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锲子 幽冥鬼路(2 / 2)

那些记忆就像一根穿着红线的银针,猛地刺进了我的心脏。

“你认得老子?”胡亮似乎急了。

我道:“我当然认得你,不过是在你死之后。可你却没见过我,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死了。”

胡亮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他表情凝重,就像有问题想要问我...

他终于问了出来。“你知道是谁杀了我?”

“我知道。”

他的双目已睁如鱼珠,大声道:“是谁?!”

“林珂衣!”我确信道。

胡亮沉默着凝神许久,才道:“是江湖传言那个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林珂衣?”

“没错。”

“那个毫无人性、禽兽不如的林珂衣?”

我笑道:“正是她!”

胡亮自嘲道:“老子与她无冤无仇,甚至从未谋面,却死在她的手里。你说,老子死的是不是很冤?”

他又暗道:“这个仇老子记下了,等受足了地狱苦刑,老子便做鬼,让她也死的不安生!”

我摇摇头道:“只可惜,她也已经死了。”

胡亮似乎很失望。

他沉默许久,片刻后终于再问道:“你是谁?怎地知道这些?”

“我就是林珂衣。”

胡亮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就在他哭笑不得的时候,我手上的锁链已经缠绕住他的脖子,就像那根系着红绳的银针交织住我的心脏一样。

一声哀嚎过后,胡亮化作一升幽蓝色的缕烟,最终消弭在刀山之上。

死人还会不会死?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会!此刻胡亮已魂飞魄散,连投胎都没得投。

这种事,前所未有。好比账房炒菜,呛了厨子的行。在这地府,只有阎王支配别人命运的道理,而我此番灭了胡亮,就像一鞋底抽在阎王的脸上,他怎会轻饶我?

阎王亲自把我推下了腐臭的油锅,令他惊讶的是,我竟毫发无损,表情并不痛苦,皮肤也依旧白嫩着。

这岂非是又用另一只鞋底抽在阎王的脸上?

阎王一声怒吼,顿时就震碎了几间牢笼,一时间,地府深处众亡魂的哀怨声戛然而止。它们都在竖起耳朵静静地听,听听看这阎王老子到底中了什么邪。

他气的哆嗦,嘴里骂道:“你这恶灵,我定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可笑的是几天过去了,阎王仍拿我没办法,他们已将所有的刑罚通通试了个遍,对我而言却像在挠痒痒。

夜晚,不,这里没有夜晚,只有永恒的阴暗。地上的老头儿正在打着盹儿,他的脸被马面的铁鞭抽开了花,暴露出的发白的颧骨上还沾了几根席草,我一脚踢开他,占了他的窝,然后哼着曲儿,舒服的躺好。

乌鸦的爪子紧钩牢笼格窗上的铁棍,戏谑地看着我,可我并不在意。

这个纷扰的世界,很少有事能令我喜或悲。小的时候,我总在思考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个世界。后来,我不再去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告诉自己:哪有他奶奶的狗屁为什么?

小的时候,我的身边有很多人陪伴,我曾和别人在一个被窝睡过觉,也帮漂亮姑娘洗过乌黑的头发,还给别人写过信...后来,我身边谁也没有,我依旧活得好好的,甚至享受这种孤独。

孤独的人总有些独特的癖好,而我独爱杀人——用某些人的血肉祭奠无情无义的苍穹,未必是件坏事。

千万不要告诉我谁该杀,谁又不该杀,生、死只不过同风月一般,皆是如梦幻影罢了。也千万不要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对这个无情的江湖来说,你若消失了,那便消失了。所以当我觉得你该死的时候,那么你就随风去吧。

今日,阎王早早地出了殿门。

判官对我道:“十大阎罗和九大鬼帝,正在共同商议,怎么处置你。”

我并不担忧,仍是舒服的躺着。堂堂地府对我来讲和海弦坊的绵软卧毡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那里有美酒欢歌,而这里略显简陋罢了。

三声锣响,阎王回来了。

“阎老头儿,研究出什么新办法没有?你这地府无聊的厉害,你瞧,除了这两只能站起来的小动物,似乎也没什么新奇玩意儿了。”我招呼道。

牛头马面互相看了看对方,气的鼻孔冒烟儿。

阎王笑而不语,他在判官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判官也笑了。接着他拿起一根细长的狼毫笔,锋利的毛刺猛地插进羊血中,又在一张猪皮大小的宣纸上刷起了字...

判官撂下笔后,那张宣纸竟飘了起来,慢慢荡荡地飘到白无常面前。

白无常看完也笑了,他当即打开我的牢锁将我带了出来,向着那巨大的木门走去。

“小白,我们要去哪?”我问。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黑无常正好走进来,他手里托着一个中年大叔,那大叔脖子有一道黑色的粗印淤痕,看样子不是上吊自尽就是被别人活活勒死。他起初紧眯着眼,丧气极了,直到我从他身边经过,便突然开始大喊大叫,但他的嗓子似乎被勒坏了,我始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阎王殿中,所有人都在静默,只有那位大叔仍旧不听话的大喊...尽管牛头手里的铁扇已经把他敲的头破血流。

我还是很好奇,就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他。那人瞳孔血红着,突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猛磕着响头,大吼道:“帮我杀了他...求求你,帮我杀了...”

“帮你杀谁?”我问道。

“......”只可惜,他已说不出话来。

“小白,这个人刚刚说要我杀谁?”

白无常道:“他让你杀一个人。”

我道:“杀人倒是没问题,但我总得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白无常咯咯地笑了起来。

紧接着,一碗散发着风寒汤药般气味的黄色浓汁端到了我的面前...

整个地府突然疯狂扭曲、变形,我的双眼渐渐朦胧模糊,连声音也听不清晰了。

迷幻之际,我看到一本巨大的灰皮古书,它缓缓张开,里面却没有一处文字。

只有光。

刺穿了瞳孔,顺着眼部神经将全身灼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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