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龚宝又回来了!” 场内有人看到了龚宝,连忙冲着内堂焦头烂额地张叔喊了一声。 张叔赶紧走出堂外,看到龚宝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狗日的,你死哪儿去了!” 张叔一把拽住龚宝,恶狠狠骂了一句。 龚宝甩开张叔的手,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刘爷爷棺材前,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在了香案上。 旋即,跪在棺前,不停作揖磕头:“大爷,钱我已经还回来了,求求你,求求你别再找我了……” 张叔很诧异。 龚宝这抽的什么风? 他疑惑的从棺前拿起钱,数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对死者不尊重,而是他压根不信任龚宝。 虽然此时的龚宝给他一种虔诚感。 果然,他发现了不对! 他明明记得当时茅三道给了龚宝一万,而此时只有九千。 张叔抓住龚宝衣领,将他拎了起来:“王八蛋,还有一千呐?” 龚宝这才想起来,其中的一千给了李全有。 唉! 倒霉! 龚宝见对面正揪着自己的张叔俨然一副要吃他的模样,他觉得此刻说什么可能他都不会信。 于是,他伸进衣兜里,将身上所有带的钱悉数掏出来放在香案上:“都在这儿了!” 张叔拿来大概看了下,应该有一千多,他更加困惑了。 张叔认为,按照龚宝的习性,不可能多给。 并且,现在的龚宝无论怎么骂他,他始终没有顶嘴,也没有反驳。 整个人仿佛在害怕着什么,全身还有一些颤抖。 总归,就是很反常…… 恍惚间,张叔隐约闻到了一股尿骚气。 他耸耸鼻,顺着气味,他看到龚宝裤裆已经湿了一大片。 张叔猛然想起白天时茅三道跟他说过,会让龚宝拿了多少钱全部还回来。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笑着摇摇头。 三道,真有你的,你到底做了什么让龚宝害怕成这样了? 居然都把他吓的尿裤子了。 龚宝瞟着刘爷爷的遗照,心里再次没来由的一阵发毛。 他推开张叔,刚准备离开就被张叔死死拉住衣角:“怎么,又想跑?明天一早还有一场法事!” 龚宝回头两眼一瞪:“钱都还给你们了,还做屁的法事!” 张叔本准备开骂,可看到手中的钱后,又觉得龚宝说的不无道理。 这钱都退回来了,要求龚宝再做法事似乎有些不太合理。 如果强制让龚宝留下来,觉得有些理亏。 可他又想到,如果龚宝走了,那明天一早入山怎么办? 这是件头疼的事。 趁张叔分神,龚宝瞅准机会,身子用力一扭,衣服“咻”一声从张叔手中脱落,赶紧往村口方向走去, 可龚宝刚走没几步,脚步倏然又停了下来。 他看着前方黑灯瞎火的夜色,眉头一皱。 我现在回去,那脸,该不会又出现吧? 不经意间,龚宝感觉寒气从后背遍布全身。 他偷偷扭头看了眼忙碌的众人,踟蹰不前。 这里人多,阳气又重,待在这里会不会更安全一些? 犹豫一会,龚宝转过身,看着张叔扯出一丝笑容道:“那个……我不走,刚才…刚才我只是想散散心,我今晚就守在这里了。” “嗯?” 张叔对龚宝的突然反悔有些迷,不过,他也没有细究。 他只知道,此时龚宝答应留下来,对他来说,那最好不过了。 张叔松下一口气,回道:“行!” 龚宝没有说话,而是走进棚内坐了下来,眼睛一刻不离观察着刘爷爷棺椁。 那样子,就像一只躲在洞内的老鼠探出头观察着藏于暗处的猫…… 棺材应该、不至于被打开吧? 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目光在四周快速扫了下。 最终,悬着的心放下。 还好,没看到脸。 ………… 凌晨。 茅三道走下密室,将《造访册》放在沙发上:“信息都登记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 “对了,事情办完了吗?”茅三道问道,“我说的是吓人这件事。” “办完了。” “那就好,对了,你没伤害他的性命吧?”茅三道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办事,你放心。” “就是因为不放心,我才会再三叮嘱你。” “等你回去的时候,你估计还能见到龚宝,钱的话估计已经还回来了。” “好。”茅三道点了点头,抬腿就往通道口走去。 他不想跟斗魁继续闲聊下去,只想快些赶回去陪刘爷爷最后一程。 刚走到通道口,茅三道听到斗魁在后面追问道: “我很奇怪,对于钱,只要你开口,要多少我都能给你,你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让龚宝把钱还回来?” 茅三道顿足,喟叹道:“如果是真需要钱的人,我给多少都无所谓,也不会心疼,但对于龚宝这种毫无道德底线的人来说,给一分我都嫌多。”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还挺有性格。” “这不叫有性格。”茅三道回头,缓缓说道,“这叫明辨是非,保持初心,坚守立场。” 说完,茅三道便踏上石阶。 “怎么,帮忙都不说声感谢?” “龚宝确定没事?”茅三道反问道。 “确定没事。” “感谢!”茅三道非常不愿意说出这两个字。 尤其是对斗魁。 “不客气。” 斗魁简简单单回复了三个字。 “你是真无聊……” 茅三道撇了撇嘴,陡然觉得,这斗魁仿佛是在百般无聊中拿自己消遣取乐。 “日子很寡淡,需要增加一些盐巴。” 茅三道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快速走出通道。 他不敢再耽误时间了。 回去的路上,他觉得单靠双腿走回去太慢了,索性,在路上拦了一辆车。 等他到达刘爷爷家时,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还好,没有错过时间。 走进棚内,茅三道看到龚宝正靠在椅背上打着盹。 仔细观察了下龚宝,他并没有发现龚宝有什么异样之处。 看来,斗魁确实没有伤害他。 茅三道径直走进堂屋。 “三道,你来了。”张叔看到了茅三道,打了声招呼。 “嗯,来了。” 张叔走进后,茅三道看到他黑眼圈严重,知道张叔肯定一夜未休息,关切道:“张叔,一晚上辛苦了,你要不去休息会吧?” 张叔摇了摇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到茅三道手中: “也不知道龚宝发什么神经,居然把钱给还回来了,现在这钱就物归原主了。” 随之,张叔凑到茅三道耳边小声说道:“我数了下,你本来给的是一万,昨晚龚宝又多加了几百,现在是一万多,这小子出了点血。” 茅三道有些吃惊,这样算下来,龚宝不相当于没拿到钱还倒贴了进去? 茅三道将钱收好,瞟了眼堂外棚内的龚宝:“这是他活该。” 张叔也是笑了笑,突然将他拉至一边:“三道,你昨晚到底对龚宝做啥了,看把他吓得,尿都屙裤子里了,哈哈。” “昨晚……”茅三道抿了下嘴,“昨晚我扮鬼吓他了。” “嘿,你小子真行!” 张叔拍着茅三道肩膀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