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今天是大朝会，文武大臣们，早早的就等在了宫门前。 宫门开启，众臣从左掖门进入皇宫，在金水桥南侧按照文、武分为左右两班，并根据各自的品级排好队伍。 鸣鞭之后，官员们就排队进入金銮殿，在两边站好，静候皇帝上朝。 只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隆庆帝上朝。 金銮殿上的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慢慢的便开始喧哗了起来。 胡庸和李荣等人，已经发觉朝堂上气氛不对了。 他们也不是孤家寡人，也得到了不少的消息，也知道今天会有大事发生。 只是这件事情，隆庆帝不出面，他们还真就压不住。 眼光扫视了一下人群，并没有看到贾琮的人影，心中不禁露出了一抹失望。 有贾琮在的话，利用他的凶名，再加上自己等人的威望，倒还可以压制一下众人，现在贾琮不在，事情可就难办了。 贾琮那小滑头估计也听到风声了，可能是故意躲了，真是太滑溜了。 就在这时，四皇子带着几个人走进了金銮殿。 先是扫了一眼，站在大殿两侧的禁军，见他们每个人都带上了面甲，根本就看不到容貌。 心中不禁暗暗地点了点头，这宁国公做事就是稳妥，连这些死士的容貌都挡住了，如此一来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了。 一直走到了最前排，这才停下了身子，冲着胡庸等人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了。 胡庸等人不敢怠慢，也连忙回礼。 这时，刑部侍郎开口道：“首辅大人，陛下连朝会都无法参加了，可见病情非常严重，却又拦着我们不让探视，这样下去，弄得人心惶惶，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首辅大人，陛下这么多天都不出面，也不让人探视，莫不是被人给害了性命？我等臣子可不能做事不管呐。” “现在陛下多日不出，朝堂政务也无人打理，这样下去哪里能行呢？” “可不是吗，这样下去如何得了，既然陛下病重不能上朝，何不让四殿下摄政呢，国家政事耽搁不得啊。” “各位大人说的是，国不可一日无主，听说陛下病情严重，无法上朝，让四皇子理政，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诸位以为如何？” “说得好，正该如此，我举双手赞成。” “我也赞成。” “赞成。” “附议！” ······ 一瞬间，就有一大部分大臣站了出来，公然支持四皇子理政。 胡庸看着这一幕，虽然早就得到消息了，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四皇子不知不觉间，竟然拉拢了这么多大臣，还真是小瞧他了。 这时，四皇子站了出来，冲着四周拱了拱手。 “小王多谢各位大人厚爱，只是小王才疏学浅，如何能担此大任，有首辅大人在此，自然可以代替父皇处理朝政，各位大人无需担忧，相信父皇很快就会好转的。” “殿下此言差矣，首辅大人执掌内阁，责任重大，更是能力出众，但是却无法代替陛下，也只有殿下，才有资格代表陛下，还请殿下不要推辞。” “是啊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陛下病重，殿下理应当仁不让，代替陛下处理国事，还请殿下以国事为重，莫要再推辞了。” 看着这些人在那里假模假样的表演，胡庸心里也不仅有些纳闷。 这四皇子搞这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 仅仅是理政、摄政，这好像没有多少意义啊。 即便是让他掌控了朝堂又如何？ 陛下一旦恢复了，一句话就会把他打落尘埃，等于是白忙活了。 胡庸凝眉沉思，思索着四皇子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可不认为四皇子会做无用功。 莫非是想先掌控大局，然后逼迫陛下退位？ 亦或者是弑父······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搞了这么大的阵仗，不可能做无用功，或许真的会如此。 想到这里，胡庸脸色一变，也不禁被自己的猜测，给吓了一跳。 哎，这皇家还真是无亲情啊！ 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悲呼道：“殿下不好了，陛下病重难治，已经归天了。” 话音一落，整个金软殿上顿时寂静一片，鸦雀无声。 文武大臣们，都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 “父皇啊，你怎么就抛下儿臣走了呢，儿臣还要孝敬你呢······” 随着四皇子一声悲呼，众大臣也都反应过来，跟着哀嚎了起来。 一时间，金銮殿上悲声一片。 胡庸、李荣、刘晋三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知是真是假，不由的怔在了原地。 贾琮可是跟他们保证过，陛下不会有事的，这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 难道贾琮也站在了四皇子的一边，要是这样的话······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这个时候，刑部侍郎再次站了出来，大声道：“各位大人，如今陛下已经归天，国不可一日无主，本官斗胆提议，让四殿下登基称帝，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突兀的话语，让金銮殿上再次一静，好多人也瞬间醒过味来，立刻开口附和。 “四殿下乃是陛下亲子，理应继承大统，臣恭请殿下登基。” “四殿下福泽深厚，谦恭有礼，理应继承大统，臣附议。” “臣，恭请殿下登基。” “臣，恭请殿下登基。” “臣，恭请殿下登基。” ······ 四皇子抬头望向上面的龙椅，眼中露出了一抹微笑，这个位子终于是自己的了。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出言谦让了起来。 “感谢各位大人，能够看得起本王，只是本王才疏学浅，恐怕难当此大任，父王仙逝，本王心中悲痛，况且还有大皇兄在，本王实在不敢觊觎这皇位。” “殿下此言差矣，国不可一日无主，大皇子殿下如今昏迷不醒，如何能担此大任，如此危难之际，殿下理应当仁不让，还请殿下以国事为重，不要再推辞了。” “是啊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殿下以国事为重，登基称帝吧。” “臣附议。” “臣附议。” 胡庸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看来这是已成定局了，这位四殿下隐藏的可够深的。 只是这种事情，他还真不好阻拦。 陛下在的话还好说，可是现在陛下不在了，自己也没有理由阻拦了。 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反而白白的得罪了这位。 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四皇子推辞了一番，假装推不过，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多谢各位大人信重，本王一定不负重托，定会勤政爱民，兢兢业业，将我大楚国发展壮大，不负祖宗威名。