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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有时只能逃避(1 / 2)

甘璐已经被失眠、多梦、易惊醒困扰了一段时间了。她睁开眼睛。迷惑地看看白色的天花板。再看看身上盖的白色被子。诧异自己竟然在医院这个陌生的环境睡得如此沉酣。甚至沒有做一个梦。这些天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的心事似乎一下放过了她。她只能认为。自己大概是沒心沒肺到一定程度了。

然而她马上屏住了呼吸。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从尚修文将她抱进妇产科检查室起。她就已经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先是死死扯住尚修文的衣袖。在他被护士强行请出去以后。她只能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根本无法保持平静听医生说什么。直到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请配合一下。张开腿。不要动。”

“恐怕你已经流产了。”

“不。你先生现在不能进來。”

“我们得给你清宫。”

“镇定一点儿。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医生最后那句话是甘璐保留的关于昨晚的最后记忆。她慢慢松开抓住被子的手指。摸向自己的腹部。当然那里并沒什么异样。可是她猛地收回了手。清楚明白地知道:孩子已经沒有了。一个尖锐的疼痛骤然之间贯穿了她的心。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來。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來。握住了她的手。

她轻轻侧过头去。只见尚修文正坐在床边。头发有些零乱。那张沉静的面孔上眉头紧锁。两人视线相碰。却几乎同时移开。

“几点了。”她的声音干涩得让自己都觉得陌生。

“九点。”

不事先请假调课。就擅自不去学校上课。足以构成教学事故。她吓得一下坐了起來:“天哪。我……”

尚修文轻轻按住她:“别急。医生给你开了五天病假。我已经给学校打电话讲明了情况。”

她放下心來。呆呆地“哦”了一声。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她根本不饿。却不愿意与尚修文这么面对面坐着。马上说:“买点儿白粥就可以了。

尚修文的手在她肩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甘璐下了床。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大包东西。包括干净的内衣和卫生用品。她赶紧去附设的卫生间洗漱。牙刷刚放进嘴里。又是一阵恶心欲吐。她干呕着。模糊地想。孩子已经沒了。为什么晨吐还在。

孩子已经沒了……

那个她曾经满怀期盼过的孩子。那个她曾经犹疑不诀要不要保留的孩子。在她肚子里待了不过50天。就自己做了决定。放弃了她。

她蓦地站直了身体。用手捂住嘴。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孤单憔悴的影像。泪水顺眼角流下去。马上在脸上干涸了。眼睛只觉得酸涩难当。

甘璐换好衣服出來。再也不想回到那张病床上。坐到一边椅子上。医生进來问了一下她现在的情况。嘱咐她注意事项。她只机械地点头答应下來。

过了一会儿。尚修文拎着白粥回來了。

“趁热吃吧。邱教授正在给爸爸做检查。待会儿我带你过去看看。然后送你回家。医生说你需要卧床休息几天。”

她“嗯”了一声。慢慢吃着粥。吃到一半。陆慧宁急匆匆推门走了进來:“璐璐……”

她沒有抬头:“妈。你怎么來了。”

“真的……流产了。就因为昨天我说了你。”

甘璐声音平平地说:“跟你沒关系。”

陆慧宁怔怔看看女儿。再看看尚修文:“修文。你给一个解释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甘璐推开碗站了起來。动手收拾着东西。仍然谁也不看。带着不耐烦地说。“妈你回去吧。”

陆慧宁暴喝一声:“你给我好好坐下。小产是小月子。”她过來一把将甘璐按到椅子上。“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爱惜自己。你想坐下病根。以后一辈子都受拖累不成。”

“妈……”甘璐毕竟虚弱。竟然沒法挣脱她。只得苦笑。“你放手啦。我去看一下爸爸。他在这儿住院呢。看完他。我就回去休息。”

“他又怎么了。”

甘璐迟疑一下:“肝硬化。”

“我就知道。又是因为他。当年要不是照顾他。以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上一个好得多的大学。”陆慧宁怒气冲冲地说。“你操他的心操了这么久。怎么就不明白。他这辈子不可能对自己负责的。永远都这么自暴自弃。等着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不过是沒用一点。而且早因为这一点被你抛弃了。你不用这么说他吧。”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管他怎么样。现在好了。你为他把自己的孩子弄沒了……”

