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安并没有沉默太久，很快给出了回应，“但我想这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 迎着安格的目光，他解释道，“你哥哥是被整个学院交口赞誉的天才，我想应该不仅仅只是天赋，他的理念、作为也和艾恩研究院相近，这样一个人才踏入巫师一年，是什么原因让他急着进行一个如此危险的实验？” 他问道：“你哥哥不是一个会为了学术荣誉疯狂至不顾一切的人吧？” “……他不是，他是一个热爱家人和生活的人。” “我们所知道的信息中，你哥哥确实因为一个有关未知的实验而死，但他之前所有做过的大型巫术实验，都是有帮手在旁边的，连他导师的实验，都有着不止他一个人在内的助手，你觉得他做这个实验的时候为什么选择一个人？” “一个人……”安格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安的方向，“你知道他的实验……你，你和乔斯林聊过我哥哥的实验，你知道些什么？” 他起身要朝着安走去，安神色微顿，化作一缕黑烟消失。 “别和我玩失踪！”安格正打算躺到湖面去追问，门外传来乔斯林的敲门声，“准备出发了吗？” 追问的打算被迫中止，安格跟着乔斯林来到了街上，和他入城时第一眼看到的不一样，整座狼山城虽然都被城墙围绕，但真正投入使用的只有靠近三道城门的城墙，兼具监狱与城主府的作用，其它部分都是真正的实心城墙，整座城市以中轴线对称设计，沿着主干道的大街有一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的标志物是一方处刑台，四座狼首断头台相对，圆台台面内凹，中间是镂空的集血管道，一队骑士围守着圆台，也看顾着四周，因为广场向着右牙口方向，就是狼山城最热闹的商业街。 乔斯林带着安格转入左牙口的道路，同时给他介绍着狼山城的情况。 阿曼达因为有了未知的庇护，本身并不缺乏食物，他们的食物不适合外国人食用，他们自身食用外界的普通食物能带来的营养供给也有限，所以狼山城里最好的酒馆和吃食都在左牙口，卡恩人很乐意品尝海琳娜的特色食物，也把自己家乡的风味带来了狼山。 他们说话间，已经拐入一家独门独户的宅子，宅子中停着好几辆马车，许多健壮的红发卡恩人或坐在车上，或给自己的马匹洗刷，大厅里还坐着更多的人，整个宅子的人，随着乔斯林和安格的进入，都投来了警惕的目光。 大厅里的老板瞥见了乔斯林，赶紧出来一边迎接一边安抚周围的卡恩人。 “这位是根植园的先生，根植园的！” 老板是个传统的海琳娜人，长披风上挂着浓郁的汤味，进到大厅里，安格才看清到处都是内陷的方形火坑，好些个卡恩人和个别海琳娜人一起围着一个火坑坐。 “有点像烧烤。” 安格跟着熟悉的声音转头，见安跟在他身边，握着银翘的手加大了力度。 “别看我，他们看不见我。”安快走两步走到乔斯林身前，在乔斯林面前挥了挥手，“你看，他也看不见。” “……安？”乔斯林忽然喊了一句，让两个人都直接愣在了原地。 看着安格的反应，乔斯林抬手摩挲着下巴，带着安格在大厅最里侧坐下，这位老板和乔斯林认识，招待过几次乔斯林，对面生的安格有些好奇。 “还是之前那些吗？” “你看到了，这次多了一位。” “好， 我会加上的，我记得还没到每年的日子，您这次怎么来了？” 乔斯林看向安格，“带新人。” “好，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老板帮他们往火坑里加满碳，点燃火，又从接待人手里将茶水放到乔斯林身边，退回了大厅。 “你看东西的动作太明显了。”乔斯林往左手边的座位一指，“他在这儿，是吗？” 安化作一缕黑烟，调换到了右边的座位，乔斯林的视线也随之移动，安无奈地往移动了视线的安格身上看了一眼。 “咳……”安格低下头，“您好像对狼山城非常熟悉。” 乔斯林收回目光点头道：“我们根植园和狼山城有合作，每一年我都会在狼山城待一段时间。” “我记得狼山城是属于三方共治的。” “对，这说明狼山城要么是我们三方牵扯，要么就是三方都吃的开。” 接待人员提着炖好的汤锅，穿过安的脑袋放在炭火上，乔斯林接过递来的菜品放在火坑边沿。 “像是火锅和烤肉的结合。”安在一边评论道。 等接待人员离开，乔斯林继续道：“而沃夫属于后者。” “他看起来不像是很会与人打交道的样子。” 乔斯林的情绪带上笑意，“你对他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安格点着头，将菜品在火炉上铺上：“狼山城城主在军议会是有军制的，他是将军，受训期 间我看过他的履历，很夸张，他有八年的战场经验，但我们和凯特正式开战只有三年，我能想到他的出身只有卡恩和黑三角两个地区。” 这是除了凯特以外，海琳娜唯二参与过的战场，卡恩战场通常以阿尔汉溪那样的交换生为主要形式，每年交换生的数量可达到上千人，黑三角是指原来的阿曼达、海月潭和联邦国的混乱地带，在凯特横扫这片区域前，海琳娜有向这片地区提供过助力。 “你觉得他是哪边出来的？” “黑三角，卡恩回来的人对未知都非常敏感。”安格接过乔斯林递来的茶水，“我听队长说过黑三角的战事，那就在我们和凯特开战前不久。” 乔斯林点头：“所有上过战场的人，应该都听过黑三角的事。” 海琳娜预见了凯特的野心，想在他们把手伸来前将他们拦在黑三角地区，但这个地区政治因素复杂，凯特人都打到家门前了，还在争执战利品该如何分配，每个国家该出兵多少，在他们争执不停的时间里，凯特一口气冲破了他们的巫术防线，整个联邦国的一半和海月潭一起直接变为主战场，依靠阿曼达恐怖的巫术力量和凯特纠缠了十年。 阿曼达人无法离开阿曼达的领地太远，而且他们的战斗需要大量的补给，战场到了后期，有阿曼达人在的地方已经不分敌我，具象的未知在战场上四处虐杀进食，毁灭、吞噬与重生的轮回不断在战场重演，使得原本的黑三角地区滋生出更多的未知，凯特人见无法攻破阿曼达，也得不到任何利益而放弃了，那片土地则变成了真正的废土。 无法耕种、无法居住、无法逗留，横拦在阿曼达国门、联邦国与凯特之间，凯特也就因此不得不拉长补给线，将矛头转向海琳娜。 如果是从黑三角战场出身，成为了狼山城的城主，安格觉得这相当合理。 “他很清楚三方想要什么。”乔斯林举杯道，“皇室要稳定、议会要干净，我们根植园要尸体，三方想要的东西他都能给到，他的那些脾气和手段也就成了耿直和严谨。” “……议会也有求于他？” “你猜猜为什么所有的房间都像单人牢房？” “不是由牢房改造成的房间吗？” 乔斯林的笑意更加明显：“也许沃夫会很乐意住在这种地方，可总不能每一代狼堡的主人都乐意住牢房一样的房间吧？” 他卷起炉上的一片牛肉：“如果你在这城主府里待久一点，或许会遇到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人物。” “……” “这些事并不隐秘，你要是特意去问曼底斯，他也会告诉你的，当然，如果你想听，我也可以多给你讲一些这样的故事。” 安格缓缓呼出一口气，给自己舀了一碗浓汤，“比起这些，我对我哥的故事更感兴趣。” 半响的沉默，乔斯林咽下牛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