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太多了。 张玉锋,京城大学的一个普通教师。 每天早上,他像打仗一样紧张地骑着自行车,前面带一个、后面带一个,把两个女儿一个送托儿所、一个送小学,然后,匆忙赶往教研室埋头做学问。 张玉锋一家四口住10平方米,晚上孩子要睡在他的写字台上,他就没地方看书了,只好摆一张小圆桌,坐在小凳子上备课。 整天疲于奔命的生活。 今天,天气很冷,但他的自行车前面和后面都没有女儿。 车后架搁了两块木板,准备去运白菜。 每年这时候,每一个菜店和临时售菜点都人头攒动,用帽子、大衣、围巾、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女老少,在街头排成一条条蜿蜒的长队,缓缓向前蠕动。 白菜一车一车的来,白菜一百斤一百斤卖,刷刷刷跟流水线似的。 那场面,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他还好,一般购买都是学校解决。 自家报上去预计数目,学校负责购买运输,到了时间放下工作回家开搬。 但学校只负责把菜放到临近家门的路口,剩下的距离要自家搬。 没有三轮的,就用自行车,车后架搁了两块木板,将白菜码上,再牢牢绑住…… 但什么东西多了都成了愁,今年,第一次出现了白菜卖不出去的情况。 在遍布京城大街小巷的菜店里,堆满了新鲜的大白菜,报纸电视也宣传让大家买菜,说那叫“爱国菜”。 上面发补贴,老百姓和企业单位的食堂一起上,全城动员储存大白菜。 电台里播着“清早起来吃白菜,晚上回来白菜吃”,报纸上连载“佛手白菜”、“荷花白菜”、“糖醋白菜”、“蒸酸白菜”、“烧熘白菜”等各种新奇的做法。 可他真心不想买。 因为家里囤的菜,已经够一冬天吃的了。 这白菜买回去也麻烦,不能直接码,得先晒。 把白菜一棵棵摊开了在地上摆放整齐晾晒,顺便削掉多余的老菜根、黄叶烂叶防止传染。 晚上了把白菜收拢堆起,然后第二天早上再摊开。 楼道里,院子里,窗台上,连蜂窝煤上都是白菜的身影,满眼的绿色,生机盎然。 等太阳把外边那层叶子晒蔫了,这才用线将外面一圈束起来,使白菜帮子不易掉落。 然后拿报纸包住,菜根朝里,靠墙一棵棵码放整齐。两层菜之间还得放两根树枝或细木板条,让白菜垛能够透气。 全部码放好之后,再用若干条麻袋或旧棉毯将菜垛全部包裹严实。 之后也不能闲着,每隔五天到一周,就得把菜垛倒腾一次透透气。大白菜的保存一般以0度为基准,上下5度浮动,超过这个范围的话菜就容易烂。 这菜是大爷啊。 他家就10平方米,他的工资也不高,真不想买多了。 可上面有任务下来,必须得爱国啊。 这种生活,真的很累。 穷,真的是一种病,只能涨薪来医治。 也许,40岁左右搞个副教授,50左右当上教授,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自己基础太差了,六七十年代,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从事理论物理研究,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万一提不上教授,咋办? 有时候,真的很想就这么下海,走出书斋办公司,改变一下生活,也许能在经济上能有所改观。 人民大学,校长办公室。 为了保证菜农利益,减少浪费,人民大学也承担了消化一部分大白菜的任务。 但龚宝华校长不想摊派到教职工身上。 这年头,大家都有一种逆反心理,越号召越不想买,强摊派下去,真的不是一种好办法。 但任务还是要完成,龚校长就把主意打到赵宏图头上来了。 龚校长召见赵宏图,直接说道“赵同学,现在学校食堂那边,食品都是你们宏速公司配送吧。但最近食堂又采购了一批大白菜,白菜的数量有点多了。” “校长,大白菜的多了,营养有点不均衡。我等会去和学校后勤沟通,到时候把白菜回购回去,确保学校膳食结构合理。”赵宏图笑着回道。 满城尽是白菜味,赵宏图一听就明白了。 对此,他也义不容辞。 龚宝华校长上任后,对赵宏图还是比较关照的。 虽然面上,宏速和学校,公私分明,弄得很清楚。 但暗地里,不管是在教职工给宏速公司帮忙,还是学生兼职,还是其他方面,都予以支持。 也为宏速公司的发展,挡住了一些暗地里伸过来的手。 学校对他这样,赵宏图自然也会力所能及的为学校做点事情。 京城的白菜,是严重的供过于求。 为了缓解菜农的困难,政府都出动了行政权力,要求机关单位和国企摊派购买,鼓励居民多买。 这时候,那些配送的食堂、中小餐厅等等,估计都是一股白菜味。 只能外销。 好在从暑假赵宏图去菜都之后,宏速公司一直在和全国的蔬菜公司、大菜商、小菜贩等联系,不断开辟市场,不断扩大平台。 也有一批固定合作的批发商。 初步形成了一个蔬菜的收购和销售网络。 能进蔬菜来京城,自然也可以卖蔬菜到其他地方去。 这事比较着急,赵宏图第一时间去了宏速公司。 然后动员营销部门和采购部门,召集京城的蔬菜批发商。 召开蔬菜流通大会,加大和其他各地的联系。 如果只是解决人大这一部分,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大的动作。 但要是自己解决了人大这一部分的任务,蔬菜委员会那边,肯定也会找上门来。 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当然,自己也可以不接受这个任务。 但一方面,眼睁睁地看着蔬菜都过剩滞销,广大菜农,严重受损,赵宏图也不忍心。 另一方面,关键时候,一点也不作为,没有社会责任担当。 尽管是凭自愿,也没有毛病,但也会在有心人眼里和心里,种下一根刺。 没有责任担当的企业,是走不远的。 与其等被找上门来后再准备,还不如先主动做好工作。 人大的蔬菜,联系了京城附近的城市,很快就找到了下家。 联系过的销售公司和销售点,累计能消化的白菜量,消化京城现有的白菜总量,绰绰有余。 赵宏图也没有主动去找蔬菜委员会,而是等着他们来找自己。 大事解决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赵宏图拿起电话,给菜都何领导去了一个电话。 菜都那边,自己还与二十户村民签订了协议,种植蔬菜大棚呢。 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