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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来得正好!(1 / 1)


  从祝蓉绸缎庄出来后,天已迫近日暮黄昏,二人肚腹都有些饥了,换了一袭全新青衫行头的魏颉提出先填饱肚子再去马市购买坐骑。

  卜倩小小岁数没半分主见,“大哥哥”说去哪儿,她也就乐颠颠的跟着去哪儿。魏颉见她这么听话且顺从自己,冷不丁冒出一种自己是个拐卖良家少女的人贩子的错觉。

  魏、卜二人走进镇上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魏颉吩咐店老板安排了一个二楼的独立单间,再上一桌楼里最好最丰盛的酒菜。

  酒菜上齐,两人都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魏颉见卜倩吃饭的样子略显生猛,微笑着随意说道:“卜倩,你吃相可够难看的啊,都不像个女孩子了。”

  他本就是简单调侃了一句,怎知那个羊角辫小丫头一听,立时正襟危坐,挺直腰板改用小口咀嚼饭菜,再也不大嚼大咽了,低头吃了一会儿后,瞥眼看向身边的那名青衫公子,小声问道:“大哥哥,这样好了么?”

  魏颉想不到她竟对自己的随口评价如此在意上心,也便毫不吝啬的称赞道:“好了好了,这样子就很好看了。”

  卜倩嘻嘻一笑,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继续埋头小口吃了起来。

  魏颉往嘴里浅浅的灌了一口酒,他自昨夜起已数度历经生死,眼下能够活着坐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饮酒,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平安喜乐的享受之感,边饮边感慨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这酒啊,当真是尘世间最好的东西了!”他端起那只酒壶,往另一个小盅里添了点,将酒盅递给了一旁的卜倩,“来,卜倩,你也尝尝!”

  “我……我不会喝酒啊。”卜倩摆手推辞道,“从来都没有喝过。”

  “哎,喝酒有什么会不会的?长个嘴巴就能喝了,来,试试。”魏颉笑着说道,把酒盅凑近了卜倩那张嫩红娇艳的樱桃小嘴。

  盛情难却,卜倩也只好试着浅喝了一杯,怎料烈酒入口,即有刺激、火辣的感觉窜了上来,蹿得喉咙十分难受,连声咳嗽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魏颉见状,连忙给她喂了一筷子青菜,道:“这酒是泸州的特产,每一坛都至少要在地窖里封存整整十年以上才能启封开饮,故也被称作泸州陈窖。虽然入口辛辣呛喉,品来却有很强的回甘,饮罢唇齿留香,也算是对得起它一壶十五两银子的价钱了。”

  “第一次喝酒嘛,总归是有点不适应的。”魏颉笑得眉眼弯弯,“记得我第一次喝酒是在五岁的时候,那年我的修为突破了一阶筑身境,被邻里街坊称作‘武道神童’,我爹特意奖励我了一壶酒……”

  说到这儿,忽然顿住不说下去了。

  “大哥哥,你怎么了?”卜倩探着个小脑袋问道,“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魏颉伸手快速抹去了眼角泛出的泪花,强撑出一个开心的笑脸,提起筷子说道:“没事没事,就是眼睛里稍微进了点灰尘……来来来,继续吃,还剩那么多菜呢!有钱也不可胡乱浪费呀。”

  魏颉本非少言寡语之人,可接下去的时间里,一贯健谈的他都只顾着闷头喝酒吃菜,再无先前的兴致了。

  卜倩虽不甚机敏聪慧,却也看出了他必然是有心事,但苦于自己嘴巴太笨,不会说话,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一筷子一筷子地往魏颉的碗里夹着自认为好吃的菜肴。

  “大哥哥,等一会儿咱们买好了马,你准备去哪里啊?”卜倩忽然开口问道。

  魏颉用一口泸州陈窖酒顺下了嘴里的大块黄牛肉,边嚼边道:“去沂州锦瑟城,找我大伯父。”

  卜倩和师父他老人家分别,一个人初涉江湖其实还没多久,别说城市地理分布,有时候就连东南西北都不一定能弄得清楚,自然也不知道锦瑟城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了,但仍继续问道:“为什么要去那里啊?”

