保证下一次还能不能再次中靶。 只能说棉籽油害人不浅呐，想到此，阎解成就看了一眼坑了自己的老爸。 “回来就好！” 心里默念道，于莉的脸蛋闪耀着母亲的光辉，十分的圣洁，眼睛也弯成了一道月牙。 事实证明，有问题的，确实不是她，而是，于莉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孩子到底是谁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心头，还是有些淡淡的愧疚，但终于没有人在背后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了，婆婆泼出去的脏水，重新还给了她，想到此，那丝淡淡的愧疚，也就瞬间不翼而飞。 肥头大耳的刘海中此时端着大茶缸，正在消化着这条消息，看了一眼自家的老大，嘴角微微有些上扬。 “回来就好！” 有李峰在，自家老大在厂里，就有着最硬的靠山，老刘家两个都给他办事，捞着了差使，一想到光齐可能提拔到副科长，刘海中的脊梁骨，都挺的比刚才直。 最喜上眉梢，表情难以控制的，那就是贾海杰了，龇着个大白牙，前脚大舅哥丢人的不快也瞬间不翼而飞。 李峰是他兄弟，好兄弟，心心念念的自行车，他都还在攒工业券，结果厂里就自己送上门了一辆，真拿到手时，感觉还是做梦一般。 司机的虽然收入确实不菲，但这个“年终奖”，让他省了不少钱，也省了不少功夫。 人家升职升的快，也是有原因的，把厂里的效益做好了，下边人终于能看到希望，谁要是不服，贾海杰豁出去都要就跟他干一架。 “你乐呵什么，都当爸的人了，稳重一点！” “回来就好，有他在，新的家属区肯定能成，到时候我们也出钱，带你上楼！” 一直跟家里住一起的贾海杰，毕竟已经结婚，到了该分家的时候，家里还有其他的弟弟妹妹，也不能还是老样子，小院独门独户虽然好，但贾海杰更喜欢上楼。 开玩笑，自行车的开支省下来，买房子的钱，不就有了，对于李峰推行的住房改善项目，贾海杰可是也眼巴巴的瞅着呢。 “真哒？” 对于自己这个小家的事情，何雨水还是十分重视的，双职工家庭，钱还是有的，有了钱，就得找地儿花，她哥怎么胡来她管不到，只要她家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那是，我爸不是去别的单位帮人修车，可是听到了关于我们厂里的消息，就是这事儿，人家都知道我们厂出了个能人，还开会专门研究了，能成的概率比较大，你就擎等着听消息，准备跟我一起住楼房吧！” 对于李峰，贾海杰有着强烈的自信，跟人侃大山，副厂长那都曾经坐他的副驾驶，当初见面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两个人嘀嘀咕咕，看起来确实像是恩爱有加的小夫妻，这一幕何大清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女儿女婿在聊什么，这个混账女婿，初次见面时，就觉着不靠谱，现在看她和她哥，何大清嘴角抽搐了一下。 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尽显人生百态，对于院子里飞出了只金凤凰，谁都没有预料，率先靠上去的，已经或多或少的得到了隐形的好处。 唯独何大清，至今，还是让人看不透他的任何想法，回来后对自家傻儿子跟一拖三的寡妇处对象，也没有反对，何雨水婚后过的好不好也没有过问。 明明是一个亲生父亲，却偏偏像一个局外人一般，一直处于一个半隐形半透明的状态，俯瞰着四合院里的变化。 轧钢厂值班室。 小跑着走过来的刘茵，迫不及待的拿起了桌上的话筒。 “喂小峰？” 另一边，一直守在电话边的李峰，听到话筒的动静后赶忙也反应了过来！ “妈……！” 结果只说了一句话，那边劈头盖脸的一嘟噜，就把李峰还没说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大过年的，就我跟李楠……！” “妈知道你忙，但李慧你也上点心，你也是当爹的人……！” 眼看值班室的人，很自觉的出门抽烟了，刘茵也是没有了顾忌，火力全开，憋了两个年关的怨念，直到此时才噼里啪啦全倒了出来。 儿子升官，固然令人高兴，但位置越来越高的同时，出差的频率却又明显高了起来，去年掰手指头算了算，着家的时间就小半年，如果升官的代价是这样，她宁愿孩子还是那个李科长时候。 幸好不知道，去年过年，自己做了手术，人还差点没了，不然，估计今年怎么着也不会让自己出门。 这次也是运气好，如果旧灰尘提前得到消息，叁连帮对他们这些人动手的话，能不能提前回来都是两说。 感受着电话那边浓浓的母爱如山体滑坡，李峰搓了搓脸颊，确实有些不好意思，自古家国难两全。 “妈，过几天我回去，我也想小慧了，这几天怎么样！” “还怎么样，被你老丈人带回粤地了，他那头老人家身体不行了，想看看曾孙女，讲到这，我问你，你是不是跟秦淮茹妹妹看对眼了！” 说起火大的，还有这事，对于李峰以后想续一个，刘茵当母亲的也不会反对，主要是这个人选，她是真没想到，提起这茬，她还真不清楚，亲家在门口到底听没听见。 关键，老两口那一会，也没有丝毫表态的样子，她这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感觉难以面对别人的爸妈。 “您这说的都什么跟什么，我什么叫看对眼了，人都没见过几次？” 母亲虽然放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听出不满的语气，电话这头的李峰赶忙摇头，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三连否认说来就来。 “这事回来再说，……！” 左右没听明白儿子到底什么打算，但气也消的差不多，留言又开始心疼起了儿子，吃饭穿衣又过问了一遍，确认了情况良好，这才依依不舍的挂上了电话。 “嘘！” 