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归正传，接演前文，上回书咱们说到，北辰入星博来述职工作，再遇沈泽涵察郎情妾意。那么说，星烨能不能上好这样第一堂课？其实众人这心里也都打起鼓。咱们闲言少叙，把这细细道来。 学堂里人不算多，低矮跪坐的漆木书桌旁，只有四五人捧书读着，单一个人有人把字帖架在桌旁，在白纸上临摹着书法韵味，这时有人刚起身出去，就和捧着画卷进来的星烨迎来满怀，看着星烨身上穿着大学士的服饰，躬身行礼“先生” “不妨事，我来这里看看，请问哪位是明汕？”星烨问道，看着眼前白衣玉带男子，可能刚刚提着毛笔的缘故，胸口蹭了墨迹，倒没有半分邋遢模样，只觉多了儒雅气息。 “皇叔，我是明汕，在这里。”男子打着招呼，脸上多了分亲切。 众人跪倒在地“我等不知殿下身份，还望赎罪”，星烨扶起前面最近一人“都起来吧，我既已经入南馆教书，以后不必跪拜，把我看成寻常大学士便可。明汕你出来，我和你说说话。” 星烨漫步向前走着，明汕也不紧跟，二人悠哉悠哉走着，“大哥和你说了，我要来南馆教书？来，你也来坐。”到院内一小亭，星烨拉着明灿坐了下去。 “恩，父王提前差人和我说了，皇叔此次会在南馆待多长时间？”明汕以为星烨来此便就是为了镀金，所以不顾及的说了出来。明汕不认为和自己当初一起抓周大的孩子，现在有能力传授自己知识，这是明汕与生俱来的傲气，其他孩童还在牙牙学语，他便已经开始颂词念诗，再大些已经出口成章，甚至耀帝也连连称奇。 “明汕，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吗？”星烨答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明汕不懂其中深意，“皇叔不愿说，侄子便不问了，等到皇叔有空，我定登门拜访，快授课了，皇叔若没事，我先回去了。” “恩，没什么事，我多年不入宫不曾与你相识，今天叫你出来便也是认认脸，我在北司给你带来幅画，希望你喜欢。”星烨扯开画轴，只见双钩翠竹数枝，随风劲摆，竹下怪石更是浓淡墨晕出立体厚重感，笔法劲挺凝厚。 看着站起俯身趴在画上欣赏的明汕，星烨也不多说，便悄悄走出亭外。 良久后，明汕才晃过神来“皇叔呢？想来能弄来这幅图也是用了不少心机，倒不知我这皇叔所求为何？”捧着画轴怕身上墨迹染到上面，这便回了教室。 “小姐，你小心些！别再往上面爬了，上面危险。”陪读丫鬟素藕站在青梅树下看着爬高的沈泽涵。“没事的，倒真是浪费了这树梅子，这偌大的书院，竟没一人来摘。”沈泽涵想到每年扔掉的梅子，懊悔不已，后悔自己没早点来上学摘梅子。先不说馆内规章制度，就入学的也没有人是为了这树梅子来，单单这沈泽涵是个例外。颜彦成绩优异来南馆读书想求取功名，而沈泽涵则是借着唐公祖荫这才入学。 “素藕，你去找个竹篓来，我记得房里有，一会儿多装点，带回房酿梅子酒。”沈泽涵一手抱着树吩咐道，一手拿着梅子啃。见素藕不动说道“好姐姐，你快去吧，我不动摔不了。” 素藕无奈只好照做，“你可不许再向上爬了”警告一声快步走了。 朋友们，如果家中有孩子的列位，您可能知道，就是看小孩就怕你说，“你可不许怎样怎样”这句话，这小孩他就是积累经验试错的过程，你说这句话，你放心百分之八十的孩子会去做的，你必须让他知道痛了，他下次才不敢这样去做。 素藕走了不大一会，沈泽涵就把注意力放到头顶更饱满的梅子上面，“这个拿来酿酒，一定会很甘甜，这一片能酿三大瓶。”这心里就不能想，你只要心里长了草，那还能老老实实待着，两手抱着树干，就往上爬。 这青梅树就没人爬过，树杈上枯叶烂果粘着苔藓，沈泽涵一脚踩下去，也不知是滑还是踩到藤蔓，一阵惊呼便径直摔了下去。 “馆里不是规定不许馆生爬树，你不知道。”星烨冷声训斥。 沈泽涵在星烨怀里把紧闭的双眼睁开，“多谢先生，学生错了”星烨把沈泽涵放了下来，沈泽涵露出一个甜美的笑仿佛说着，“下次还敢”，星烨无奈摇了摇头。 “这是要做什么”星烨看着摔下来还拿着一枝梅子的沈泽涵问道。 “摘梅子酿酒，今日多亏了先生，等青梅酒酿好，一定给先生送去一瓶”沈泽涵蹲在地下捡着刚刚掉地的梅子，素藕过来看着两人。 “下次看好她，不许再让她爬树了，她刚刚摔了下来”星烨和素藕讲着，素藕吓得哭出声来，“小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我可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啊？素藕不活了，与其这样担惊受怕还不如早点死了。”沈泽涵也不捡了，跑过来幽怨瞪了星烨一眼，“好姐姐，我乖乖的，我再也不淘气了，不哭了。” 竹篓里面只躺着一小层梅子，有些摔破了果皮，梅子的清香确实清新扑鼻。再看眼巴巴盯着梅树的沈泽涵，星烨心想“好家伙，这小丫头一定想着，避开我们自己再来偷偷摘” “我给你们摘一竹篓拿去酿酒，下次不许再爬树，我要是再看见，就只能给你撵出南馆了。”星烨拿起竹篓把里面的梅子倒在树边，爬上树去。 身手敏捷的星烨在树上忙着，沈泽涵捧着半满的竹篓笑的别提多开心了，梅子各个又大又圆，“沈泽涵，你又在干什么呢？树上谁啊？是不是颜彦？给我下来。”郭恒一声中气十足的训斥，吓得沈泽涵小手一抖。 树上星烨也愣了一下，猫着腰探出头来，“啊？郭师叔啊？我见这梅子长得好，这才来了兴致摘了点，沈泽涵就是路过，我叫她帮我提着竹篓。”郭恒也是一愣，“啊，是星烨啊，明日我让人给你送去些新鲜的南部水果，想来北部苦寒，这梅子却不多见，可怜我小师弟北辰数十年如一日的在那苦寒之地。”说到这里竟低声抽泣。 星烨心想，“不是，我们是环境恶劣点，你别把我们想象成要饭的啊，我再不济也是皇子，我能吃到！我能吃到！都怪这丫头”看着偷笑的沈泽涵说道“多谢师叔美意，师父走时便对我说，来了南馆切不可享受奢靡。” “小师弟还和当初一样爱惜羽毛，我先去上课了，沈泽涵你不去吗”郭恒看着树下也不吃梅子了在那里‘吃瓜’的沈泽涵。“馆长说的是，我这就回去温习功课。”沈泽涵小跑离开了。 星烨摘满一竹篓的梅子再回到学堂，临近上课，学子们都在自己座位端坐，并无一人缺席，星烨心想“都说南部学子才华横溢，如今一见确实应当如此”再细看也有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这怎么回事？”，远看角落屏风有几个大学士身影，“哦，原来是知道我来上课，这才派有经验的老师跟着啊，郭师叔倒真是有心了，那这好氛围怕也是装出来的。” 看到拎着竹篓过来的星烨，堂下传来几声耳语，屏风后一声咳嗽清了清场音。 星烨也不避讳，走上前最高的书桌，把竹篓放在一旁“哈哈，这是我刚刚在院内摘的梅子，下课之后谁想吃拿去些，我一个人也吃不了。摘梅子确实是我违纪了，我愿自罚俸禄半月，请大家吃些新鲜水果，此后也不要让我听见还有谁摘。好了，咱们上课！” 明汕眼中闪过一丝不寻常的意味，“这皇叔上来便笼络大家，甚至不惜假借摘梅之名，又送我大家名画，倒是个会投机取巧的人” 星烨不管堂下众人怎么想，提高音量问道，还是那时在亭内问的那句“大家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吗？”堂下众人继续都鸦雀无声。 “我想大家每日锁在院中谈诗论赋都忘了一件最要紧的事，那便是死亡。