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云先背着陈无双推开东侧厢房的门,里面的布置倒有些跟白马禅寺的青砖瓦房想象,每一间都一个样子,仅有一张木床、一条案几和两张竹椅,他先把白衣少年安置好,嘱咐常半仙静心等待不要随意走动,又到西厢房看了眼萎靡不振的墨莉,拜托没有受伤的彩衣先照顾着师姐,谷雨已经提了木桶去外面打水,公子爷爱干净,即便身上有伤也得梳洗一番才好见人。
陈无双忍着疼痛简单擦洗身子换了套衣裳,这才发觉浑身浮肿淤青,从树冠砸落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划得几乎体无完肤,外伤倒比内伤重得多,“墨莉怎么样?”侍女两颗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柔声道:“墨姑娘的伤比公子还轻些,陆前辈替她疏通经脉祛除了那股阴寒真气,只是中的毒一时难解,好在及时服下了空相神僧所赠的解毒丹,不然这时候恐怕···”
常半仙冷哼着灌了口酒,又把酒葫芦递给陈无双,道:“你怎地不问问老夫?姓陆的果然不是东西,竟然最后才出手助我,要不是老夫身子骨还算硬朗,早就死在那幽冥恶鬼的阴邪真气之下了。最可恨的是你小子,从头到尾问都没问一句!把那珠子还我!”
陈无双喝了口烈酒下肚,只觉身子好像通泰了不少,凄然苦笑道:“老常,当时快死的时候我就在想,兴许我们都死了,你也能保住命逃出去,是也不是?”尽管相处了几个月都没摸清楚这个邋遢老头的底细,少年却从他能认识白马禅寺四大神僧、陈仲平,以及层出不穷的玄妙手段上猜测,常半仙绝不只是二境三品的江湖油子这么简单。
连司天监第一高手都不认识的三足香炉,他却能一口叫破山河鼎的名字,这不可能是听说书先生编撰的故事得知;那六枚承天通宝御空的速度丝毫不次于六品剑修谷雨,还能生生困住少说也能抗衡八品修士的南疆玄蟒,这等本事怎么可能是一个招摇撞骗的老头该有的。
陈无双见识不多,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不够深,但他绝不是个蠢笨之人,那颗来历神秘的古怪珠子绝非像邋遢老头所说的一样,是偶然捡到的,只是常半仙不愿意明说或许是另有深意,少年也没必要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胡说,老夫是觉得跟你死在一块也不算吃亏。”常半仙眯着眼道:“你才活了多久?老夫今年都七十开外了,比起你们早活够了本,还有几个正是好年华的少女陪葬,到了幽冥也不寒蝉。就是可惜一身本事还没来得及传下去,对不住祖师爷喽。”
陈无双轻声一笑,“你真打算把那些乱七八糟不登大雅之堂的本事,传给辞云?”常半仙有意无意说过几次,谷雨跟沈辞云都没太当回事,只当他胡言乱语逗乐子,可白衣少年却知道他好像是真这么想的。
常半仙沉默了片刻才点了两下头,唏嘘道:“老夫错过了凉州将军府的大好姻缘,一辈子跟陈伯庸和你师父一样无儿无女,总不能把这身能耐都带进棺材里去。本来是想传给你的,你目不能视但灵觉出众,可···辞云那小子不错,谦恭有礼、悟性又好,这事老夫得找机会去趟孤舟岛跟林秋堂说道说道。”?
“林秋堂?老常,孤舟岛的掌门真人你也认得?”陈无双好奇道,孤舟岛的现任掌门是沈辞云的师伯,五境十品的修士,听司天监的人说这位高人生平只来过大周境内一次,听邋遢老头的意思竟然跟他还能说得上话。
常半仙冷笑着站起身来,“你以为天底下,都是你这般不识货的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