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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龙熄将起(1 / 1)


  “萨玛拉塔亚尼沙?”

  现在可以确定了,创始之初响起的第一道声响既不是肌肉猛汉抡斧头的动静,也不是白胡子老头举着拐杖大喊“要有光!”,更不是什么三眼巨人睡觉时踢被子的声音。

  赤目上人放出的这部纪录片竟然还是经过精心处理过的那种,人物对话的配音都是星烁古语…想想也是,人家少说都活了万把年,闲来无事在脑子里找点片子剪着玩玩倒也可以理解。

  “他在说什么?”一脸便秘模样的赵抚兰指着立在画面正中的“杨御成”尴尬问道。

  “你听不懂么?”赤目上人抬手握拳,按下了不存在的暂停键:“这不就是你们的语言么?喔…稍等一下,我搞错版本了。”

  “这他妈什么情况?”

  “杨御成”轻盈落下之后如是说道。

  好吧,这就是…世界历史上的第一道声响,同时也是由有形之物说出的第一句话语。

  “你们怎么都长得这么奇怪啊?”

  群兽闻言,齐齐转动各自天马行空的视觉器官死死盯向他。

  你才是外表最奇怪的那个好吧?

  “所以…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们就是新“框架”的主宰?”他蹲下身子拍了拍波澜不惊的平静水面,涟漪幽幽扩散至世界尽头:

  “不…我们不会永远都是主宰,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还是会重来一遍…我能感觉到有某种东西正在不断流逝,看样子这里似乎比那里的情况要复杂得多。”

  群兽懵懂歪头。

  “造点什么东西出来吧,就像你们装饰自己的身体一样。”他拍手向大伙喊道:“这里并不完美,一定是在诞生之初出了什么问题…我得去见见“外面”的那群家伙,之前一直没有机会。”

  群兽懵懂点头。

  语毕,那人形模样的异质存在也如最初离去的黑白二色一般腾空而起,只是他所指向的目标更加高深,也更为遥远。

  他没携带着任何颜色…当然,这份解释是在“透明”并不属于颜色分类的前提下。

  他走了,但也留下了指示。

  群兽面面相觑。

  什么叫“造点东西出来”?

  那之后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就连在亿万倍率的加速之下,画面几乎都是静止的。

  很难解释此刻的世界到底属于是“活着”,还是已然“死去”的状态。每一头单拎出来都大到超乎想象力极限的巨兽就那么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继续维持着自己最熟悉的生存方式。

  突然,白龙打了个喷嚏。

  半空中浮出了几颗纯白色的微弱光点。

  黑龙被它吓了一跳,遮天巨翼骤然铺展,漆黑之风吹袭寰宇,幕布化作一片幽暗。

  懵懂群兽纷纷抬头,彼此对视起来。

  啊…原来这个就叫…

  出于一场纯粹偶然的领悟,也是绝对必然的意外,群兽终于理解了自己与先前那恒定不变的简易形态有何不同,也终于理解了自己被赋予的“相”到底有何意义。

  一点灵光划过,它们成为了生命。

  接着,生命会创造生命。

  初生儿从啼哭到沉眠,再到开始进食与理解何为玩乐并最终进化成能够被自身群体所接纳辨识的“同胞”…这一系列看似简单的流程其实是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与机缘的。

  群兽都是相当有天赋的孩子,它们从近乎永恒的休眠之中忽然醒来,紧接着就理解了自己经受到的无上恩赐。

  它们遵循着本能,开启了盛大的…啧,我该把这种行为叫做“儿童游乐”吗?

  总之就是互相撕咬,互相扑打,彼此模仿,发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声响…在它们看来这些应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于后世人类眼中,这应该就算是究极的“真理”了。

  赵抚兰紧闭双目,额头青筋直跳。

  “有点太刺激了?”赤目上人挥手将画面糊成一团氤氲:“嗯,对你们这些小家伙来说这确实有点太抽象了。干脆咱们直接跳过开头部分,快进到后面…哎呀,人类诞生在我看来都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了,这可真难办啊…”

  “你说…这是你的记忆?”赵抚兰垂着脑袋紧咬后槽牙,原本就丑得吓人的脸因为剧烈头痛挤成了一团:“你是…坤道恶兽?”