你们其中不乏将门之后，但我想问你们谁知道，每天会有多少人因为战争而死。” 刚刚还在桌上趴着睡觉的黑袍少年坐起身子，满身宿醉的酒气，朦胧带着泪珠的睡样“差不多要死个百人” “恩，确实如此，和我统计的差不太多，这位同学倒是有心了”星烨欣慰的笑了看着这个轮廓清晰的少年。 那么说这黑子少年是谁，他其实是南星辰司的小少爷南罡，不知道列位你们有没有印象，当日东南二司长劝北辰撤军，其中南星辰司司长是个女子，名叫南星，这南星便是他姑姑。南星的哥哥也就是这小子南罡他父亲，曾与南蛮交战不幸牺牲，一人逼退南蛮全军，就连北辰也曾来南星辰司做客讨教武学经验，等到三部来驰援，已经是油尽灯枯了，此后南蛮虽多有骚扰，但却都不成气候，不过也多伤亡惨重，平均每日伤亡二十多人，四部加起来差不多就一天死百余人。 南罡和星烨一样都是在星辰司历练过一阵，所以都觉得这些文人只会纸上谈兵，与教书授业的星烨不同，他想着战友的死状，再看课上老师讲的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所以只好喝酒宿醉麻痹自己。 “那我再问？又有谁知道，每年因干旱洪涝等灾害命丧黄泉的人数呢？那因冤假错案而锒铛入狱的人数？那因徇私舞弊的贪官折磨压榨的群众呢？”星烨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的抛出，堂下众人纷纷低头不语。 “在座的各位，比我见识广学问高的大有人在，我在这里任职确实诚惶诚恐，怕自己名不符实。但是，既然我有这样的机遇站在这个高度，在大家的相信和期盼之中，我就必须和大家一起前进，让大家成为更好的自己，我很希望看到你们其中有人能超过我，让这个位置变得更加精彩。”星烨看着坐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激励的说道。 “相信你们其中不少人一定会成为明日朝堂之上的新星，倘若那天，你是否还能记得今日初心？”说完星烨从纳戒中取出一把尚方宝剑，金制的剑鞘上面刻着龙纹缠绕，黄色的两绺剑穗，散发出一阵威严。 “这万千民生，你或者未来的你，担得起来吗？”星烨提起宝剑推向跪坐在下面的众人问到。 “这剑不仅仅是杀伐之剑，更是守护之剑，你们单单看到了千军万马的杀伐，那饿殍满地，哀鸿遍野的残酷现实，你又如何守护好你的治下百姓？” “接下来的我，将把百姓诉求真真切切和你们讲，你们听后对此又是否无能为力？如果是，那便和我一起学着做廉政爱民的好官清官，倘若以后堂下有人让我知道，他贪污腐化，我必将他立斩剑下，我是你们的先生，更是这芸芸众生的眼睛！”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明汕听星烨说完，“为万世开天平”只觉得头脑之中那座宫殿轰然坍塌，饿殍满地，哀鸿遍野的惨样画面浮现在自己脑海中，以前脑中的帝王权衡谋术对上数万人的柴米油盐，只觉自己空无一用。 “还请先生不吝授业”众人躬身道。 星烨下课提竹篓就要走，明汕和黑衣少年拉着星烨追问不放，南馆的其他大学士也堵在门口，星烨说道“各位，今日的课便只能到此，接下来还有其他老师来授课，每一节课都是有用的，都要用十足的精力来听，这节课的知识已然够多了，大家回去好好温习，我们下节课见。” 不等众人同意，星烨提着竹篓便跑，留下唏嘘一片。 这星烨要讲的第一节课，这便算是结束了，也算是真正的让大家都接受喜欢了吧，星烨这才开始了他的短暂授业生涯，到下回，课后纨绔造谣沈与颜二人情谊，沈泽涵大胆示爱颜彦私定终身，颜彦立誓金榜题名去沈府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