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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极雷相戕(1 / 1)


  呼…风景真好啊…

  这风,这烟尘,这碎石与瓦砾。这血腥气,这遍地残尸,这…啧。

  不是,你们这帮人真的看见洞就想往里钻是吧?还没开打怎么就死了这么多了?

  你们怎么进来的啊?

  算了,无所谓了。主角已然凑齐,群众演员自然是越多越好,这不快过年了嘛…整点热闹的给大伙乐呵乐呵不也挺好的吗。

  运插芊布调整位置,轻盈落在依扎塔特的“主桅杆”上的杨御成微微一笑,如是想道。

  呃,准确来说是我替他想的,我琢磨了一下猜测出他的内心独白应该是这样…大家还记得我吗?就是一直在念旁白的那个…

  对的,我好久都没出场啦。那帮孩子光靠心理活动就能把故事讲完,搞得我还蛮寂寞的呢…而且摄像机只能盯好一处,跟着杨御成就录不下杨雪隐…真头疼啊。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杨四这小子神秘失踪的时间里干过的事已经被我清清楚楚地写在…哎?我的笔记本呢?

  杨御成半蹲在支撑依扎塔特岩板天井的巨型桅杆上,手里正翻着不知从何处摸来的破旧笔记,脸上不时露出不屑的冷笑。

  接着,他将那本笔记撕得粉碎,随手一丢,临了还没忘记点上一把黑焰。

  喂!你小子…那个该不会是…!?

  “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残缺美吗?”他用鼻子哼了一声:“凡事都记载得清清白白反而无趣,正是因为存在未知,人才会不断研究求索。”

  可是…好吧,可是你真的不想让大家知道你是怎么把龙骧号拎过来的吗?那一段简直绝了!还有你去偷窥…

  “不,我不想。”杨御成皱起眉头:“我真的是太久没呼吸过,搞得大脑都缺氧了…怎么会自然而然地跟你这家伙聊起天来的?”

  你是主角你说了算,只是我必须得说上一句…你这种随便乱拿别人东西的习惯真的很不礼貌,我真的要生气了!

  “闭嘴。”杨御成冷冷回道。

  你这混账小痞子,你知道码字这活有多累人吗!?你知道为了写那点字我…

  “天候恶劣,路面湿滑,视野模糊。”杨御成微笑着将掌中布满锈迹的独行轮朝半空一丢:“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其他选手都不在赛道上…哈哈哈哈,大家都睡过头了吗?”

  让我闭嘴是吧?哼,那我就闭嘴。

  “令枪未响,不过就算我直接开跑应该也不会有人抱怨啦…”解下外套,十全十恶浮现左右,黑白双相招展如莲,飘飘衣袂随风漫舞:“嘿,反正又不犯法,赶快搞完,回家睡觉!”

  就不说话,气死你,气死你!

  神行步。

  …………

  要命了,真的要了老命了…

  从结论开始说吧,场中冒出了两棵树,一棵是菩提树,另一棵也是菩提树。呃…我说了“一棵是一棵也是么”…?抱歉,被那擎天巨舰铲落时的冲击轰了一下,现在我的脑子真的有点…

  一棵菩提树位于东北方,是在曾经被称为望云城,现在已经变成一摊古董瓦砾的废墟中,跟随隆起岩板一同浮现出来的。

  那树通体透明,不沾半片尘埃,看起来像是金刚石打制,却又有种浑然天成的韵味…不用多琢磨了,那玩意并不是杨御成的目标。

  另一棵菩提树位于西南方,就是整片天道摇篮中唯一没人被传过来的诡异位置。好好的光秃平地直接被依扎塔特的撞角划成了裂谷,将其从万年沉睡之中恶狠狠地撬了出来。

  树为墨晶树,枝为红芒枝。据我所知,大家都说敌龙母菌是颗大蘑菇…那么问题来了,这玩意从哪个角度看过去才会和传说中的“蘑菇”二字产生任何关联?

  奇归奇,妙归秒,但也没啥看头,毕竟那玩意也不是杨御成的目标。

  稍微往回倒一下,杨御成确实没搞出人们预想中那无聊透顶的超大范围恐怖袭击。依扎塔特的下落冲力被某种奇迹般的力量牵引集束,大部分都溢散到了深邃幽暗的地底世界中。

  集铉陵本身是精准打击,但被它“挖出来”的东西可就没那么讲道理了。

  先前他们在说地底那头敌龙“巨龙”的时候我还在琢磨:啥是巨龙?