  “呃,我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赤目上人摇了摇头:“四十二是,唔…他们在经历好几次崩落后勉强凑出的妥协之数。我依旧在坚守职责,所以…我暂时还没加入他们的小团体。”

  “崩落,职责?”赵抚兰颤声问道。

  “就像你看到的,我们是从上一个天道延续下来的幸存者,也有可能…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谁又说得清呢?”赤目上人摊手回道:

  “上个天道采取的思路是“群体”与“不变”,但它不可避免地迈向了灭亡,不需要什么理由…不够完美的东西总得面对起始与终结。”

  “这一回,也许是源自对灭亡的反思,天道选择了“个体”与“变化”,这就是为什么万物都会被拆分成不同存在的原因…”赤目上人顿了顿:

  “只有一个问题我不能理解,天道到底是在追求什么呢?是阶段性的不朽,还是要通过诸多微小的毁灭来达成整体的不灭呢?”

  “你不就是不朽的么?”稍微缓过点劲来的赵抚兰抬头问道。

  “不,很遗憾,我不是,我们都不是。”赤目上人疲惫摇头:“进入到下一个天道时我们还会不会存在?用来判断“我们”的基准又是什么?被踹下神位的神还是神么?好多问题,好多模棱两可的答案…我真是越来越像人类了。”

  “这就是“崩落”,我们在近乎永恒的短暂生命中,渐渐变得跟我们创造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像…一如我们一开始在近乎无限的有限世界中创造万物时的光景。”他转了转手指:

  “世俗是一道循环,一个轮。你们中的杰出者领悟到了最终真理之下的核心精髓,他们穷尽一生试图创造出只属于人类的“轮”…一旦成功,你们确实就能接近字面意义上的不朽了,只可惜…”

  “可惜什么?”

  “这个世界在成型时把自己分得太开了,一切都区别得太明确了…以至于只要存在一种事物,那么就一定会存在与之相应的反作用力。”赤目上人再挥手,两道身影倏然浮现。

  正值青年,指划阴阳符咒,飞身穿越四溢魔气之网的赤目妖僧,间宫穹。

  少年芳华,紧压身形如兽,浴血奋战在枪林弹雨之间的青瞳杀手,芙露琉洛特斯。

  “他想要开启轮回,她不同意这种自我圈养的逃避之法…其实你们之间的争端跟利益啊,资源啊之类的浅显事物根本就没有丝毫关联。”赤目上人望向原本黑白花朵悬浮的位置:

  “一切都源于…只要你想做什么事,便一定会有人不允许你做,就这么简单。当然了,每个人都会有足够合适的理由去支持自己的诸般行动,也许这玩意就是…命运吧。”

  “……”赵抚兰死死盯向那位桑原僧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故事的玄奇之处就在于…穹不是我的孩子,你才是。”赤目上人微微一笑:

  “穹的养父,是该叫师父么?反正就是负责照顾他幼年生活的那个愚蠢的男人,他是我的…咳,狂热信徒。说句实话,就连我本人也无法确定这帮家伙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他们以敬神的名义窃取了我的力量,灌注到了穹那孩子的身体里。他们想要我,哈哈…亲临世间?带给云响州苦痛与绝望…其实就是那点愚昧凡人的恩怨情仇啦。”他苦笑说道:

  “但…我就在这啊?那时我的肉身还活得好好的,干嘛非要挤进凡人的身体里?而且他们的神学造诣真的很烂…我要是真想毁灭云响,直接抹了自己的脖子不就得了?虽然我做不到…”

  “我懒得动,更不想平白害了一条无辜的灵魂。就算力量被窃取,我也没什么所谓,这事实在是发生过太多次了。”赤目上人耸了耸肩,挥手抹去两人身影:

  “但那孩子既然拥有我的力量,那就代表他得承担我的命运。躲避,奔逃,在惊恐与怀疑中不断向下坠落…最终,他会遇到我,再顺应必然的进展将我吞噬,成为新的赤目上人。”

  “所以,我对他下达了一条命令,极为简单易懂的指令…别动。”又挥手,腐土林地之景现于滑坡之上,小庵烛火明灭:

  “他只要乖乖呆在这里,永远不动用属于我的力量,永远不踏出牵引悲惨命运的那一步…哎,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大黑耗子惨叫着从天而降。

  “南———無———”

  “死んでおらん!!”

