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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逆反乾坤(1 / 1)


  这是哪?雾蒙蒙的…

  哦,是满盈城,我的家。

  我要去干嘛来着?找薇妮安玩吗?还是在躲钟水镜?咦,街角那道小影子是…

  啊,雪隐,这孩子又偷偷摸摸地跟上来了。想一起玩就直说嘛,整得怪老瘆人的。

  总之,今天也是和平的一…

  等会。

  我怎么感觉我在飞啊?

  容我回忆一下,对了对了…我要去启动天道摇篮,归还被卡死的四十年时光,再从随之而来的天逝中领悟出世界毁灭的真相。

  然后不出意外的,老六来拦我了。

  然后我就跟他打起来了。

  然后…哦,我挨了一拳,就一拳。

  妈呀,刚才那个是走马灯吗!?

  嗖~咚!咚咚!砰———!!

  通天滑坡直接裂开了一处月牙般的凹槽,连带着整片岩架结构都开始震颤悲鸣起来。

  从烟尘之中懵然爬起的杨御成晃了晃仍在嗡鸣不休的脑袋,陷入了对人生的巨大怀疑之中…赵抚兰这一拳几乎把他的人生观,世界观都给彻彻底底地砸碎再重塑了一遍。

  这和故事里讲的不一样啊?五杰不该是各有特殊优势的吗?我原来不是其中空手近战最强的那个吗?那我是干嘛的?

  嘴最碎的那个?不是吧,大哥!?

  “我相信人人心中都有善意,但相对的,人人心中也都埋藏着暴力的种子。”跟个超级英雄一般从天而降单膝落地,在脚下直接砸出丈许裂纹的赵抚兰幽幽说道:

  “善即为加以约束的暴力,力量本身不具备属性…用向好处便是受尽追捧的英雄,用向坏处便是恐怖分子。当然,正义与否,立场如何这些东西也都是任人粉饰的小姑娘。”

  “你脱了外套之后再说这话时真的很有说服力…”杨御成撑着地板爬起身来:“那么在你看来,我是好是坏?”

  “我不知道,我的工作并不是辨识好坏,反而是不顾立场为所有人指出明路。”赵抚兰缓缓迈步:“也许我现在是在拯救世界,也许我现在是在扼杀希望的种子,谁又能说得清呢?”

  白滞…截!!

  轰隆!双拳相撞爆散浮尘。仿佛令枪打响,两人在试探性地对撞一次之后无比默契地同时切入进了速攻模式。

  纯以杀伤力来讲的话自然是天道善念凝成的飞舞白花更占优势,但平日里遛个弯都要影兵代劳的赵抚兰此刻竟然远比杨御成更加灵活,这就叫背着兄弟偷偷健身么?

  在赵抚兰暴风骤雨般的缭乱垫步下连空三拳又连闪三拳,杨御成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他这哪是躲?根本就是提前站位。

  通过对方的眼神与肌肉骨骼的反应来判断攻击落点,于着重于锤炼身体的修行者来说并非难事。保持一定距离的前提下就算是老奶奶都能看出对方要往哪边跑,但百分百成功率的预判可就让人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不理解么?”顶住杨御成看似凶猛实则只用了三分力的捎带肘击,赵抚兰抬手伸掌架在他即将摆荡过来的脖颈跟前。

  “是啊,我本无命理。哪怕你能算出空气流动的走向,但这也太扯了吧?”运起插芊步强行调整姿态,杨御成转成双手撑地,倒勾高踢一脚。

  “计算和反应都不靠谱,人活在世上总会碰到意料之外的诡异情况。”赵抚兰提前倒退一步刚好挥手擒住他的脚腕:“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看”到的。忌拥有母神的左眼,我则是右眼…他眼中映出的是过去,我的视野中只有未来。”

  拎腿,顺势一砸,轰隆…

  “所以你能预知未来?”杨御成四仰八叉躺在土坑之中,双手微张:“那你怎么没看到这个?我刚才让你吓了一跳所以才忘记发动了…”

