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多久,整个寝殿便飘起了让人垂泄欲滴的饭香。 朱允熥摊着书,一页一页翻着,满脸的苦大仇深。 “什么人嘛,卸磨杀驴都没这么快的。” “这么多,这得抄到啥时候啊。”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抄吧。” 朱允熥唠唠叨叨,长叹一声后,蘸了墨,凭感觉在纸上落下了一个人字。 本以为会写的颤颤歪歪,狗都不看。 没想到收笔之后,那字写的还挺顺眼的。 就是与他后世临摹过的那些字帖相比,都不遑多让。 难不成,这是原主本身的技能? 但在他接收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啊。 算了,不管了。 不管这方面的技能怎么来的,现在都属于他所有了。 趁着状态不错,朱允熥很快又写下了后面的几句。 一气呵成,数百个字轻轻松松便落在了纸上。 每个都如之前一样,骨力遒健,端庄雄伟,毫无瑕疵。 哈哈。 想不到穿越一遭,还能多了这技能。 就凭这字,就凭这速度,区区两千字算个什么。 朱允熥笑得满面春风,再没有了之前的苦恼。 之后趁热打铁,半个时辰都没用,三字经便已全部抄写完毕。 行云流水,也不过如此。 朱允熥笑出了猪叫,马上又翻开了千字文。 哼。 他得快点写完,让那老头子瞧瞧他的本事。 另一边,老朱和朱标父子两人朵颐大嚼,吃的狼吞虎咽。 “你大病了这一场,你那儿子倒是长大了不少。” 老朱双手抓着葱油饼,脚踩在椅子上,腮帮子鼓鼓囊囊的道了一声。 朱标咽下太监喂来的清粥,这才温文尔雅回道:“是啊,以前允熥连儿臣跟前都不敢近,儿臣问个话,也是唯唯诺诺,生怕惊扰了谁。 儿臣经此一难,倒是让他成长了。 也是怪儿臣,以前疏于对他的关切,允熥自幼丧母,虽有允炆他娘照应,但难免会让他有亲疏之别的想法。” 老朱吃掉手里最后一口饼,又在身上擦了擦手。 “你那女人” “亲疏之别,到底是你儿子自己之想,还是有人故意而为,那可难说了。” 数月以来,老朱几乎一直待在东宫。 接触吕氏的时间,比接触前朝文武的都多。 吕氏到底是个什么人,老朱多少会有些较之以前不同的看法。 更何况,患难见真情。 在朱标病重期间,谁是刻意卖弄,谁是真心实意。 但凡长眼睛的,谁都能看出来。 “那小崽子,既有了那个能力,往后就多往他身上压压担子,十三四岁了,还停留在三字千上,咱记得你十三四的时候都能帮咱看文书奏报了吧?” 在吕氏的打压下,原主能力的确差了不少。 “允熥资质平庸了些,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才只认全了三字千而已,就连三字经背诵的都还是磕磕绊绊的,里面的释意更是有大半解释不出来。 成长或许只需年龄和阅历,可这些日积月累的东西哪是说会就能会的。 平日允熥抄写三字千需要数日之久才能完成,爹让他不睡觉,不吃饭抄,怕是急了些。” 要真是如此的话,那就是把朱允熥逼死了,他都完不成。 “嗯?” “刚启蒙孩子都比这强,大本堂那些先生是干啥吃的。” “不成的话,寻个先生单独教授吧,再怎么着识文断字” 话还没说完,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皇爷爷,孙儿抄完了。” 老朱从凳子上放下腿,坐直了身子,神色严肃。 “咱给你个机会,容你再去修,要是让咱知道你混弄咱,那” 这老头好歹也是白手起家当了皇帝的,怎这么婆婆妈妈的? 朱允熥把手里的三字千,往老朱手里一塞,颇显大气。 “孙儿哪敢糊弄皇爷爷,皇爷爷随便查。” 就他那字,只要不是故意找茬,怎么都能算个优秀的。 交上三字千后,朱允熥便不请自坐的坐到餐桌之前。 抓起一张葱油饼,满满当当塞进了嘴里。 折腾了这么久,他一口还没吃呢。 老朱拿着朱允熥抄写的三字千,一张张翻看。 越往后翻,神色越晦暗不明。 直到最后一张翻完,这才全都给了朱标。 朱标并没像老朱看的那么细,只随便翻了前两张,便放在了一旁。 “孤记得去西安之前,你抄三字千还需数日之久。” 朱允熥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喝了口茶顺下嘴里的东西,急急解释道:“这都是儿子自己写的,可绝对没有别人代劳。” 一个皇帝,一个太子。 他们两人的眼皮子底下,谁敢代劳? 不管是老朱还是朱标,谁都不至于往这方面怀疑。 只是就像朱标刚才所言,像这种日积月累的东西,再怎么突然开窍都不至于出现如此突飞猛进的改变的吧? “你” 不是突然开窍,那就剩下故意藏拙了。 “父亲。” “皇爷爷。” 朱允熥在身上擦了擦手,又抹了把不知道有没有的眼泪。 “孙儿苦啊” 就朱允熥那浮夸的演技,老朱是什么人,岂能洞穿不了。 之前不戳破,那是因没心情。 “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能说就滚蛋。” 老朱神色愠怒,朱允熥赶紧正襟危坐。 这老头凶起来,太吓人。 “孙儿以前那样其实都是假装的,父亲忙的不见人,娘又走的早,朱允炆他娘对孙儿经常横挑鼻子竖挑眼,孙儿不敢超了朱允炆,孙儿要是比朱允炆强了,孙儿怕连皇爷爷都见不到了。” 之前吕氏带着朱允炆,朱允熞抄《金刚经》在老朱面前显摆,却独独落下了朱允熥。 厚此薄彼的事恐也不单只有这一件。 朱允熥藏拙寻求自保,也是能说的通的。 “父亲病了,孙儿为了父亲,只好去藏书阁寻了那本孙儿许久之前看过的那本医书。” “现在孙儿的事肯定是瞒不住了,皇爷爷和父亲可要护着孙儿啊。” 不管怎么说,他暴露那可全是为了朱标。 老朱和朱标若不能给他做主,那可就不够意思了。 “行了,往后该咋样就咋样,要是有人敢拦着让你得给你做主去。” 毕竟是东宫的事,老朱直接插手肯定是有些不太合适。 “快吃,吃完赶紧滚蛋。” “明早记得给你爹把药煎好送来。” 朱允熥吃下最后半张葱油饼,又抱起茶壶填了缝。 “知道了。” “孙儿那就先走了。” 朱允熥抹抹嘴,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等老朱重新扫到桌上时,除了朱标面前还留着一碗底清粥,剩下所有碗碟都干净的底朝天。 一片饼屑,一粒清粥都不剩了。 “小兔崽子,饿死鬼投胎的。” 老朱气的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你再睡会吧,咱在外面把剩下的奏章批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