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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水的威力(1 / 1)

(农历1053年6月2日,晚)当晚,田和林就早早的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下了一场大雨,哗哗哗,耳畔环绕着大雨倾盆的声音。而梦想孵化场里的人拿着盆的拿着盆,拿着桶的拿着桶,在雨里,在他们的院子里,忙着将雨水往水道赶。有人拿来了土和石头,又将灶膛的防水台阶加厚加高。这才避免了一场小鸡们的浩劫。

从梦里醒来,不出意外,床上也是漏了水,田和林尴尬的将被子掀开晾晒。田和林穿好衣服,走出了门。今天与以往不同,天黑沉沉的,地上也是湿哒哒的,无声的细雨,要盯着一处好一会儿才看得见雨滴。巴蜀从来多夜雨,白天下雨很少,特别是在大夏天如果有,那么就肯定是大到暴雨。看这天气,无疑,今天白天是躲不过去了。

下雨天不是出门的好时候,但是今天他可是必须要出去的。小翠找来了两双木屐,和现在的不同,它的线比较多,所以穿在脚上很稳当。又找来了雨衣,准确的说是油布衣,很厚实,两三层的,而且有小孩穿的,不过田和林穿还是很不协调。又找来了雨伞,也是油布做的,只是少了卡扣。于是乎这一大一小两只夜猫子就出府了。

平常走到醉乡客栈,一般就是五六分钟,但今天却是花了十多分钟,二十分钟的样子。虽然现在雨小,但是路却不好走,经常踩到松了的石板,被里面的泥水溅到,所以就只能走得很慢了。来到客栈,钱掌柜就说“小官人,汪兄弟已经走了。”田和林点点头,说“钱爷爷,今天没有卖包子吗?”钱掌柜说“今天这天应该是要下雷阵雨,所以就没有做。”田和林说“那店里还有什么吃的没有,给我们上一点吧?”钱掌柜说“店里只有一些粥和泡菜。”田和林说“先上来吧,饿了还管它好不好吃啊。不知怎的,今天刘嫂子瓠羹没开门。”钱掌柜说“小官人还不知道,从新市集到美信的木桥昨晚被洪水冲走了,所以瓠羹这种外来物就断了货源了。”田和林惊呼“啊?昨晚下的雨很大吗?”钱掌柜说“比起去年、前年大很多,而且持续时间长。”田和林说“那现在去美信都只能坐船啦?”钱掌柜说“嗯。但是今天应该过不去,因为看这天色,还要下一场,估计船都拖上岸了。”田和林说“哦,这下瓦特了。吃不了瓠羹了,只能吃这没有辣椒油的泡菜。”嘴里却是嚼着一个儿菜,脆啵啵的响。

吃完饭,又是一阵忙活,好半天才穿戴好家伙,准备出发去下一个地点。如果说刚才雨还有些小的话,那么现在这个雨,就不得不穿戴整齐了。虽然只有50多米,但如果没有雨具,那么肯定得着凉啊。来到梦想孵化场的店里,一阵乱颤(甩水),才进了屋。问了李四有没有被淹,李四说“小官人设计的防水、排水的东西好用的很。我们这里没有事的。”田和林说“那就好,我就是有些担心来看看。既然没有事,我就先走了。”说完正要走,李四说“小官人等等。(见田和林回身)这样的,我有个亲戚在美信混的不好,听说我们这边正缺人手,也想来这边帮忙,你看行吗?”田和林眼见一亮“没问题,你们以后,不管是谁想来这边干活的,都可以介绍过来。”李四说“嘿,我就说小官人一定是准的,但是现在大水冲了新市集的木桥,要来这边可就麻烦了。”田和林说“这个木桥迟早是要修的嘛。”又跟李四交代了几句,让他不要大意。

因为没有脱装备,所以走的也快。因为雨又小了些,转过弯,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新军营。此时,与昨天的情景不同,昨天人都在外边干活。今天则是在屋檐下,草棚内,马厩里做木工活。主要都在做一些桌椅板凳、木床构件这些。田和林来到升旗台,而李蛋、王武、赵猛、李虎也看见了他们,走了过来。田和林问道“这边没有出什么乱子吧?”李蛋说“这里倒是没有,不过城外那些人却是有些事情。我们正要去看看。”田和林说“哦,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李蛋说“昨晚雨太大,现在又下着雨,道路泥泞难行,小官人还是别去了。有我们就行了。”田和林说“没关系,你看我装备好着呢。”说完,还自我展示了一圈。李蛋也没有多劝,而是说“要不让李虎背你去吧。”田和林想了想,李虎却说“对对对,我来背小官人,反正也就几里地而已。”田和林说“好吧。”因为李虎的背对于田和林来说,真的是虎背熊腰,所以最后只能让他骑在李虎头上了。李虎却是没有想到,这么就搞成这个样子了呢?他心说,我背我娘的时候可是轻松的很。但被别人骑头上还是头一次。满满的羞耻,让他脸上泛起了红晕,不过在这温暖的雨水中却是看不出来的。