  “我大伯父从小就待我很好,许久未见,也该去探望探望他了。”魏颉沉声说道,“顺便再求他帮我解决一件很是棘手的事情……至于什么事嘛,你就别问了。”

  “那你大伯父是不是个很厉害的人呀?”

  “是啊,非常非常厉害,从小到大我认识的人里面,除了我爹,就数他最厉害了。”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那个锦什么城,我也要见见你大伯父!”卜倩有些激动地叫道。

  魏颉心下暗暗思量道:“唉,这傻丫头是跟定我了,我乃一介死罪之身,脑袋随时都有可能搬家落地,可别到时候连累了她……”刚想编个理由回绝搪塞,可瞧见卜倩那张白嫩而红润的俏丽小脸,以及脸上那满是殷切期盼的神往表情,又不忍心直接就那么赶她走了,只好勉为其难的妥协答应道:“我带着你也可以,不过这一路上-你不许给我添乱,知道吗?”

  “知道了!”卜倩重重点了点头,两根扎得好看的小辫子也跟着大幅度晃了两晃。

  魏颉微微一笑,揪住她的一根乌黑小辫子,小力拽了几下,“知道就好。”

  这时,忽从楼下传来了一阵十分嘈杂的叫嚷声,魏颉侧耳听去,登时吃了一惊,只听得楼下有人厉声喊道:“奉命围剿魔头司徒鲛,未得许可,谁敢踏出大门半步,杀无赦!”接着就是一连串脚踏楼梯的“咚咚”声音,显然有不少朝廷官兵正在朝二楼这边快步涌来。

  “哪个该死的家伙报了官?”魏颉急得大骂道,“这下我就算不是钦犯也成钦犯了!”

  卜倩疑惑不解道:“大哥哥,你说什么?”

  “我被人当成了魔头司徒鲛,现在官府派兵来捉我了。”魏颉咬牙皱眉道,“不过别怕,卜倩,有大哥哥在呢,咱们现在就跑!”

  他抽剑出鞘,继而打开东面的窗户,朝底下一看,望见楼底尚留驻有十余骑官兵,笑着“哼”了一声,呢喃道:“来得正好,也省了老子买马的钱。”转过身去,一把抱起了小脸羞得扑红的少女卜倩,对之肃声说道:“快把眼睛闭起来,咱们要下去了!”

  魏颉右手紧握血灵剑胚,左手环抱着卜倩的柔韧细腰,身形倏然一晃,已从二楼稳稳跳了下去。他当下的修为虽离“三阶百尺境”尚有些距离,无法自百尺高塔一跃而下,但对这区区二楼的低矮高度,还真就没放在眼里。

  但见那袭青衫怀抱绿衣少女,从二楼窗户口一纵而出,笔直下坠,右脚“砰”的一下着落在了一名毫无防备的骑兵的头盔上面,“咔”的一声,那士兵的颈骨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压断,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即气绝身亡,披甲尸体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其余几骑官兵见有人从天而降,还一脚踩断了一名同伴的脖子,立即哇哇大叫起来,皆提刀在手,杀向了马背上的魏、卜二人。

  “当心!”魏颉暴喝道,用力压低了卜倩的身子,让她上半身紧贴于满是鬃毛的马背。以血灵剑胚“嗖嗖”击出两剑,分别刺死左右袭来的两名持刀官兵,后仰灵活躲闪再加一记猛厉无俦的横劈,杀翻了在眼前挡路的敌人,缰绳一策,高叫了一声:“驾!”

  胯-下骏马顷刻奔驰而出。

  后头活着的官兵纵声大喊:“放箭,快他娘的放箭啊!”