  二三十米,两三百米?两三千米?差不多了吧,再长大点自己都能把自己的骨头压断了…神话传说都是愚男信女或臆想或夸大后产出的癫狂造物,哄哄小孩子也就算了。

  这趟旅程真的让我见识到太多东西了,真的,以后谁要是当着我的面讲“那什么什么生得无边无际,遮天蔽日”之类的酒后疯话,我一定要请他再多喝几杯。

  因为没准他就是在精准复述现实,有的人就是喝得越多脑子反而越清醒。

  敌龙巨龙的尸首理所当然地被依扎塔特给砸出来了,你们知道那玩意有多大吗?轻松承载万人的空中堡垒征天舰在它受惯性影响而从地下抽出的翅膀面前简直就像颗小糖豆一样…

  我刚才说了它的翅膀被抽出来了对吧?升起的东西自然会落下,这是世界的基础规则之一,不过征天舰的驾驶组似乎不太了解物理法则…或者只是在专心看热闹结果忽略了自身安危吧?

  我没办法形容那露着干枯翼膜,表面布满坚岩般土黄色鳞片的遮天龙翼与征天舰相撞时的恐怖声响…人类的语言真的太有限了,仅凭人类的认知能力根本就无法描述此番景象。

  反正,征天舰跟个小小陀螺似的直接转着圈飞向了无想海…我是不是前阵子才说过这玩意是无敌的来着?我说过吗?

  好消息是,龙翼砸落在地的势头并不强,其上又有多处破损腐朽而成的巨大空洞。征天舰下方本来就没站着多少不要命的闲人,这一下子也就死了…僵僵五位数而已吧?

  此刻,我已经不太能锚定心中对死亡概念的衡量标尺了,这半个时辰内死的人比我这辈子见过的活人都多。

  如果说战争是血腥残酷的,那么在自然之力,在真正的天威面前,这种事情不过是场不痛不痒的小小玩笑而已。

  天崩地裂碎岩雨,巨龙仅仅从地底探出了半扇早已与矿物同化的深棕颅骨,基本就能在云响高峰排序表中稳坐头把交椅了。

  我知道它是怎么死的了,憋屈死的。这玩意要是还活着,整个天海五州能落脚的地方全部加起来,估计都不够它痛痛快快跑上一圈的。

  嗯,这玩意一样不是杨御成的目标。

  顺带一提,地岩碎裂,集辛县开始被动展开造山运动的简短过程中,有三道芝麻粒大小的飘逸身影拖着烟尾从地下倏然跃起。

  是赵抚兰和洛极乾,还有李结缘。

  他们还真被传到地底下去了,应该是多亏了小李先前的工作经验,我们最重要的队伍领袖们才没落得被岩层活活夹死的下场。

  说些无关紧要的,如蜘蛛网般龟裂扩散的大地裂缝中喷涌出了水柱般的璀璨虹光。

  既非实质灵气也不是地脉奔流,而是…虹落的辉光,就是只会围绕着杨御成而展开的奇异天象中的那种霓虹极光。

  这是什么玩意?能摸么?

  啊,能摸,就跟全息影像差不多。

  最后,先容我多说两句废话…我为什么要把这事放在最后才说呢?

  因为我实在是理解不了,连形容都形容不出来个所以然,更没法依照往日积累的浅薄经验妄下定论,所以我只说我看到了什么。

  地底下有一片天,就是文字意义上的一片天。乌漆麻黑,阴云密布,还有闪电模样的橙红裂纹浮现其上…有日月,有星辰,有大气流动,有风有雨有扬尘,那就是…一张天幕。

  你们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反正我是不明白。

  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绝对不要掉下去,甚至连往下扔东西试试看的心思都提不起来。我已经试过一次千米直降了,现在站得稍微高点腿肚子都会开始发软。

  这两样异象是杨御成的目标么?应该不是…要是的话他早就一个猛子扎下去了。

  我们的总导演,天道化身,插芊飞仙,云响州少年英杰会八强之一,人人喊打的江北杨家四公子从天顶缝隙之中呲溜一下蹿到了倒撅着个大屁股的龙骧号上,随手点出了昭示自己华丽登场的黑莲与白海棠…

  然后,他就跟那坐下了。

  就坐下了。

  ……嗯。

  喔,站起来了!脱外套了!开始跑了!