  往今来,纯白巨矢破土电射。

  “哪会有那么方便的能力?古人,唔…!!古人只是喜欢将抽象之事说得玄之又玄。”赵抚兰疾退数步双掌前推,顷刻之间搅动雪沙铺出数道隔绝阵法,再弓身摆出防御姿态。

  白矢轻松击碎叠阵,赵抚兰暴喝一声以重拳迎上,四周灵力气流霎时扭作一团,宛若即将爆发生出超新星的深邃黑洞…

  无声,花瓣爆裂。

  “我看到的既不是画面,也不是影响,只有“胜利”这一结果。”飞花渐散,整条右臂狂喷鲜血反扭过去的赵抚兰重重喘息一声:“那只是种感觉,应验了无数次,绝对正确的感觉…以此为前提,接下来我只需要随心而动。”

  “这样啊,那咱们的能力应该差不多。”杨御成翻身跃上隆起岩柱,破碎白矢重新凝聚身后:“我也“看”到自己的胜利了,这招是无限的。”

  赵抚兰将断裂骨节扭回正处,眉头都没皱一下:“确实,躲不开也挡不下来…但这不是回合制游戏,我没必要再挡了。”

  “黑流白滞,无论将其拟化成何种形态,放出之前你都得先瞄准目标…”他喘着粗气望向岩柱上长衫飘飘的英俊青年:“可是,为什么呢?那漫天散射的焰火云雀尚且需要十恶子帮你定位,为什么这支箭却不用呢?”

  “你不关心他俩跑到哪去了么?”杨御成歪嘴一笑,闪身击出白矢,飞踏绕向左侧。

  “化身只是迷惑外物的手段,越关注反而越容易被限制住视野。”赵抚兰不闪不避,也没有再次布出阵法进行防御。

  “我逐渐理解了,从很久之前就隐约浮现在我心中的那股异样感。”他的目光越过飞来白矢与绕向自己身后的杨御成,似乎正在寻找着某种遗失已久的珍贵之物:

  “你不是“本体”,对吧?你早就已经通过某种方式瞄准我了,这支绝对不会射偏的天道之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潜入雪隐身中的不是本体,携依扎塔特闯入集辛县天道摇篮的这个也不是本体…两者都是如“玄身”那类黑衣白衣一般的身外化身。

  障眼法,小魔术…这是场独角儿戏,在通天滑坡上高速奔行的“杨御成”打从一开始就是个专门亮给有心人,让他们前去阻击的靶子。

  太险了,太幸运了。

  如果我没有被误传送至地表以下,如果前来拦截的人不是我,如果我没有将这具化身逼至绝境,使他真正泛起杀心…

  我明白了。

  “往今来!!”在杨御成极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赵抚兰抬起仅剩的那只好手,毅然指向飞来白矢大喊一声。

  飞舞白花于其指尖凝束成型,化作一模一样的巨型箭矢朝前方电射而去。

  两支箭矢实为同出同源,本身并不存在任何区别,故此相接之时也不会产生什么激烈碰撞…宛若风中落叶轻拂彼此,飞矢贴合相融,悄然化作璀璨白花回返而来。

  至于力量回返的方向…

  是赵抚兰站立的位置。

  坏了,让他给看出来了。

  “你他娘的那脑子真他娘的是肉做的!?”气急败坏的杨御成激起大篷黑焰,如虎豹般飞身扑来连出十数掌,皆被赵抚兰或闪过或挡下。

  糟了…这回真的糟了。

  尚处震惊之中的覆面夜叉瞪圆了眼睛。

  “你他娘的…从多久以前就开始算计我了?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想通前因后果的赵抚兰直接站在原地愣了三秒钟。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邪恶,却没想到风来人的良心下限简直就是望不到底的无尽深渊…他怎么能…怎么能…?

