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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胡人弟子石盘陀4(2 / 2)

河边的温度似乎更低,风从对岸席卷而来,鼓荡起漫天雪沫,发出尖厉刺耳的唿哨。

石盘陀眯起羊皮浑脱帽下的双眼,四处张望。通常这样的天气,意味着觅食的野兽就要现身了。

而玄奘关心的却是过河,他问石盘陀:“这冰的厚度能走过去吗?”

石盘陀没有回答,顺手拾起一块石头,掂了掂,朝河中用力砸了过去!

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一处冰面上,就听“咔嚓”一声,冰面裂开,露出黝黑湍急的河水。

玄奘有些吃惊,低呼道:“这么冷的天,河水居然还没有冻透!”

石盘陀道:“这就是妖兽的河,要结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等到别的河水冰冻三尺了,它才开始结冰呢。冻得也不结实,就算有些地方看起来结实,也不能信。每年都有不信邪的倒霉蛋掉进去,被妖兽吃掉。”

“妖兽是什么东西?”玄奘好奇地问。

“非常可怕的怪物,”石盘陀的眼中露出一丝恐惧,“妖兽存在于瓜州附近的每一个地方。这葫芦河里有,前面的荒原也有。”

既然踏冰过河不可能,那就只能从桥上过了。

河上唯一的桥梁就在不远处,它的前面就是玉门关,就连桥头守军枪戟上的寒光都隐约可见。

玄奘与石盘陀各自牵马,穿行在河边干枯的芦苇丛中,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座官桥。

玄奘低声问石盘陀:“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嗯。”石盘陀边走边应着声。

玄奘紧接着问:“这葫芦河是不是有一处特别狭窄的地方?”

石盘陀惊讶地回头:“师父你怎么知道?”

“我瞎猜的,”玄奘吁了一口气道,“葫芦嘛,总有一处窄的部位。”

“在上游。”石盘陀用手一指,便又牵马朝前走去。

师徒二人沿着河岸,悄悄往上游走,走到距玉门关口十余里的地方,果然发现了一处狭口。

这里的河面只有丈许宽,水流似乎比别处更急,冰面上犬牙交错,河岸边生长着一大片茂密的胡椒林。

一队巡逻的士兵远远走来,玄奘师徒赶紧躲进这片树林中。

士兵们看到两个人影,在此停留搜查了一阵,并且点起了火把。

玄奘与石盘陀分别藏身在两棵粗壮的树后,大气都不敢出。

由于天黑,士兵们并没有发现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动物经过,简单搜索了一下就离开了。

此时已经过了子夜,新的一年到来了,远处依稀传来零星的爆竹声,夹杂着几声狼嚎。

师徒二人旅途劳顿,冻得瑟瑟发抖,必须尽快想办法过河。

“你有什么过河的法子吗?”玄奘问。

石盘陀牵马站在河边,犹豫着:“过了河可就连逃的地方都没有了……”

玄奘看着他:“你当初做马贼都不害怕,现在仅仅是为我带路,又不是自己要出关,有什么好怕的?”

“那还不都一样?”石盘陀嘟哝道,“抓住了都是个死,当马贼好歹还能挣到钱。”

玄奘知道此时时间紧迫,无法跟他讲什么道理。他望了望被夜色笼罩的河对岸,轻声说道:“你答应过我,要送我到伊吾,我也已经给了你酬劳。你是个行商之人,要守信用!”

石盘陀抬起头,灰黄色的眼睛在暗夜中闪着精光:“这么危险的事情,我要酬金加倍!”

“可以。”玄奘立即答应道。

石盘陀咬了咬牙,拔出随身携带的腰刀,走入那片胡椒林中。

他先选了两棵树干较直的胡椒树,砍倒后,又将树干上的旁枝也砍了下来。

玄奘会意,忙将砍好的树干拖到河边。

接着,两人一起动手,将这两棵树干架到了对岸,又将那些砍下来的树枝聚拢起来,用布带绑扎在一起。

黄膘马瞪着一双大眼睛,饶有兴味着看着主人在河边忙忙碌碌,那匹精瘦的老赤马则像个老禅师一样卧在地上,闭目养神。

石盘陀将一大堆捆扎好的树枝扔到河上的树干上,玄奘抱来一捆冻硬的干草,接着两人便在上面铺草垫沙……

很快,一座简易的便桥便搭成了。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将两匹马牵到了对岸。

已经是四更时分,月亮高高地挂在空中,地上的积雪之上又加了一层银白色的霜。不远处,高大的玉门关就像一头沉睡中的巨兽一般,静静地扼守着河西走廊进出西域的要冲,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玄奘只盼早些过了玉门关,一回头,却见石盘陀用刀砍了些干草,铺在一块背风的大石头下。

“你做什么?”他问。

“先在河边过夜,明天走上一天就能到第一烽了。”石盘陀头也不抬地回答。

玄奘心中一喜,走上一天就能到达第一烽!那就是说,他们根本就不必从玉门关过了。

他忍不住合掌轻声祝祷道:“菩萨保佑,过了玉门关,那凉州都督可就不大容易抓到我了!”

石盘陀却并不欢喜,他低着头,一面用力砍着草,一面小声嘟哝着:“违反朝廷禁令,偷偷出关,这罪名可不小啊!”

玄奘看他一眼,不再说什么。

他拴好马匹,便在距石盘陀五十步远的地方找了棵树,在其背风处清理出一小片干燥的地方,又去拢了些枯干的芨芨草,铺在树下。

接着,他将经架上摞着的两付毛毡取了下来,一付铺在自己的草铺上,一付递给石盘陀。

“你累了一夜也辛苦了,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石盘陀鼻子里嗯了一声,便不再作声,合衣倒在了铺盖之上。

玄奘只当他是疲累,也不多说什么,回去结跏趺坐于草铺之上,双眼微合,开始坐禅。

月亮竟然出来了,照在结冰的河面上,映出一片白色的清光。

四周万籁俱寂,虚空在这里显得格外广博。

躺在地上的石盘陀大睁着眼睛,看看河岸,又看看天,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

玄奘则静静地趺坐在草铺上,双目微阖,一呼一吸间,心情平静如水。

两匹马儿靠卧在一起,已经睡熟……

边关的夜寒气森然,如一把尖利的小刀直透骨髓。寒风呼啸着从葫芦河上掠过,直欲将毡毯下那点若有若无的热量带走。

石盘陀躺了一会儿,那森森的寒气实在令他无法入眠。他翻了个身,看着距他几十步远正安详打坐的玄奘,心中顿时烦躁起来。

我真是好没来由!他又悔又恨地想,本来有老婆有孩子,日子过得虽然穷困,倒也逍遥自在。为什么偏偏心血来潮,拜了这么个古怪的和尚作师父?还拍了胸脯替他带路!如今不得不睡在这荒郊野外,挨饿受冻,倒也罢了,这要是碰上官兵,再挨上一刀,可不是自找倒霉吗?

石盘陀越想越觉懊恼,忍不住朝玄奘望去,朦胧中玄奘仍在打坐,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入定了,还是睡着了。

石盘陀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右手不知不觉摸到了腰间,摸到了斜插在腰间的刀上!

这会儿更深夜静,我若一刀下去把他宰了,那才真是人不知鬼不晓,彻底了结呢。

一念及此,石盘陀竟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可怕想法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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