  随着一声号令,大量雁翎羽箭飞速袭来,魏颉左手拽缰绳策马前行,右手剑胚尽力舞动,形成一堵称不上密不透风却足够坚实的血色“剑墙”,将飞箭一一击落。

  楼下十余骑外加上楼的几人,共计二十余骑官兵,不惜一切代价拼了命地追赶骑马出逃的“魔头”魏颉。

  月渠镇繁华热闹的中心大街在这时变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行人纷纷识趣的避让在两旁,驻足观望这场堪称难得一见的“官追贼”的精彩好戏。

  同样的官家骏马,脚力自然难分高下,魏颉一直无法甩脱紧跟在后头的一众朝廷追兵。不多时,扬尘快马已奔出了月渠镇,在确认镇口没有隐藏起来的伏兵后,魏颉用力拉住那根缰绳,“吁”了一声,令马匹停了下来。

  官兵很快就追了上来。

  二十余人对一人,可能是被前方之人身上散发出来莫名强大的气场所震慑,他们仅是死死盯着那个不再继续骑马逃跑的青衫年轻人,不敢轻率杀上前去。

  魏颉腰板笔直的坐于马鞍之上,拉着马缰冲一众士兵朗声解释道:“你们认错人了,司徒鲛那魔头已经身死,从这里往南约莫三四十里,有个不知名的山谷,谷中有座巨大的瀑布,司徒鲛还有那同为天下十大魔头之一的‘青白眼人’阮苍龙都死在了那里……”

  众兵哪里肯信此等言论,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大声嘲讽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你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

  为首的一人则高声道:“别与这厮多作言语,反正上头说了剿魔生死不计,咱们一块儿上,定要宰了这魔头,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

  魏颉明白当下唯有倾力一战,便深吸了一口气,英挺双眉扬起,他震声吼道:“我乃大禹王朝狼煞大将军魏魁独子,濠州落剑城搁剑塔守将,姓魏名颉字正气,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二十余名握刀骑兵一拥而上。

  刀光凌冽,骇人心魂。

  马背上的魏颉偏头躲过迎面袭来的第一刀,一剑霎时戳进为首之人的咽喉,“噗”的一下抽带出点点血花,锋锐剑胚上的血腥味儿顿时变得愈发浓烈刺鼻。

  顺势斜劈一剑,伴随“咔擦”一声脆响,右侧一名官兵的琵琶骨被斩碎,连带着胸腔一齐被刃身破开,毫无疑问的当场毙命!

  魏颉本拟俯身躲开左侧的一发刀势,再趁机出剑杀掉一人,怎料右侧官兵方才倒下之际,左侧的两名官兵同时惨呼了一声,从马背上滚落摔跌下去。

  危机关头也顾不上思量因由,他只道这两人是因为亲眼看见同伴惨死白刃之下,被彻底吓破了胆子,这才会失足落马的。

  又是迅如疾风的一剑,魏颉微微侧头偏移,顺带击出第三记绝强猛攻,一名倒霉官兵当即惨遭断首酷刑。

  那颗新鲜头颅刚刚滚落在地,魏颉身子后面又传来了一连串的悲惨哀嚎之声,又有四名官兵莫名其妙地落下马背而死。

  尚存的十三人将青衫剑客团团围住。

  却再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脓包们,这就被吓破胆了?你魏爷爷还没杀过瘾呢!”

  魏颉运起本命真力,蓦然暴喝一声:“死!”

  一剑横出,力沉千钧!

  五六名持械官兵被连人带马震退数步,马匹尚未站稳脚跟,魏颉已驱策坐骑迫将了上来。

  一削之下,又有两颗人头落地。

  紧接着向上一挑,一人身躯飞起。

  人仰。

  马翻。

  须臾间,杀红了眼的剑修魏颉又结果掉了三条性命。更匪夷所思的是,在他将第三个士兵从马背上挑死的那一刻,左右两侧又有六人同时落马摔死,这次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半点。

  六名鲜活精壮的朝廷官兵,就这样变成了六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只剩四人。

  魏颉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沾满了属于敌人的血渍,他杀气勃发,怒目圆睁好似金刚下界,嘶声大吼道:“再来啊!”

  剩下的那四人终于真的被吓破了胆子,像具泥塑木像一般在原地呆立着不动,莫说动手厮杀,就连逃命的勇气都已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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