五里多路,两千五百米。而在这汪海般的田野里,路边像极了河边,一不小心就可能在浑浊的水中打滑,从而掉进秧田里。而路中间的路面,此时也变成了泥面,更是滑人。而此时的秧苗也就堪堪漏出头来,似乎在挣扎着呼吸空气。而原本的西市、东市也只剩下了外围的木栅栏泡在水中。几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道路旁,这是路与水面的结合处,也是最好走的地段。一眼望去,这就是两片海。而白花花的海水也因为这黑压压的天,而多了几分灰色。夏季的风没有往常的热辣而是多了几分秋凉,在这夏日清晨格外令人警醒(提神)。小翠也是缩了缩脖子,田和林也把雨伞拉低了一些。而其他的诸位,却是有说有笑的聊着天,跟这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田和林感觉抓头发的手都要麻痹了,有些抓不住了。这时才来到这片树林和竹林这里,因为地势较高,所以这里可能才被种上了树和竹子,因而躲过了一劫水灾。所以这些从美信、万安而来的人才能在这里坚挺着。他们一共两拨人,也有两个领头的(相当于包工头,但没有权利)。一个叫左松林,一个叫陈到。陈到问李蛋“李管事,你终于来了,你看这(指着营地,就是睡觉的茅草棚,此时也是水洼洼的),今晚是肯定没法子睡这里了。你看怎么办吧?”说完,周围两百来人都将目光注视着他。李蛋笑了笑“说,各位不要着急。首先我跟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双手朝着田和林仰来,感觉是想抱他的样子。),他是田家小郎君,也是大伙真正的雇主。”两百多人没想到一个穿开裆裤的三岁小娃娃是他们的雇主,有些吃惊。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睡哪里。田和林就在李虎头上没有下来,因为他觉得此时他应该高一点,好让人都能看见他。说道“嗯,大家不要着急,城里的军营已经建的差不多了,你们晚上可以在那里将就一下。”想了想又说“这些天,大家就先不做这里的活了,干脆都去帮忙做桌椅板凳,工钱还是不变的。”他们的工钱都是100文的,因为都是体力活,有些有技术的,就是干活干的好的,会有20文的奖励。

就这么几句话,就解决了这些人的顾虑。为什么呢?第一,美信的人回不去,所以想走也走不了,要知道没活干,在外面就是花钱的,所以回家是最好选择。而万安的情况其实更复杂。因为万安路远,还有很多山路,大河阻隔,一般在这时赶路回家,不低于发配待遇的,所以这时这些人都不想回家。所以他们不想回家,就只能在这里住下,可是这里因为水淹了,无法工作却成了问题,睡觉也成了问题。因为一般他们出去工作可以包吃住,但不工作是没有这个待遇的。所以此时不闹事是不行的,不闹事就没有包吃住的待遇。也只有闹事才有,这是左松林混了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要知道现在活没有干完,所以雇主肯定不愿意你带人走的,但把人留心吃干饭的话,也会感觉不甘心。所以闹事才能帮他下决心。可是左松林没想到的是,这个雇主只有三岁,而且让他们去城里住,而且给活干。却是没有像那些四五十岁的老爷们,先讲讲这不容易的话来,够爽利。于是他和陈到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浩浩荡荡就回城了。

与来时的欢快气氛不同,此时的队伍却是异常的安静。每个人都提着一双破旧的草鞋,光脚走在路上或水中。小雨的簌簌声却是没有这队伍的拍水声来的强烈。忽然田和林听到哗啦一声,像是有人掉进水田里了,回头一看,旁边的人都着急的很,但却没有下水去救。李虎都想把田和林放下来跑过去救的,谁知只见一个人影,从队伍中央飞快跑出,直接跳到了水田里,把那人拖了上来。还好,只是咳了几口水,没有什么事,只是这一身行头,怕是穿不得了,但也不能不穿,即使现在在风里瑟瑟发抖。田和林大声说道“大家伙小心点,这路有些滑,不要走水里了(因为有风,所以水里暖和。)”