“妈妈。别说了。”不等甘璐发火。尚修文先开了口。声音显得沙哑低沉。“医生说璐璐需要保持情绪平静。”

陆慧宁一下气馁了。放低声音赔着小心说:“你们都还年轻。以后……”

甘璐实在忍受不了再听到这句话。猛然打断了她:“别说了。我先去看看爸爸。妈妈。你回去吧。”

陆慧宁走后。甘璐与尚修文向外科病房走去。她轻声说:“暂时别告诉我爸爸这件事。”

尚修文点点头:“我知道。”

邱教授已经安排甘博做了另外几项检查。只等结果出來。他看上去情绪、精神都还算稳定。甘璐沒有在那儿久留。看过他以后。两人出來上车。尚修文说:“回家去住吧。妈妈也好照顾你。”

“还是去以安那边好了。不用麻烦妈妈。”

尚修文沒多说什么。将车开往冯以安那套公寓。刚进房间。尚修文手机响起來。他接听着:“舅舅。什么事。”

甘璐直接进了卧室。却仍然能听见尚修文一下提高了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什么。他居然要这么干。他疯了吗。”

过了一会儿。尚修文也走进卧室:“璐璐。对不起。我现在得出去一下。”

“好。”

“我跟胡姐说了。她待会儿就会过來给你做饭。你好好休息。”

甘璐点点头:“我知道了。”

尚修文走后。甘璐换了睡衣。倒头便睡。直到中午胡姐來叫她:“小甘。都快一点了。醒醒。起來吃点东西。”

一看到胡姐满含同情的眼神。甘璐就知道不是尚修文就是吴丽君告诉她了。她现在当然不想听胡姐絮叨。只得表现得沒有心情闲聊。面无表情地走到餐厅。那边已经摆好了一碗鸡汤。两样小菜和一碗米饭。

胡姐说:“我怕你沒胃口。沒做多少。下午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买。”

“谢谢。沒特别想吃的。就这些吧。”甘璐喝了一口汤。

“吃完了碗就放着。可千万别去洗。你不能见冷水的。”

胡姐收拾着东西正要走。可视门禁对讲响起。她过去接听。然后回头对甘璐说:“小甘。楼下有位女士说姓陆。是你妈妈。过來看你。”

甘璐顿时头痛了。她当然不可能拿对胡姐的办法对妈妈。可是更不可能给她吃闭门羹。只得说:“请她上來吧。”

胡姐按了开启单元门的按键。一边赞叹着:“你妈妈可真是年轻漂亮啊。保养得真好。”

甘璐只“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门铃响起。胡姐开门。陆慧宁拎着一个保温盒走了进來:“璐璐。我给你带汤來了。”

“胡姐给我炖了汤。我在喝呢。你以后别麻烦了。胡姐做菜手艺很不错的。”

胡姐自觉脸上有光。笑逐颜开:“你们母女慢慢聊着。我先走了。”

陆慧宁笑道:“谢谢你。好走啊。”

甘璐招呼陆慧宁坐:“你要不要吃点儿。”

“我早吃过了。你喝我带來的当归阿胶鹿肉汤。补血的。”陆慧宁老实不客气地推开她面前的鸡汤。去厨房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甘璐向來讨厌汤里加药材。更不喜欢各种稀奇古怪、非常规性的食物。可是却不过母亲盛情。只得无可奈何地喝了一小口。发现味道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算是松了一口气。

陆慧宁满意地笑了:“不错吧。我特意请酒店的香港行政主厨给我炖的。你叫钟点工这几天不要给你做汤。我每天给你送过來。保证不重样。”

“太夸张了。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

陆慧宁不理她。打量着这套房子:“这套房子什么时候买的。地段不错。可是装修得未免太老气横秋了。”

“别乱批评。这是修文朋友的房子。”

陆慧宁狐疑地看着她:“他自己买不起房子吗。还用借朋友的房子住这么夸张。”

甘璐埋头喝汤不说话。陆慧宁的疑心越发大了。可是记得昨晚的事。只得绕着弯子问:“你不是跟婆婆一块儿住的吗。什么时候搬这里來的。”

“哪儿有这么多问題啊。”甘璐沒奈何。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停了一会儿。却不见回答。抬头一看。只见她妈妈脸上有点儿踌躇之色。“又怎么了。”

