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2月1日，小年，天照旧寒的厉害，没风，干冷干冷。 京城的年味越来越浓。 这年代的春节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儿，只有在这几天，孩子才能得件新衣裳，大人也可以放松放松，全家老少聚在一起吃顿好的。 说是好，其实也没什么，八十年代的食物还很讲究时令，有啥吃啥，不像后来，冬天也能啃着西瓜、草莓、洋柿子。 赵宏图和肖苏妍刚逛完街，一人拿了一根冰糖葫芦。 裹在山楂表面的是厚薄均匀、金黄透亮，薄薄脆脆的冰糖片，咬一口，脆嘣嘣酸甜甜，一点儿不粘牙。 吃完了冰糖葫芦吃柿饼，买好芝麻酥饼又吃上了蒸糕，这年头的东西分量着实够足，逛到一半就把肚子给吃撑了。 赵宏图看着那还没尝过的糖水煮丸子，豆腐野菜汤等等老北都小吃，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喂，你就知道吃，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啊？”肖苏妍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呃。”赵宏图好像被掐住了喉咙。 自从那天赵宏图说了，他不回家过年，肖苏妍虽然理解，也接受，但还是老大不高兴。 “好啦，我一个人回去。明天就走。”肖苏妍跺着脚说道。 她喜欢和赵宏图在一块，最喜欢两个人，安静地在房间里看着书。 也喜欢和他一块，逛逛街，一起漫步在马路上。 但她也想家了，想父母，想几个哥哥，还有侄子侄女。 她本早就该走了，就因为赵宏图不回去，便在京城陪他过一个小年。 “明天我二姐和二姐夫跟你一块回去。”赵宏图说道。 肖苏妍白了赵宏图一眼，在确定关系之前，感觉赵宏图能说会道的，很懂自己的。 可在一起后，只觉得他成熟稳重，温和细腻，少了一些情趣，好像之前的风趣幽默，都没有了。 用后世的话来说，变成了钢铁直男。 但肖苏妍却越来越觉得，以后的生活离不开他了，没了他怎么过，整个人都变了，性格变了，只有更爱他。 想要和他结婚，想给他生孩子，想和他过一生。 第二天，赵宏图送二姐赵红兰、二姐夫刘琪和肖苏妍上的火车。 三张软卧。 前段时间，消化京城白菜，和宏速公司和铁路那边，关系终于搭得很稳了。 买票这点事，也不用再去麻烦吴味了。 送完几个人后，回到胡同里的四合院。 赵宏图只感觉，空荡荡地，空虚地不行。 索性锁门，去超市。 超市里各个喜气洋洋，穿着都很讲究多。 人特别的多。 可能到过年了，人们喜欢借着喜庆劲儿买东西，特别是买大件儿商品，冰箱、电视、洗衣机等。 但经历过开业前期的高峰期，店里的工作人员，也都是有经验了。 忙而不乱。 赵宏图在办公室呆着也没劲，他凑在人堆里，感受着喧嚣和热闹，却更加孤单和寂寞。 超市里边，有没有他在，也没啥区别。 于是，前往安邦批发市场，过年期间，工地已经停止施工了，工人都放假回家了。 除了几个看守工地的。 赵宏图给他们几个，发了点过年福利，聊了一会。 又前往宏速公司。 这边，运转更加好，更没有啥事。 赵宏图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可有可无。 无所事事的人，总是想找点事做。 赵宏图觉得应该让自己累起来。 于是，跟着配送的一起去配送。 可送了两家后，跟着一块配送的人一脸忐忑地和他说道“领导，我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到位的，你批评我，扣我工资都行，我肯定改正。要是有什么需要我汇报的，尽管吩咐。您看能不能您在办公室歇着，我和之前的搭档一起去送啊。” 赵宏图也郁闷地，虽然他不怕累，也舍得出力气。 但一线配送的业务，更加完善了，和最开始创业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业务上，他还是有点不太熟悉。 关键是，他干这种活，比不上人家，给别人拖后腿了。 这是被嫌弃了。 公司这边，大家都很忙，自己还是别去添乱了。赵宏图想到。 于是去准备找李帅，他家就是京城本地的。 可远远地看到李帅和陆益芳在一块，赵宏图觉得自己还是别去当灯泡了。 于是回学校，班级里很多人没有回去，在学校学习呢。 赵宏图也背着布包，和一般的学生一样，在图书馆占座，拿着书好好学习。 可发现，无论怎么样，学习，静不下心了。 过年期间，学校里边活动也挺多的。 礼堂那边放录像，赵宏图也去看了下，却发现，看录像也没有心思。 以前随便在超市，在宏速，在学校，呆多久都能呆得住，可现在竟然都觉得没意思了。 可能是肖苏妍回家了吧。 早知道，还不如回家过年了。 晚上回去后，他竟然失眠了，愣是抱着被子，瞪着大眼睛看着东方鱼肚发白。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 马上就过年了。 赵宏图买着点熟食，提着回家。 准备用电饭煲，蒸点米饭，凑合着应付一顿。 可就在家门口的时候，看到赵一俊和苏燕华，以及二姐、二姐夫、他们的女儿刘媛。 一大家子在门口等着自己。 不知道等了多久。 天有点阴，没太阳，云彩低低的往下垂。 赵宏图连忙上前去，把门打开。“怎么来京城前，也不知道给打个电话。” “哎，我本打算带爸妈到京城后，先去我们家住一天，然后再来这边。可咱妈一下车，非得要来这边。”赵红兰在一边说道。 心里却在嘀咕，一家人，还不就缺一个你没回家过年。 老两口就待不住了，非得来京城过年。 她们两口子才刚回家没几天，家里事情都还没忙清楚，就被苏燕华拉上来京城了。 “这外面太冷了，赶紧先进屋歇着暖和暖和吧。”赵宏图上前去拎他爹带过来的行李，一提溜，膀子差点卸下来，“啥东西这么沉？” “猪肉、牛肉、鸡肉……” “你们大老远带肉来干啥，我这都有。” “不是你奶奶怕你吃不着么，你一天在京城啥消息没有，我们能不惦记着？” 苏燕华在门口一直念叨着，一进院子，张大嘴巴，“这你买的？” 赵宏图进屋，把证件拿出来，扔在苏燕华身前。 苏燕华白了赵宏图一眼，捡起房产证，轻轻地拍了下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打开，眼睛眯着成一条缝。 大半天，不舍地递给了一旁装作很无所谓，而又急不可耐的赵一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