等到了梦想孵化场门前,田和林才叫刚才下过水的两人过来,把他们两个和小翠带进了孵化场里面,而让李蛋他们先回去。当然来这里就是为了烤火啊,先让他们换上了李四和他儿子新买的衣服(才买的,自己都舍不得穿),两人看到这崭新的衣服都有些感动,因为很久都没有新衣服穿了,现在这一身也是好几年前才买的,补丁也是有好几个了。但比起第一次见到李四的那一身要好很多。而这新衣服,两人肯定是不能拒绝的,不为别的,因为不能裸奔。想着等自己的衣服烘干也就还回去了,所以只穿一下,也就没有拒绝。

下到这个土坑里,把打湿的衣服,拧巴拧吧,放在递下来的衣架上烘烤。田和林也跟着下来了,因为坎高,所以是抱下来的。小翠则是自己慢慢下来的。他们都蹲在一个灶膛旁烤火,不时的扔一些柴进去。这个坑里,此时一共就有6人,因为有两个人是专门负责烧火的,规定是四人,他们却是改作了黑白班,一班就是两人守着。

田和林自己感觉身上没有那么凉了,才凑到他们这边。问那个被救的人“大叔,好些了吗?”那人说“谢小郎君了,我已经好多了。”又问救人的那位说“大叔你们都怎么称呼啊?”左松林想了想说“小的是,美信那边的,姓左。他们都叫我老左。这位是跟我一起来的,叫刘树。”他也不知道该让田和林怎么叫他,所以就没说。田和林说“这样,这衣服你们就先穿着,本来就受了凉,再脱的话就会感冒了。”他们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多让他们穿一天,也没有拒绝。想着穿一会儿和多穿一会儿也差不多,而且想到着凉,那就更不好了,要知道吃药不仅苦,更是贵。所以一般人都是得了病先自己挺个两三天,结果大夫就会告诉你,早来两三天,药钱不会这么贵。即使知道这些,一般农村人想看病,也会拖一拖,至少要自己不忙了,才会来看病。

田和林带着小翠回到了新军营,对李蛋说道“这次的雨可能还会持续几天,所以,雨小一点也要开工才行。”李蛋以为他是想赶进度,回道“好的,这个没问题。我已经让他们准备了姜汤,这样可以去去寒。”田和林凝重的说“这次的雨没你想的这么简单,要知道水灾往往带着鼠疫。”李蛋点点头,田和林又说“我们要准备石灰500斤。一旦雨完全停了,就要全面的撒一遍。包括城里的各个角落,即使是粪坑也要多撒。”李蛋说“这个没问题。但是羽绒厂和复合肥厂就要先停一停了。”田和林说道“嗯,是要暂时放一放。等把城内搞完,还要去受淹过的村子里都撒一遍。所以石灰能搞的话就多弄些,哪怕是石灰石也行。”李蛋说“知道了。”田和林又换了话题“这次,我们得把粮仓的地基做高一些,仓格也要更高。这样:将地基抬高一尺,再铺上碎石三寸,再用三合土打平。仓格高出地面由原来的50厘米提高到两尺。”李蛋点点头,说道“还是小官人想得周到些。”田和林笑了笑说“李叔就别夸我了。这些天辛苦你了。”李蛋急忙说“小官人哪里话,尽管吩咐便是。”

田和林带着小翠来到了百家酒楼,跟老爷子讲了自己下一步的打算。老爷子也是忧心忡忡的,看了看这冷清的酒楼,又走到另一边,望了望这黑压压的云朵。说道“林儿啊,你考虑的很周到。今晚应该还是会有一场暴雨的。我们也得准备准备,不然粮食可就要被水淹了。”说完就带着两个小孩一起回家了,组织人手将粮仓、米仓里的谷子和米都放到西厢房二楼上去。但是从中午忙到晚上看不见,又点上蜡烛,放灯笼里,又忙活了一阵。还是剩了50多麻袋谷子,田和林叫人用长板凳两三根放一起,把这些谷子都架起来,免得受潮。

忙完粮食大搬家,大伙也是饥肠辘辘了。和着门外哗啦啦的雨声,大家伙们都是兴奋地紧,因为今天都在这堂屋里吃饭,这可是难得的待遇,而且比平日里的饭菜都要好吃一些。

田和林和老爷子应该是最忧心的两个了,因为他们从这傍晚的雨声中知道,情况比他们预想的更加坏。但饭田和林却是没有少吃的,因为今晚的菜确实比平时丰盛。

晚上,田和林辗转反侧,他在等。当然雨停最好,显然这个期望是没能实现的,他只知道当他坚持不住的时候,雨声击打屋顶瓦片的哆哆哆哆哆哆变成了哆,哆,哆,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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