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如何？”胸前缠着白布的杨云脸色有些苍白的靠坐在床榻上，震天响的喊杀声吵得他有些头疼。
“以上城墙，如今还未兵败，全靠王爷身先士卒，士气还在。”一名身穿千户甲胄的将领在床榻旁抱拳答道。
杨云点点头“带着你的一千骑，出城。”
千户稍显兴奋抱拳躬身“末将领命。”
顾蒙围三放一是很好的计谋，一万对十万，很难不让人生出逃跑的念头。
可这一招被周千瑜的几句诗与一个身先士卒给彻底打破。
这完全要归公于这个世界的儒家对扫盲这事相当敬业，周千瑜那几句诗要是同文盲大老粗说，那完全就是舞女对瞎子，激不起半点反应。
日渐偏西，原本炙热的光线变的柔和，日落大平原，夕阳无限好。
有千骑自石落城南城门而出。
马蹄铮铮，千骑重骑的马蹄声居然压过了马道上的厮杀声。
这一千骑出城后的目标很明确，云梯下拽着长绳的奴籍兵。
作为吴起留给石落城的家底，这也是给予杨云没有封堵城门的底气。
五百骑向东，五百骑向西，展开了他们单方面的杀戮。
破重骑很简单，轻骑袭扰。
但重骑遇步卒，逃跑都是奢侈。
“鸣金收兵。”顾蒙从牙缝中吐出这四个字，此次攻城所带骑兵他已于今早派遣去劫杀可能到来的宣武军奔袭支援，此刻的他面对重骑，真应了那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真能忍啊！”王三思忍不住感慨，前几日那么多次险境，石落城可都没放出这支骑军。
顾蒙眯着眼眺望着南方，语气平静“也就只能用这一次，这支重骑应该就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了。”
王三思侧头望了眼顾蒙“那位大周王爷你可要小心，三门未开却能使用真正的不染枪，想来是走气机灌体的路子，沙场可是走这路子的宝地。”
顾蒙蹙眉“吴浩天？”
王三思点点头“不会差了。”
顾蒙嗤笑一声“我不信，一步入合道需要的天资与努力他周朝的二皇子都能有？”
王三思微微摇头“投胎好是本事，没必要这么仇视与轻视。我能活着坐这个位置到如今靠的就是从不小觑任何对手。”
顾蒙撇撇嘴，招来令官“传令全军，明日攻城，周朝那位王爷，我要活的。”
令官抱拳领命退下。
顾蒙双手环抱胸前嘴角勾起。
没有杀机才是最大的杀机，周千瑜如今踏入死地的半只脚似乎被顾蒙生生挪出。
石落城北门
北梁鸣金收兵，马道上没来得及撤走的北梁士卒眼神中满是绝望。
他们不能或者说不敢投降。
北梁律法，投敌者，斩三族。
自开国伊始，北梁都司从不收流民，只招户籍在册者。
哐当
马道上有人丢了手中武器，举起双手。
有些时候，对有些人来说，自己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
也有本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毫无负担的丢了武器。
周千瑜望着那些降兵，突然想起了当初云哥问他的问题。
麾下三万，降卒三万，杀否？
“禀元帅，三处城门降兵共三百四十七人.......”
“杀了。”周千瑜没等禀告完，淡淡撂下两字，那满是血痂的脸毫无波澜。
那身着百户甲胄的将领面露迟疑，从他从军经验来看，杀降可不是好事。
周千瑜侧头望向那百户，这个动作使得他脖颈上的血痂簌簌而落“你能保证他们中没有军机处的谍子？”
军机处同影查司职能差不多，但文武之间其更偏重于武，北梁各都司、奴籍兵、民兵中都混有军机处的谍子。
如果换个局势周千瑜不会杀降，可如今石落城可禁不起任何意外。
“末将领命。”百户躬身抱拳离开。
片刻后，哭喊声与人头落地声响成一片，但很快这个声音就消失了。
周千瑜一直保持站立姿势没有动，他现在连坐下这个动作都觉着费力，地面上传来的浓重甜腥味也让他几欲作呕。
此时石落城的马道铺上了一层血红，凡有人在其上走过都会踩出咔嚓声。
那三百多人的血水涓涓流淌到周千瑜脚下，像是在无声咒骂。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