“我刚才去酒店取汤。碰到修文和亿鑫的副总贺静宜在那里吃饭。就是上次在你秦叔叔生日时來过的那个女人。”

甘璐“哦”了一声。知道陆慧宁绝对不是肯看到装沒看到的人。果然她接着说:“我过去问他。你现在怎么样了。他说他谈完公事。马上回家來陪你。然后把这边的地址给了我”

甘璐不做声。低头喝着汤。

“他和那女人是什么关系。”

“他都跟你说了谈公事。就是工作关系喽。”

陆慧宁哼了一声:“不对。那女人看他的表情绝对不是谈公事那么简单。”

甘璐嘴角浮起一个笑。想。贺静宜倒真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大概尤其不介意让她母亲看到:“你意思是他们有私情吗。既然是私情。当然头一个要把太太瞒住。所以不要來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陆慧宁竖起眉毛。却马上按捺了下去。放软声音:“好吧。这回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我欠你的了。你就直管跟我耍性子吧。”

甘璐倒有几分歉然:“妈。昨天……真不关你的事。你别乱想了。”

“算你还有良心。”陆慧宁的眼圈红了。掩饰地将头扭向一边。“你以为我沒事打电话來气你呀。我昨天听你秦叔叔讲了旭昇的事。还有那个什么亿鑫。太复杂了。你一直当老师。经历单纯。我是怕你上当受骗。”

“人家骗我。总得图谋我一点儿什么吧。我一个中学老师。有什么可给人图谋的。”甘璐懒懒地说。

“要是人家图谋你老公呢。”

“能被图谋走的。大概命中注定就不是我的。那拿走好了。”

这个简单干脆的回答让陆慧宁怔住:“你和修文的关系真有问題了吗。干什么讲这么丧气的话。什么叫命中注定啊。”

“按字面意思讲。就是你沒办法改变的某些事情呗。”

“胡扯。我最讨厌人把什么事都往命上面推。你看看我。从乡下出來。走到今天。谁给我批的命啊。我要是不争取。现在要么是在农村里拖着一大群孩子等着当奶奶。要么是跟你爸爸一辈子为柴米油盐争吵。”

甘璐抬起了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呀。给一个不成功的男人当老婆。成天操心柴米油盐、养育女儿、操持家务。当然不是你的命。”

陆慧宁横她一眼:“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等着我。这一点我沒什么好说的。你只管怨恨我吧。我的确不是一个好妈妈。”

“得了。不是人人都适合当慈母的。你也不错了。我可从來沒指望一定要个一边奉献操劳一边满怀怨恨的妈妈。”

陆慧宁沒听甘璐说这样近似于宽慰的话。她向來对自己的行为不疑不悔。可是面对女儿总不免有遗憾。此时不禁一时哑然。隔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是想标傍自己什么。只是告诉你。别动不动把自己可以改变的事情推到命的头上。”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这会儿你就别急着给我励志了。”甘璐苦笑。“让我好歹缩在家里喘口气再去振作吧。我是真的很累。”

陆慧宁走后。甘璐回卧室继续睡。她惊诧自己只要一躺下。竟然就有睡意。一直睡到暮色降临。尚修文坐在床边轻轻叫她。她才醒过來。

“天都黑了啊。”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是呀。已经六点半了。起來吃饭吧。”

“我快成头猪了。一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她嘀咕着下床。

“你最近瘦得太厉害了。是得当成猪來好好养一下。”

他们两人用的全是开玩笑的口吻。措辞轻快。可是语气到底显得干涩。沒有什么欢愉意味。反而都自觉很不自然。

吃过饭以后。甘璐正要回卧室。尚修文叫住了她:“璐璐。我们谈一谈。”

甘璐默然一会儿。知道毕竟沒办法一直回避下去。点了点头:“好吧。”

两人坐到客厅的皮质沙发上。保持着一个距离。尚修文的脸上带着倦意:“中午我在酒店与贺静宜谈事情。碰到了妈妈。”

“妈妈來给我送汤。跟我说了。”甘璐淡淡地说。

“她代表亿鑫。出价收购吴畏手里的旭昇股份。据说吴畏已经初步答应了她。正在协商价格。吴畏现在待在本市。与家人避不见面。我打电话他。他也一味推搪。不肯露面。舅舅气得发疯。可是完全沒法控制或者制止他。很可能这个收购会成为现实。贺静宜打电话给我。约我见面。我只能去见她。了解她的下一步意图。”

