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朱从心的努力终究还是付诸了流水。 在确认朱从心乃是遭到了催眠之后,朱元璋依旧是毫不犹豫的下令,处死了吕氏一族的所有亲眷。 而也是因为这场血腥屠杀的落幕,原本还有些气势如虹的琉璃世家们,也终于是暂时的消停了许多。 只不过,在赚到了第一桶金之后,朱元璋却显然已无法再满足于只在京城兜售琉璃。 于是,洪武十五年的五月初三,也就是朱雄英下葬后的第三天,他再次将胡商雅克布召入了宫中。 这一次,因为有着朱从心的提点,雅克布毫不犹豫的提出了开放外贸的建议。 朱元璋听后,虽然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但却是在遣走雅克布之后,下令召来了一位正自途径应天的大人物。 此人姓沈,名万三。 乃是当时大明首富!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没有人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但是自那日之后,雅克布便是收到了要向全国辐射琉璃制品的命令。 而且大明的各个边关,也是多出了很多押运琉璃的队伍。 当然,这些暂时都还与朱从心无关。 因为自从上次装神弄鬼后,他便是再也没有离开过西和殿半步。 他在进行深刻反省。 反省自己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了此等不智之举。 也反省自己当时为何要没有注意到朱元璋的到来。 这期间,朱楧和朱允炆自然也有来过。 前者给他送了一只蜥蜴,而后者,则是带来了一池子的青蛙。 只可惜没过多久,一道满是恨意的圣旨便是再次打断了朱从心的悠闲生活。 马皇后终于还是病了。 御医说是忧思成疾,但朱元璋,却是将之归罪到了朱从心的头上。 这实在是很没道理! 但却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所以第二天,朱从心便是被人带回了宫里,并且幽禁在了冷宫附近的一处宅院之内。 至于说苏见义则是被安了个照顾不周之罪,下放到了大理寺的监牢之内。 当然,最最冤枉的其实还要属朱樉。 他明明前些天才刚挨过一顿毒打,正要离开京都赶回西安。 但现在,他却肯定是回不去了。 而且还得时时遭到朱元璋的辱骂! “大哥!你说这都叫什么事?朱从心那兔崽子明明就是遭到了奸人的算计!父皇不去抓捕奸人,却反而将我们父子给软禁了起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忍不住一脸悲愤的向着朱标诉起了苦。 只可惜,面对此等无解的局面,朱标也实在是爱莫能助。 “二弟!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但是此时此刻,雄英才刚刚下葬,母后又突然病倒我纵是有千万个胆子,又哪里敢去替你开脱?你有这个时间向我抱怨,倒不如好好想想,该用什么办法把小不点带出宫去。现在这个局势,他已经是不适合继续呆在宫里了。” 朱标深深一叹道。 然而听得此言,朱樉却是再次显现出了一抹无奈。 他当然有想过要把朱从心带回西安! 可问题是,不找出那背后的黑手,朱元璋又怎么可能放任朱从心轻易的离开京都? 不过很快,也正当朱标以及朱樉陷入了沉默,原本小心倒茶的吕氏突然间插了一句嘴:“听说父皇一直对王姐姐赞赏有加。若是让她出面,也不知有没有机会接走小不点。” 如果是在平时,朱标肯定会大声的呵斥吕氏,命令她不要多嘴多舌。 但是这一次,他却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然后便是露出了一抹“此法似乎可行”的神色。 至于说朱樉那自然是眼前一亮,直接千恩万谢了起来。 另一边。 初到幽禁之所,朱从心除了无语以外,也并没有产生出太多的负面情绪。 反倒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一个劲的在那里嘀咕,抱怨那些宫女还有嬷嬷没有跟着过来。 不过抱怨归抱怨,这个小太监对朱从心倒也是真的用心。 才一进入院子,便是主动的开始了打扫。 虽然因为年纪太小,他还有很多事情还无法做到,但是一通努力后,整个院子倒也确实是干净了不少。 “马和,你怎么不留在西和殿啊?我记得你跟崔和一样,都是西和殿的当值太监,应该是不用跟着我才对。你又何苦跟着我来这里受苦?” 看着小太监忙碌的样子,朱从心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所谓的当值太监,其实就是死守一座殿宇的太监。 与之相对的便是【随侍】。 因为永远都不能离开主子,所以又被昵称为【亲侍】。 朱从心只是一个王子,自然不可能拥有什么随侍。 所以马和的留下,其实还在他的意料之外。 “主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见朱从心居然主动与他交谈,马和也是当即来了兴致,一脸活泼的问道。 这倒是把朱从心给问住了。 不过很快,他便是洒然一笑,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真话!咱们都到了这里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么?难道你还怕我打你板子不成?你那么高,我可不见得能打得过你!” 而见他如此开朗,马和的笑容也是越发的真诚了起来。 “那我可就实话实说了。” “其实这些都是刘爷爷的吩咐。” “那是大约六年前的事情。当时我才五岁,连扫地都不会。” “不过刘爷爷并没有嫌弃我们的笨拙,而是很有耐心的和我们讲起了做太监的学问。” “他说,我们都是一群没卵子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看不起。” “但别人看不起我们不要紧,我们得看得起我们自己。” “净身进宫是为不孝。” “如果再不忠的话,这世上便再没有可以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不过光有忠心还不够!” “我们还得有眼光!有魄力!” “所以一旦遇上了品性纯良,待人和善得主子,我们便必须要不顾一切的巴结上去!” “就好像现在一样!” 一边说着,他还学着朱从心的样子,与他并排坐在了一片花坛之上。 当然,为了显示出尊卑差异,他所坐的台阶,也永远都比朱从心矮上了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