  又是杨御成,又是从天而落…

  “抱歉,我又搞错版本了…不过你应该还有印象吧?毕竟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赤目上人弹指掐断影像:“这出场方式可真够震撼的,要是换成我…只怕几千年都忘不掉呢。”

  “我不是间宫穹,我不是…”赵抚兰十分痛苦地捂着脑袋:“不可能,我师父当时只是想测试他对失流的耐受性,而且间宫穹他…唔,你想说这一切其实都是我们在自导自演吗?”

  “当然不是了,陈惜命若有那个本事,新王也不会死得那么早了。”赤目上人摇了摇头:

  “记得吗?世界被卡死了,过去会改变未来,未来将填补过去,时间本就毫无意义…一切早已经注定。事物变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大家都只是在负责填上拼图而已。”

  “但…这没道理啊?那个杨御成明明就是这个时代的天道化身…他没有理由能回到过去影响这一切啊?如果他那时就已经在了,那么后来的这些不就全都…”赵抚兰起身喊道: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初跟你们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离去的生机,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生机?你提他干嘛?”赤目上人眨了眨眼,又把自己放出的纪录片倒至开头迅速回看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道:

  “噢,原来如此,原来是这副“相”的原因…呵,孩子,你会错意了。”

  “世界在创立之初就是不完整的,我们的存在也是不完整的。这就意味着我们只能机械复述既有的信息,无法创造出框架之外的事物。”他指着画面上的“杨御成”耐心解释道:

  “你是学算命的,自该知晓,这天地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随机”,一切进程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认真去找,人们总能寻到两块从里到外都呈现出完全一致的石头。”

  “人类,你们从诞生之初到现在已经经历了无数个亿万年,偶尔会有那么一两只独立个体长得一模一样也算正常情况,是不是?”他眯眼望着正在环顾群兽的特异天数:

  “更别提他就是你们的“相”的本源了,虽然在我看来杨御成跟他真是一点都不像。你瞧,瞳孔里的絮状体排列,还有鼻翼跟面颊相接的角度…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你们这副几乎区分不出任何偏差的浑浊双眼…”

  “所以他们两个之间毫无关联?”赵抚兰皱眉追问:“那杨御成为什么会见到七十年前的间宫穹,甚至还能对他造成实际影响?我一直以为那副形象只是我对“心魔”二字的自行补充…”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赤目上人老实答道:“所以我才会助你解决掉他,既然前路已有明确的希望,那么不稳定的,未知的因素还是不存在才比较好…也许我是诸多同胞之中想法最像人类的那个,你觉得呢?”

  “希望…?”

  “是的,这就回到咱们最开始的那个话题了,有关于我要你帮的忙…”赤目上人站起身来收起周遭幻象:“我本来想告诉你一切的,但…你的大脑似乎已经没法再承受更多了。真的很抱歉,直到现在我也没法理解你们到底有多脆弱。”

  赵抚兰喘着粗气后退半步。

  “别害怕,孩子。聊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法相信我是无害的么?”赤目上人抬手苦笑道:“这真的让我感觉有点寂寞,就像多熟悉的野猫都永远无法完全信赖给它食物的那个人…”

  “你想要我做什么…?”

  “没什么,你只需要顺其自然,随心所欲便是…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他背手越过赵抚兰,迈步行至滑坡边缘向下望去:

  “你用了我的力量,就得继承我的命运。恕我直言,如果你觉得现在的伤势已经不影响行动了的话,那还是早早启程吧…”

  轰隆…赤目上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与伊扎塔特铲入大地时截然不同的恐怖震颤自滑坡下方炸响而起,因巨龙尸首扬起身子从而突出地面的通天滑坡开始崩裂倾倒…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赤目上人嘴角一翘:“邪恶…从不休息。”

  随着爆响扩散,漫天红雪的间隙中似乎又隐约浮现出了某种别的东西。

  同样是红色,却…

  须蓝会,不堪一用…不堪一用啊!

  赵抚兰在心中幽幽长叹。

  敌龙母菌…被引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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