“不知道我能不能正确推断出精英的思路:她想从另一个途径加快兼并冶炼厂。她想打击某些人。她想图谋控制旭昇。她想和你一块儿开董事会。”

甘璐一口气说完。似笑非笑看着前方。这个近乎调笑的口气当然比直接说“我对这些事沒有兴趣”來得更出人意料。尚修文微微点头:“除了最后一点。其他基本沒错。”

“我倒是觉得。最后一点可能最靠谱。不过管她呢。要谈的就是这个吗。”

“我明天得动身去j市。但是我不放心你。”

甘璐摇摇头:“我沒事的。我有同事甚至在……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就上班。我会休息足医生给的假期。不用担心我。”

“现在的情况下。谁也沒办法中途撒手。我既得对旭昇负责。也得对远望的投资负责。这次。我不知道我必须在那边待多久。只能一有时间就回來。”

“你上任伊始。接手局面这样被动复杂的旭昇。大概是得过去待一段时间。不用急着赶回來。”

尚修文嘴角泛起一个苦笑:“璐璐。你很急着让我走开吗。”

“不。你去那儿。或者不去那儿。我都不会干涉。你要是留下。我走开也可以。”

“孩子沒有了。你就觉得再沒有和我继续下去的理由了。对吗。”尚修文终于提到了孩子。声音低沉。含着隐约的愤怒。“又或者。你觉得庆幸。你终于解脱了。”

“修文……”甘璐脸色煞白。锐利急促地叫一声。手指紧紧抓住了自己的睡衣。停了好一会儿。她紧张端着的肩膀垮了下去。声音低微。满含着痛楚。“请你……不要这样猜测我。”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良久。尚修文开了口:“对不起。我不该说这话。”

甘璐的眼睛里迅速泛起了潮意。只能努力睁得大大地看着前方:“孩子的事。我很抱歉。修文。”

“该说抱歉的那个人是我。如果我留在这里。不会发生这件事。”

“不。我虽然答应了你留下孩子。试着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可是我得承认。从知道有孩子的第一天起。我就不断想……这次怀孕來得不是时候。你看。我真的根本不配当妈妈。所以才会失去孩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么想。璐璐。”

“我想的当然不止这个。孩子沒了。我……很痛。比你能想象到的要痛得多。那种感觉好象是身体的某个部分一下消失。而且清楚知道。这个消失再也沒办法追回了。我只能告诉自己: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这样说的话。当然更是我应得的惩罚。”

“你跟我不一样。你一直是爱孩子的。孩子沒了。我并沒有得到你说的解脱。我只能想。一定是宝宝知道我动了不要它的念头。所以它决定走了。说來说去。的确是我的罪孽。”甘璐神态漠然地说。仿佛刚刚做的并不是一个需要求得原谅的忏悔。而是一个自知有罪的人不打算再进行任何抗辩、甘心认罪了。这个姿态深深刺痛了尚修文。

“忘记这件事。璐璐。我们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求你。别跟我说这话。”甘璐轻而坚决地打断了他。

尚修文心底冰冷:“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彻底分居吗。”

甘璐终于回过头來。她的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垂下了眼睑:“有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不可能装成沒事人。现在我们甚至沒法看着彼此说话了。修文。再待在一个屋檐下。大家都会很尴尬。不如分开。有机会各自好好想一想。接下來怎么办。”

尚修文沉默了好一阵:“如果你存了这个念头。我想我们只会离得越來越远。”

“可是。我们从來就沒有真正接近过。”甘璐简单地回答。站起了身。向卧室走去。

尚修文临去j市前。将宝來留给了甘璐:“你又要上班。又要去照顾爸爸。开车会比较方便一点儿。”

甘璐沒有跟他客气。接过了车钥匙。她在休息了五天后。重新开始上班。病假条交到学校。基本上大家都知道她流产了。看她的神态全都同情而体贴。也有老师想与她交流心得宽慰她。但她都是客气却坚决地拒绝谈论这个话題。当然。这个态度别人也能理解。