  “你先算计我的!”杨御成咬牙一掌将其击退数步,右掌凝束黑焰:“黑流顺斩!!”

  “不…是你先的,我就说怎么总是感觉有点不对劲!”赵抚兰以一个足以在职业体操比赛上收获满分评价的贴地翻身躲过黑流锋刃,又顺势奔踏前冲远离被顺斩勾起的一连串黑焰爆燃:

  “杀千刀的土贼…老子还当你是朋友,结果你乐呵呵地就开始拿软刀子捅我是吧!?”

  “这叫以备不时之需,出来混哪能不留两三条退路?”两人贴至极限距离,硬生生对撞一记,结果自然是小身板的杨御成倒飞了出去。

  “你管这种赌上身家性命的手段叫以备不时之需?怎么可能?你那时候明明…”赵抚兰跃起追踪追上,一拳将地板砸得粉碎:

  “啊,原来如此,难怪你一直都不着急。难怪你一直都是一副随时准备慷慨赴死的悠闲模样,感情你早就找好下家了!”

  “咱们也算是互相看过底裤颜色的关系了…只是你识破这一切的时间点真的非常微妙…”滚落在一旁的杨御成咬了咬牙,再次凝起白滞截猛力砸向赵抚兰。

  “谁要看你的底裤啊!?”侧闪晃过飞舞白花的赵抚兰气得脑袋都快要冒烟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是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手段把本体附到我身上的?”

  杨御成没有再行追击,只见他运起插芊步在空中迁跃数回,最终落在十步开外的平坦处单掌拍地铺出漆黑浊流。

  “就是个小戏法,我其实也挺喜欢搞那种…平时一直闭着眼睛,结果关键时刻突然睁开再平静说道“我不是瞎子啊”之类的惊悚场面的…”他喘了两口气,惨笑一声:

  “你说我没有视觉…在神幕阁看到我布下的感知网之后你才会认定此事,对吧?我承认…那玩意纯粹就是摆出来给你看的。”

  “黑莲就是我的眼睛,我可以通过它看到许多东西,但我只要在看够了之后将其引爆…大家就会自然而然地将其跟“攻击性”联想到一起。”他伸手指向滑坡上空的飘忽黑莲:

  “眼睛又怎么会有攻击性呢?满盈城那一夜我本想着能解决掉杨赐信,但我输了…又没完全输,这就叫柳暗花明吧?情急之下点爆黑莲的无奈之举反而成了我日后行动的最佳掩护。”

  “我看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城中主阁处那座与风来风格相差甚远的解阵之阵。”他缓步绕到赵抚兰受损的右臂方向:

  ”虽说魔教之中英才众多,但风来人和星烁人大多都是主打一力降十会的直肠子…我可不觉得那帮大老粗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能想出以阵破阵这么精妙的法子。”

  “接着,你就这么顺顺当当地闪亮登场了,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呵…全天下最厉害的阵法师就这么被我撞上了?”杨御成压低身形,深吸一口仍待着些许血腥味的寒冬冷气:

  “对你,我早有耳闻。五杰后人自然会对彼此多多留意,所以一见到你我就明白了…好好感谢你的同门师兄和小师妹吧。”

  “我预留了两条路,如果你与我有着同样的志向,那我便在你身边当个守护灵之类的吉祥物角色…别担心,我是专业的。”他的语气逐渐随温度转冷,赵抚兰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深:

  “如果你不是?也无所谓,我会接管你的身体…对天道化身来说夺舍可是基础中的基础,就连在入门考试里都是一笔带过的序章内容。你师兄老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算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派他的徒弟过来给我送货…”

  但无论是肉葵还是那块石玉都不足以承受驭使天道之力的剧烈消耗,杨御成终归还是需要一具肉身…总不能搞自家亲弟弟吧?

