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二婶离开后，王虎依然面朝墙壁一动不动。 王天阳坐到旁边说了会儿话，他还是没有半点回应。 “虎子哥，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有点事情想要你帮忙。” “你要是愿意帮，就到楼下来，我先下去等你。” 左说右说，王虎都没什么反应。 王天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离开了房间。 在离开前他还贴心的帮王虎带上了房门。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这是他的策略。 首先留下一个让王虎无法拒绝的请求，声明自己一直在楼下等着他。 这样王虎心里就不得不十分在意，总会在心里想，王天阳是不是还在楼下等着，他要不要下去看看？ 毕竟他没有聋也没有瞎，王天阳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部分人都怕麻烦别人，耽误了别人的时间。 而且，他先要二伯二婶离开房间然后自己也离开，是为了给虎子哥一个独自思考的空间。 同时也可以让他不用当着众人的面换衣服下楼，面子上说得过去。 在王天阳的印象中，虎子哥一直是个讲义气，守承诺的男人。 他就不信了，虎子哥还能让他一直在楼下等着？ 来到楼下后，王天阳一边逗着妞妞玩儿，一边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他相信虎子哥肯定会下楼的。 当然，如果最后实在是没下，王天阳也有其他办法。 正当王天阳在楼下和妞妞玩的开心时，房间里一动不动的王虎突然转了个身。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房间里的人都离开之后，他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王虎的脑子里思绪纷飞。 其实爹妈还有王天阳的心思，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他们是担心他，想要劝他。 可是听着那些喋喋不休的劝说，他心里却无比的厌烦。 那些声音让他更加痛苦更加难受。 他当时虽然没有说一句话，有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可内心却五味翻滚，异常煎熬。 自己一个人呆着，周围安安静静之后。 他的感受顿时好了许多。 脑海里回荡着刚刚的画面，老爹老娘还有王天阳说的话，在他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循环着。 最近他一直这样，记忆里那些难堪、令他备受煎熬的画面总是突然浮现。 他感觉自己时不时就会回到当时那个情景，重新感受着那些伤人的话语、鄙夷的神情。 每当这时他都感觉自己胸口像是压那一座沉沉的山，可他却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一遍一遍，反复折磨自己。 老爹刚刚说过的话又浮现在耳边，那些话语像无形的刀子一样，狠狠插入了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阵刺痛。 同样在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个空洞，他所有的力气都从这些洞里跑了出去。 于是，他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劲。 但是今天的回忆却与以往不同。 他听到了一道与众不同的声音，那个声音来自他的堂弟王天阳。 “天阳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总是向着他说话。” 他心里这样想到。 王虎感觉身体里多了一股暖流。 这股暖流让他身上的压迫感减轻了一些，被抽空的身体似乎也多了些许力量。 天阳好像还在楼下等着我？说是有事情要我帮忙？ 这个念头一出现，王虎就觉得浑身痒痒，全身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皱了皱眉，挣扎着坐起了身子。 其实他喜欢做事，也喜欢忙碌。 一旦忙起来他就能让自己暂时遗忘那种陷入泥潭，无法自拔的感觉。 正是因为这样，前几天，他才会答应去干农活。 现在既然有活干，不如去看看吧？ 只要忙起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子吧？ …… 王天阳在楼下等了半天。 时间越久他的心里就越是忐忑。 