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端起来茶杯，吹了吹，没有喝，又放了下去。
梁天成看着秦非拿起放下，又继续说道，“我觉得，这个黄副市长也是一片好心，没想到倒是办了坏事。”
“好心？”
“是啊，我查了查，他对中日合资企业的帮助是全心的，也没有什么私情在里面。应该是一个对日本的企业比较有好感的官员吧。每一个官员都有自己的偏好，这一点是很正常的嘛。”
“可是，”秦非挺了挺身子，“可是这位黄副市长似乎也没有来天工参观一下，怎么就请了钱部长那样的大人物来压我们了？难道，他也知道我们不愿意？”
秦非抿了一口茶水，又说道，“这位黄市长的作为，从梁叔这里听来，应该还是很为企业考虑的嘛，怎么就独独连听听天工意思的机会都不给呢，难道，天工得罪过他？这个，我还真不大清楚呢。”
梁天成没有接话，秦非的态度让他明白黄海路的事情，眼前这位已经早就知道了，而且，没有打算轻轻放过。
但是梁天成有自己的打算，毕竟一把手，要担负领导责任的，底下的人有丑闻，他脸上也不好看。
“这一点，确实是政府那边的工作不细致，不过小非，你也要知道，虽然深圳的市府班子都还是比较开明，但是情况总没有你这么乐观的，黄副市长可能也是觉得你们也该为国家的大环境做些贡献嘛，现在不都是中外合资么，要是索尼这样的大公司能够跟一个民营企业办合资，或者说只是合作，那都是很有影响力的事情啊。”
秦非点点头，“这个我们确实是没有考虑周全，不过如果市委市府这边真的有要求，我们也可以跟我们的朋友松下公司商议一下，看能不能两方合作一下的，不过，黄市长这么做，未免就会有些消极影响了，如果松下觉得中方不怎么公平，体制内的人的行为总是会给人一些暗示的，这样，不仅仅是天工和松下的合作，怕是连其他的跨国企业，也会有疑虑呢，我想他们谁也不会觉得自己肯定是得到优待的那一方吧？当初，除了索尼！”
“这一点，确实是黄副市长想差了，我会跟他说说的。相信以后的工作里，他也会改正的。”梁天成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秦非却依旧淡然，“梁叔，现在天工就是比较被动，有一些媒体就在说，天工不顾大局嘛，中央的领导的话都没用了，有些保守些的媒体，趁这个机会，可是好好批判了一番民营企业的劣根性呢。而且天工和紫禁城都在快速发展，这样的风头起来，对天工和紫禁城打击，真的非常不好。”
“而且，”秦非没等梁天成开口，继续说道，“尤其是天工，在东京国家电子节上刚刚产生了一些浮在表面的影响力，正是用产品和实力巩固的时候，现在国内的风头一动，那些跨国企业，一个比一个奸猾，天工的根基不稳，怕是没人敢跟我们合作，之前天工全体的努力，还有梁叔的帮助，只怕都是一场梦幻泡影了！”
秦非呼出一口气，皱着眉头，一脸苦色。
“那小非的意思是？”梁天成放下了右腿，看向秦非。
“我哪里有什么办法，总不好让钱部长又来一趟喽。”秦非顿了顿，“不过，我昨天恰好遇见了凌涛书记的女儿，一见如故，所以昨天晚上就冒昧去拜访了凌书记。”
“你见了凌涛？”
“是啊，不然我还不知道凌书记还这么关心我们天工呢。”
“哦？”梁天成似乎饶有兴味，“凌涛怎么说的？”
“凌书记很体恤我们，他觉得企业的发展还是应该按照企业自己的规划来，而且，他觉得这个事情多少总有索尼的影子在里面，在改革开放这个关键的时期，一家跨国企业居然对我们的体制进行了‘渗透’，哈哈，凌书记觉得还挺不合适的。”
“我倒是不清楚这里面是不是有索尼的影响力，但是我觉得改革开放不应该只是关注到经济，毕竟开放了，不是有那句话么，各种好的技术，好的经验，好的管理方法进来了，可也有苍蝇，蚊子夹杂在里面，一起进了我们的国门，我想我们的人民公仆经受的诱惑也多了很多，这样一来，要是市委重视一下，说不定也是对我们深圳的，甚至其他的特区这些努力的，勤恳的干部的一个帮助嘛，坚定无产主义信念，抵御糖衣炮弹的袭击。另外，也还有一层警告外资不要在中国动用不光明手段的意思在里面。”秦非哗啦啦说了很多，最后又问了一句，“梁叔，您觉得呢？”
“你和凌涛书记的想法很好，只是无缘无故地查总是会打击我们干部的积极性的嘛，而且我们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有些小过错，也是可以原谅的。”
“梁叔说的有道理，我一个商人，总有许多考虑不周的地方，都是些妄言。”秦非眼里略微有些复杂，梁天成的态度有些不好琢磨，“不过，我听说中央纪检委，最近有这方面的意向，毕竟有很多人都说我们这边的干部容易被腐蚀，纪检委的领导好像也想替梁叔你们正正名声呢。”
“哦？”梁天成眉头一扬，“这倒是一件好事……那，那做一个自检倒是比较必要了，不然真有什么问题，可就要丢大脸了，哈哈。”
秦非脸上一松，“不回避错误，进行自我批评，不都是我们党的一贯传统么？”
“你觉悟倒是高，是不是打算以后也进体制里练练啊？”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