礼部的诸位大人，本王的登基大典，和父皇的葬礼，就交给你们操办了。” 礼部尚书拱手道：“殿下放心，臣等一定会办好的。” 四皇子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上面的龙椅，抬腿就往上走去。 只是刚走到一半，他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前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不只是四皇子呆住了，就连下面的群臣，也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从龙椅后方转出来一人，正是当今皇上隆庆帝。 在他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戴权，另一个却现在的禁军统领，宁国公贾琮。 隆庆帝走到龙椅上坐了下来，一脸难看的扫视了众人一眼。 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四皇子身上，怒喝道：“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杀兄弑父，还不给朕滚下去。” 四皇子吓的一哆嗦，脚步一滑，摔倒在台阶上，就势滚了下去，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看到贾琮和隆庆帝出现的那一刻，四皇子就知道自己玩了，被贾琮这个混蛋给算计了。 心中把贾琮骂了个千百遍，这个混蛋居然背叛了自己，枉费自己那么信任他。 自己都已经承诺封他为王爵了，已经显示了足够的诚意了，他为什么还要背叛自己呢？ 对于这一点，他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 既然贾琮已经出现在这里，那么自己的那些死士，估计已经都完了，难怪他让那些禁军都带上了面甲，这不是怕被别人发现什么，而是怕自己发现不对。 贾琮这个混蛋，真是太可恶了，我真的好后悔啊。 “父皇饶命啊，儿臣也是受小人蒙蔽，一时冲动，儿臣再也不敢了。” 隆庆帝哼了一声，没在搭理他，而是冲着下面道：“怎么，诸位爱卿这是想要跟着这个逆子，一路走下去，继续当朕死了吗？” 这是群臣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庆帝冷哼了一声道：“朕才几天没上朝，你们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来，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真还真是小瞧了你们。”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一个个都低着脑袋，没有人愿意先开口。 片刻后，还是有人开口了。 “陛下都是老臣糊涂啊，误信了小人之言，这菜差点酿成大错，还望陛下赎罪。” “还望陛下赎罪。” 其他人也跟在后面求饶。 好多人这个时候已经明白过来了，这就是一个圈套。 一个专门针对四皇子的一个圈套，知道四皇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故意设局让他自己入套。 可怜自己等人，都是些被人玩弄于股掌中的小丑罢了。 胡庸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难怪贾琮那么笃定，如今看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这个小家伙，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林如海看着站在前面的贾琮，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叹息了一声。 这孩子，还是掺和到皇家的争斗之中了。 在他看来，这皇家的争斗，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掺和得越深，对自己越没有好处。 隆庆帝看了下方一眼，也是叹了口气。 就陪着贾琮演了几天戏，没想到却让自己看了一场精彩大戏。 下面这些个大臣们，才几天见不到自己，心里就有了其他心思，转头抱上了别人的大腿。 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人走茶凉，不外如是。 正所谓法不责众，他也不好惩罚众人，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罢了，念在你们还没有铸成大错的份上，朕就饶了你们这一次，不过下不为例，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隆恩，陛下心胸宽广，优胜尧舜，实乃当时明君，臣等惭愧至极，唯有赴汤蹈火，效忠陛下，方能得报大恩。” 隆庆帝对这些人的马屁，一点都不感兴趣。 这话也就听听而已，你要是真信了，那你就是个大傻子。 对于这帮人的德行，隆庆帝可是清楚明白得很。 不过，既然打算放过他们了，自然也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低头看向跪在下面的四皇子，心中是又气、又怒、又心寒，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失望。 这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啊，给自己下毒不说，居然派出死士进宫，想要彻底的杀了自己，比起自己来可是狠多了。 可惜，终究还是没有那个命，还是棋差一着，功亏于溃。 “逆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何话说？” 到了这个时候，四皇子已经认清了形式，反而不像刚刚那么害怕了。 抬起头来道：“父皇，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儿臣如今败了，自然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儿臣没有任何怨言，只希望父皇不要牵连的其他人。 另外，儿臣还想问问宁国公，我都已经许你王爵之位了，何故要背叛本王？”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到了贾琮的身上，露出了一脸好奇的样子。 贾琮拱了拱手道：“殿下，臣自始至终都不曾是你的人，何来背叛之说？当时我就跟你说过，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无法背弃，你应该听到了的。” 四皇子轻叹了口气道：“罢了，是我自作多情了，有你在父皇身边，我输得不亏。父皇，请赐儿臣一死。” 隆庆帝心中一颤，虽然也恨这个儿子无情，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虎毒不食子，真到了要处决他的时候，还是下不了那个狠心。 隆庆帝冷哼了一声道：“哼，想死没那么容易，传朕旨意：四皇子乖张忤逆，意图杀兄弑父，将其削去王爵，贬为庶民，囚禁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