擦了擦额头，李峰这边，发现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可见多难以招架。 “还好提前打了个电话，不然回去非得火山爆发！” 李峰苦笑了一下，哪怕是个副厂长了，搁家里还是弱势群体，大家也要顾，小家也要顾，叼了一根烟，讪讪的走出了门外。 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大部分，都是行人，车辆却没有几辆，住在省城最大的招待所，感受到的，是和欧罗巴差不多的居住体验。 但人一旦走出了门外，却是感觉又像是被硬生生拉回了现实，差距很明显，中间的跨度可能在三十到四十年。 “忙一点好，哪怕只能改变一点，那就是一点！” 一个白天，李峰走在蓉城的大街小巷上，看着和京城完全不同的巴蜀文化，听着川里川气的方言，整个人的精神，逐渐放松了下来。 从一条笔直的人民南路，到达了人民广场，人员川流不息，相比于京城，巴蜀人像是更爱凑热闹，看着来时通往北边的这条笔直的道路，李峰记得曾经听过室友说过一个笑话。 貌似，整个蓉城，只有这条路是笔直的。 “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城门楼！” 三层挑檐的明远楼，蜀王府的皇城，虽然没有紫禁城那么辽阔大气，让李峰有一种现代人穿越到明清时期的错觉，如果不是招手的塑像存在的话。 不远处就是三层的国营百货大楼，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李峰挑了一些特色的商品，还有一些调味料，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时间随着缓缓流逝，夜色逐渐降临，川蜀地区的各色美食小吃的挑子，出现在了街头。 “钵钵鸡，钵钵鸡呦，火把嘴儿辣，吃饭带三碗，巴适得板！” “锅盔，刚出炉的锅盔！” 就连空气中，仿佛都带着一些麻辣鲜香的味道，家家户户做饭，仿佛都是无麻辣，吃不下。 宾馆里，李峰换了一套衣服，把皮鞋也找抹布擦了擦，余志海还嫌李峰太敷衍，把他随行李携带的的鞋油和刷子都借给了他，亲自监督。 “我不会跳舞，去也就干看着！” 李峰颇为哭笑不得，如果不是必须参与，他恐怕更愿意见识见识巴蜀的夜晚，见识见识春熙路是不是有很多妹子。 “慢三比较简单，不会更得学，你小子，今晚估计有人教！” 说着，余志海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整理起了头发，还煞有其事的看了看李峰的样貌，说出的话，颇为奇怪。 等到了舞会厅，李峰才知道，余老板的话是几个意思。 一片片彩旗已经挂好，灯光架那边，专门有人不时调整着光源，带着点暖意偏偏又不刺眼，配着交谊舞的舞曲，摇曳却又不显暧昧。 到了这里的大佬们虽然都年过半百，精神抖擞，但有李峰这个年轻人加入后，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没办法，跟他们比，年轻就是他最大的资本，再加上长相帅气，刀凿斧刻的脸庞，有着对这种场合淡淡的胆怯，束手束脚的样子，活像一个闯入了食肉动物地盘的食草动物，还是个幼兽。 余志海对这种场合看来是十分熟稔，没多久就找到了舞伴，跟随着节拍，左三步又三步，熟练的进入了状态，脚下的皮鞋，熠熠生辉。 “小同志，怎么一个人坐着，来！” 一位位舞伴阿姨们，在李峰来了之后，目光或多或少的都停留了片刻，有的还多看了几眼，见他颇为拘束的样子，跟其他老司机明显不同，顿时来了兴趣。 在一旁的沙发还没坐多久，就有人竟然主动邀约，看着一身戎装的大姨十分热情的样子，李峰面色明显有些惶恐，连连摆手。 “那个，我不会跳！” 李峰越是抗拒，大姨也明显兴致越高。 “不会，才得有人教，你们访问团，经常要参与别国的正式场合，交谊舞可是必备的功课，你可不能落下了！” 看了看大姨肩膀上的星星，李峰一时有些懵了，但看了一眼，整个舞厅内，除了工作人员，访问团的男同志，此时就剩他一个还还坐着。 但伴舞的大姨，明显人多势众，还有其他几位大姨，目光或多或少的注意着这里，看着自己被人抢先，脸上还有些可惜的神情，合着，自己成了香饽饽了。 “对，这才对嘛，跟着我的节奏，手放这里，慢慢来，不要着急！” 大姨对年纪轻轻的李峰很有耐心，手把手的现场教学，感受到李峰紧绷的神情，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和。 “慢三是降升升的过程，讲究起伏有度，第一步步子大，后面的步子小！” 口音中带着一丝丝川普话，看着李峰慌乱的脚步，大姨仿佛挖掘到了一个宝藏一样。 这个过程对李峰来说甚是煎熬，他不是访问团的人，压根不用学这个交谊舞，这种偏西式的社交，他并不是很能接受。 但大姨热情呐，盛情难却，伴舞的都比他级别高，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盯着他这个年轻人可劲霍霍，都想来一场手把手的舞蹈教学。 一直到后面的快三，李峰逐渐招架不住，仓皇而逃，躲到了调整灯光的灯光师旁边，煞有其事的研究起来。 主要是，调灯光的这个兵，李峰看着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你们是文工团的么？” “对，首长，我们是西南省军区文工团，负责这次活动布置，我叫刘峰！” 被李峰盯着有些发憷的小兵，不知道面前的年轻人到底是谁，但参加舞会的，都有主任这样的人物，摸不清虚实的情况下敬礼喊首长就对了。 虽然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刘峰？？” “巧了，李峰！” 李峰伸出了右手，相比于那些环伺小绵羊的大姨，还是面前的这位，更可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