难道虎子哥真的不下来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代表他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正当王天阳准备启用第二套方案，发动女儿攻势时，他听到楼梯间传来了声响。 王天阳回头一看，只见王虎穿戴整齐，正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 王天阳顿时松了口气，不等王虎有任何反应，先声夺人。 “走吧，虎子哥。” 他自顾自抱着妞妞往门外走： “帮我把我的相机拿一下。” 走之前，他顺手指了指放在庭院的拍摄设备。 王虎没说话，抱起东西默默跟在了他的身后。 妞妞在王天阳怀里，只露出眼睛，偷偷去看她爸爸。 但父女两个依然没什么交流。 “虎子哥，我之前拍了个视频，还缺一点素材。” “待会儿需要你协助我补拍一些镜头。” 王天阳边走边和王虎解释。 他一手抱着妞妞，一手拿出手机，调出自己之前拍的视频片段给王虎看，简单的讲解了几句。 王虎今年才30多岁，用的也是智能机。 王天阳觉得自己讲的，他应该都能听得懂。 只不过王虎始终不说话，他心里有点没底。 “虎子哥，明白了吗？很简单的，待会儿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一些动作，我在旁边拍你就行。” 其实补拍镜头根本就不需要王虎出马，他只是想让王虎也参与进来。 毕竟他的借口就是叫王虎过来帮忙。 不给他安排点事，岂不是很容易穿帮？ 王虎依然没什么表情，王天阳继续前走： “虎子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吃完午饭，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 王天阳抱着妞妞走了一段距离，身上有些发汗。 他想了想，偷偷在妞妞耳边耳语了几句，就把妞妞放了下来。 妞妞瞪着大眼睛望着王天阳，王天阳露出鼓励的微笑，对她点了点头。 她就大着胆子朝她爸爸走了过去。 “爸爸。” 妞妞朝王虎叫了一声。 王虎的脚步停顿了，却依然没有说话。 妞妞有些失落，伸出小手，默默握住了王虎的衣角。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静静跟在王天阳身后。 王天阳回头看了一眼，莫名觉得这样的画面，居然有种温馨感。 他抬头望了望天，万里无云的天空，一片碧蓝。 阳光下的光圈忽大忽小，炫目夺人。 路边的草丛里，不知何时冒出了几朵小野花，有蜜蜂在花朵之间飞舞。 一旁沟渠中，清澈的流水哗哗作响，几只小鱼在水中摆尾，掠起一圈圈涟漪。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王天阳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他干脆蹲在沟渠边上，盯着水里的小鱼看得津津有味儿。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捡根木棍就能玩好久，到池塘里洗个澡，就能开心的不得了。” “那时候的快乐可真简单。” “虎子哥，你把东西先放下呗，咱们一起看看这地方能不能拍成素材。” 王天阳说了好一通，王虎都没什么反应。 他只好做戏做全套，亲自去将设备简单布置了一下，又装模装样地回到沟渠旁，装作自己在认真拍摄。 王虎依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倒是妞妞似乎有些好奇，松开她爸爸的衣角，蹲到了王天阳旁边。 她一会指着水草，一会指着蝌蚪，满脸惊奇。 小孩子好像总能发现各种各样的新奇事物。 什么时候开了第一朵花，什么时候结了第一颗果。 他们总是最先知道的。 “我总觉得我长大以后变迟钝了很多，总是春天都过完了，我才恍然察觉，原来已经春天了啊…” 王天阳感叹了一句，他把手掌伸进水渠，让水流从指尖滑过。 冰凉的触感，从手指开始，沁入心脾。 妞妞有样学样，和王天阳对视时，咯咯笑起来。 那样稚嫩简单的笑容，让人莫名心情大好。 王天阳起了兴趣，和妞妞在沟渠前打起来水仗。 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四处飞溅。 余光中，他看到虎子哥的表情似乎软化了一些。 好像有戏啊！ 王天阳心中一动，更加卖力地玩耍，几次三番“不小心”将水撒到王虎身上。 过程中，他看到王虎脚尖动了动，可最后还是没迈出那一步。 王天阳心里，觉得有些可惜。 还差临门一脚啊… 该怎么才能让虎子哥也参与进来呢？ “叔叔，这是什么？” 就在王天阳一筹莫展时，耳边，想起妞妞稚嫩的声音。 王天阳转头看去，只见妞妞从沟渠边上的杂草间摘了个小玩意，好奇地发问。 看到这东西，王天阳一脸激动: “这是野豌豆，可以做成哨子的！你爸小时候最爱玩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