  好快!我靠…怎么这么快!?

  他的目标,他的终点在哪里?

  我不知道。

  场中诸方势力在经过无比复杂的认知重塑之后,终于有几个反应最快,意志最坚定的家伙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一切就像是一场刚唱完半句“nessundora”就直接跳到“ailioisteroèchioe…”的奇异歌剧秀…我觉得这番形容还挺贴切的,如词所示,今夜大家确实都别想睡觉了。

  无论情势如何复杂,场面如何变幻,人这种简单的生物只需要记住两句话就可以了。

  第一,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第二,如何将其实现。

  抛开两者,万事万物皆为虚妄。

  有人开始动了,或从队伍中飞踏而出,或挥舞令旗高喊全军冲锋。这是场不需要颁奖环节的竞速比赛,奖杯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摆在终点,谁能拿到,就是谁的。

  杨御成无疑是率先冲线的夺冠大热门,没有裁判的比赛中,抢跑者总会占尽先机。

  赵抚兰他们是距离终点第二近,既倒霉又幸运的天选之人…我甚至想到,他会不会是故意拉着李结缘传去地下的?

  我们则是占据第三赛道的鲜明路标,临危不退的勇气带来了丰厚的奖赏。

  此刻我们这支队伍所处的位置可以说是足以扼住一切后来者的咽喉…但非常尴尬,我们的平均年龄毕竟是场中最小,实力有限。

  众人齐齐看向陈露凝。

  陈露凝回望了一眼身后远方那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眯起眼睛盯了一阵正掀起漫天扬尘呼啸而来的大队人马。

  “没有我要的东西…你们呢?”她扶去额前碎发,皱眉凝重问道。

  “我甚至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余复载一语道出了大伙的心声。

  陈露凝再次看向逐渐临近的汹涌铁骑。

  “杨雪隐!”她转过头来,表情无比严肃:“我该顺从自己的内心么?我该做出我自认为正确的决定,并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么?”

  天顶有雷鸣。

  “别问我。”雪隐沉声回道:“你是天海五杰,据我所知,他们从来都不会犹豫,也从来都不会向任何人展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天海…五杰。

  我是…天海五杰。

  陈露凝低声嘟囔着。

  “奶奶,对不起…”她轻叹一声。

  再抬头,娇弱刁蛮的万金公主已然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雷行皇室…不,全天下人的骄傲,只属于这个世界的滔天极雷。

  五杰,陈露凝。

  “我以夜阑陈氏之名,以雷行皇室之名在此号召!”女将挥手风雷动:“终将大展异彩的不世英杰们啊!为了云响州的未来,为了世界的未来,为了我们珍爱的人…随我阻击敌军!!”

  “只能拦住一队!”啼声临近如山河击鼓,甲胄交错似星辰凌乱,雪隐紧扒岩突大声喊道:“我们只能拦住一队人,拦谁!?”

  “……”陈露凝眼中浮现深沉紫光。

  从认识她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不到丝毫迷茫。我似乎在无意间通过言语创造出了一头怪物…不过所谓史诗,所谓传奇,没有这种怪物出场的话可是会显得很无趣呢…

  “云响府军,陈厚崇!!”她暴喝一声,激起狂涌紫电朝左前方斜向切去。

  “图穷匕见”这个词其实不太适合用在当下场景,这面地图实在是太长,太长了…

  一年半,真真假假,阴阴阳阳,我们终于知道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了。

  此时此刻,我该向谁祈祷,又该秉承谁人之名而战呢?五杰家属,还是外地旅客?

  “露凝…别挡我的路。”位于府军铁骑层层环伺之中,早已知晓自己躲不开天定一战的崇亲王面若寒霜,轰起磅礴紫电怒目传声道。

  “崇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陈露凝毫不示弱地用同样恐怖的深紫电网顶了回去:“咱们两个…谁比较强?你能告诉我答案么?”

  雷芒,激震。

  罢了,想那么多干嘛?以剑之名吧。

  两把都要算上。

  一把叫一竹,一把叫恍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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