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稳婆的话，余周氏脚下一软，她没想到竟会这般严重，便是顺产，妇人也是在鬼门关打转，端看阎王爷收不收。 黄芪竟已到了要保大保小的地步，余周氏脑中一阵晕眩，强稳住心神，看向一旁的余娇，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孟丫头，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小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余周氏已经急的眼角微红，恳求道，“先前林山长的女儿难产，你都能保她们母子平安，黄芪是你亲小姑，你可一定要救救她们母子。” 一向在余家拿着姿态的余周氏，如今根本顾不上长者的架子，难得的在余娇面前低三下四。 若是换做自个儿的亲长，余娇定然温声安抚。 可余周氏这般，她一点也不动容。 能救余黄芪母子，她自是要救的，这跟余周氏求不求她，没有任何关系。 余娇道，“还要看过小姑的情况，才知有没有救。” 孟大福赶忙敲了敲里间的房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焦急问道，“娘，黄芪怎么样了？” 余黄芪已经昏厥了过去，不然稳婆也不会急着跑路。 孟老太太听见声音，慌忙的打开屋门，“可是将大夫请来了？” 孟大福只说是要去请大夫，并未说要找的大夫是余娇，孟老太太瞧见来的是余周氏和余娇，心道坏了，余家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孟丫头，你快进去看看，随你用什么法子，只要她们母子平安，只要能平安就好。”孟大福满脸乞求的看向余娇，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余娇道，“我先去看看小姑。”她带着余茯苓越过孟老太太进了屋子。 孟老太太有些摸不清情况，责备道，“大福，你不是去请大夫了？怎么大夫没跟着你过来？” 孟大福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房内，伸头看里面的情形，“余娇就是大夫。” 眼见孟家请了人来，稳婆趁机就往门外钻，孟老太太赶紧喊道，“快拦着，别让她走！” 屋外几人慌忙去拦，那稳婆无奈道，“你们强留我也没用，我可不是仙人，保不了她们母子平安。我劝你们还是尽早下决定，保大还是保小，不然再耽搁下去，就是一尸两命。” 听得一尸两命，余周氏双目猩红，眼泪唰唰往下掉。 余娇没管屋外的动静，径直走到床头，见余黄芪已经昏厥过去，摸过脉后，对余茯苓道，“跟他们说让产婆走，不用拦着，让人去煮花椒盐水和甘草水。” 余茯苓赶紧去跟屋外的人说了，孟老太太愣了愣，“这是有法子能保黄芪母子平安？” 余周氏一把抹去眼泪，急道，“就照余娇说的办，赶紧去弄！” “娘，余娇就是大夫，她医术很好的！”孟大福随口解释了一句，就抓着他娘的手，去灶房烧甘草水。 余娇从房内走了出来，将手中的药包递给余茯苓，“这是你上次在孙家煮过的止疼药，依照之前的法子煎药端来，对了，再让姑父准备一坛烈酒。” 余茯苓拿着药包去了灶房。 余周氏满怀希冀的问道，“孟丫头，你可是能保你小姑平安无事？” 余娇看了她一眼，才道，“确实有个法子，不过得剖腹生子。” “什么？”余周氏怔怔然的重复了一遍，“剖腹生子？这样你小姑焉有命在？” 余娇之所以直接告知余周氏，就是不想擅自给余黄芪动了手术后，余周氏不知感恩反倒埋怨，又说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话。 当然，她也不需要余周氏的感恩。 “只有这样凶险的法子吗？”余周氏虽有被骇到，到底有这么大的年纪，经历了大半生风雨，很快就镇定下来，“你有十足把握？若没有……”她攥了攥拳头，趁着孟家人都不在屋里，低声说道，“还是保大为好。” “十足把握不好说。”在余周氏面前，余娇不想将话说得太满，“纵使保大，也会有大出血的可能。” 听了余娇的话，余周氏差点站不住，她扶着椅子，声音因为担忧害怕有些哽咽发颤，“孟丫头，我从前待你不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祖母求求你，救救你小姑，只要你能保你小姑平安无事，我指天发誓，日后定拿你当亲孙女，但凡对你不好，就让我遭天谴！” 余周氏哭着，一脸卑微的道，“你若心里有什么怨怼罅隙，只管冲我打回来骂回来，求你救救黄芪，我一把年岁了，实在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诛心之痛啊。” “我会尽力而为的。”余娇淡淡道。 余黄芪夫妇帮着照料柳三娘母子的情分，余娇记在心里，一码归一码，她不会因为余周氏对她不好，迁移到余黄芪的身上。 “酒找来了，烧刀子行吗？”孟大福气喘吁吁的抱着一坛酒，跑进屋。 孟家人平素不喝酒，家里连黄酒都没有，更不用说烈酒，这烧刀子是孟大福在村里挨家挨户敲门借来的。 余娇接过酒，“可以。” 她进了里间，在屋中焚了消菌杀毒的药草包，又给余黄芪扎了一针，不将余黄芪弄醒，药不好喂。 昏厥过去的余黄芪被扎针后悠悠转醒，睁开眼看见余娇站在床头，她下意识的先用手摸了摸肚子，虚弱的道，“大福把你叫来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吓唬自己，小姑你好着呢。”余娇温声道。 余黄芪才发现产婆竟已不在屋中，她有些慌张的握住余娇的手，“孟丫头，产婆呢？” “小姑别慌，我会接生。”余娇浅笑道，“我让产婆先走了，你待会喝了药睡一觉，醒来孩子就生出来了。” 见她说得这么容易，余黄芪跟着弯了弯嘴角，“你这丫头净哄我，生孩子哪有这么轻松，我这胎有些大，那产婆方才说不好生，孟丫头，你别骗我，我腹中的孩子还能生出来吗？” 余娇给了她一个很肯定的回答，“能。” 大夫的情绪是最能感染人的，听余娇这么说，余黄芪多少心安了些。 余娇撩开被褥，帮她擦了擦下身的血污，没多久，外面传来敲门声，甘草水和花椒盐水都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