  “所以你选择了我,所以你能读到我的过去…”赵抚兰一边掏出各色符纸破解纠缠而来的漆黑气泡,一边死死盯着杨御成抓紧地面的指尖。

  “只有一件事我想不清楚,所以我才会顺着气氛跑来陪你演这场牵动全云响州的翻天大戏。”杨御成皱眉说道:

  “为什么你会有间宫穹的记忆?那绝不是读过相关经历之后产生的代入猜想…那是连作为显化之相的十全子都不曾拥有的实际体验。”

  “这个嘛…你应该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赵抚兰叹了口气,周身冒出纷繁符纸将脚下浊流尽数包裹封禁,同时抬起残破右臂颤抖画圆:

  “结束了,天道化身。你没有在广义上被称作“灵魂”的东西,所以也不可能附着在我的身体内部…告诉我,你的本体在哪?”

  “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说:这是最后一击了?”杨御成眯眼笑道。

  “这是最后一击了。”赵抚兰沉沉点头:“还有,我管这招叫…反天相。”

  逆天流起,时空回溯。

  “你只能看到未来,或者说是结果,那么你应该能够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光景飞速变化之中,杨御成忽然嘟囔道:

  “人人都喜欢说“最后一击”这个词,但…所谓战斗不就是该每次出手都把它当成终结之技来打的么?我真的很难理解…”

  杨御成是个永远都留有后手的男人,这是赵抚兰自与他相识以来最直观的感受。

  两人没有明争,只有暗斗。但让天师大才最感到压力的就是对方那看似疯狂,实则拉满了“我预判了你的预判”的千层饼举动。

  作为全五州最专业的相师组织的首席成员,赵抚兰确实不必疑惑他人对命理的理解会不会在自己之上…但如果对方拥有能够超越命运的奇异力量呢?如果对手就是命运本身呢?

  “你想说什么?”两人在神力驱使之下回到了最初对峙时的位置,伤痕未消,岩层裂痕却已然恢复如初。人的战斗归根结底有何意义?于永恒的自然来说,一切不过是瞬间中的瞬间…

  “我先前不知道你们天师一脉是练拳击把式的,所以才会牢牢接下你那一发炮槌。”杨御成抬起右掌:“你也一样,你不知道我能“看”见自己试图操控的东西,所以你才会选择抓住它。”

  赵抚兰眼皮一颤。

  胜千里…

  转过头去望向张开巨掌,其中展现出来的画面可谓是再清晰不过了。

  那是自己,是观天世家的第六子,是天师陈惜命的亲传弟子…是一个名为赵抚兰的恶面相师被雪亮尖刀贯穿胸膛的定格场景。

  血珠晶莹,刀锋似雪。

  持刀那人,名叫间宫忌。

  赤目武者,眼中红芒…似夕阳。

  “小觑天下英杰,便是你犯下的最大错误。”杨御成摇了摇头:“你试图控制一切,可到头来却什么都控制不了。你自己亲手抓住了自己的命运…我只是负责将其见证而已。”

  外面,原来如此,是外面。

  胜千里削掉的是天道摇篮之外的现实,身处于叠层上方的我。

  我自己抓住了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停顿,便将破绽亮给了已然理解真相的忌。

  命运。

  “你确实赢了,胜利一词用在接下来会发生的“结果”上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了。”再眨眼,杨御成已跃至近前三尺处。场景宛如影片倒带,只不过这回却多出了一句额外台词…

  “绿洲。”

  现实交叠,万物复原。

  一切都将行向注定的结局。

  黑焰虎爪,袭向夜叉心脏。

  “只是…会走到的顶峰的人既是你,也是我。”他轻声说道:“赵抚兰,你的身体,我收下了。抱歉,也许我们本来可以…”

  面对杨御成那纯净如宝石的漆黑瞳孔,赵抚兰在最后一刻发出了疲惫的叹息。

  是啊,也许我们本来可以…

  我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命运不可战胜,逆天终是笑谈。

  我知道,我都明白,但是…

  我赵抚兰…绝不会就此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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