她上班以后。就说身体恢复了。请胡姐回去专心照顾吴丽君。再不用到她这边來。每天下班后。她便开车去医院探望父亲。

甘博的病情已经确诊。甘璐与邱明德教授长谈了一次。为了让王阿姨放心。她特意让王阿姨也坐在旁边听着。

邱教授告诉她:“治疗肝硬化。主要是控制各种并发症的产生。腹水是肝硬化的主要并发症。75%的肝硬化患者有腹水。眼下你父亲的腹水属于二级。腹水导致腹部中度的、对称的膨隆。沒有感染形成肝肾综合症。并不算严重。消化道出血也已经自行止住。现在主要得做消除腹水治疗。等各种症状初步消除后。先给他动手术。摘除他肿大、纤维化的脾脏。外加贲门周围血管断流术。以缓解硬化性门静脉高压。降低进一步出血的风险。病人必须卧床休息。保持心态乐观。吃限盐低钠饮食。必要的话还得做治疗性腹腔穿刺。你和你父亲都得有准备。这不是一个短期见疗效的过程。”

甘璐鼓足勇气问:“邱教授。我查过一些资料。很多都说肝硬化发展成肝癌的机率很高。像我父亲这种情况。我不知道会不会……恶化。”

“的确存在这样一个机率。但这个发展并不是必然的。你也沒必要提前担心。目前的问題还是治疗腹水。改善病人的生存质量。而且可以预防sbp等严重并发症的发生。”

“如果做肝移植。是不是能最终解决这个问題。还有。我看到有些报道推荐干细胞移植治疗肝硬化。这种治疗可行吗。”

邱教授呵呵笑了:“看來你做了不少功课了。现在病人和家属查起资料來的劲头实在叫人吃惊。我还碰到有病人一本正经跟我讨论。单用螺内酯的剂量以什么幅度添加比较好。加用呋塞米什么时候开始比较好。他说起专业名词的熟悉程度。让我带的博士生都拜倒了。”

甘璐不禁脸红:“邱教授。我知道我一知半解。问的问題既不专业又啰嗦。恐怕医生都很反感。”

“不。我赞成充分交流。把情况了解清楚。对医患双方來讲都是好事。”邱教授和蔼地说。“所谓干细胞移植。某些新闻报道吹得很神奇。但眼下并沒有切实可靠的实验数据支撑疗效。也沒有成熟的论文发表。我个人对它相当存有疑问。国际上公认。现在肝移植才是肝硬化腹水及其并发症的最终的有效治疗手段。只是很难找到合适的供体。”

“邱教授。如果需要做移植手术。我是他的唯一直系亲属。我愿意移植一部分肝脏给他。”

邱教授明显有些意外。点点头:“我说过了。肝移植是最终手段。需要具备齐全明确的指征。腹水形成只被视作为肝移植的指征之一。不过国内**移植手术很多是父母捐出脏器给孩子。反过來倒比较少见。你有这样的准备和决心很好。你父亲的肝硬化是酒精中毒引起的。就检查结果來看。腹水并不算很严重。只要配合治疗。以后绝对禁酒。注意养生。应该可以不用走到那一步。”

出了邱教授的办公室。王阿姨马上说:“璐璐。你可千万别去跟你爸爸说什么割肝脏给他的事。你正怀着孕。一提这个。他马上就得跟你急。他这个人蛮自私。向來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过疼你是沒话说的。”

甘璐迟疑一下。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流产了。等甘博的脾脏摘除手术做完了再说:“王阿姨。您也听邱教授说了。那是最终解决办法。爸爸的病情沒到那一步。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养。配合治疗。我叫您过來听。就是不想瞒着您。哪怕到了最坏的一步。爸爸都是有救的。您不用担心。”

王阿姨点点头:“你这孩子的孝心也是沒话说的。我那儿子要有你一半。我死都能闭眼了。你放心。你一向沒拿我当外人看。小尚临出差前也來找过我。把治疗费、你爸爸单独的饮食费用全安排好了。还硬塞给我一笔钱。我一定把这钱全用在你爸爸身上。照顾好他。你身子不方便。还得工作。不用经常过來了。”

话是这么说。甘璐仍然坚持天天过來一趟。眼看着治疗起了初步作用。甘博脸色转好。不再那么发黑。精神也略微恢复。只是他和王阿姨一闲聊。未免就会聊到她肚子里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孩子。让她十分苦恼。

这天甘博來了兴致。引经据典说到给孩子取名。甘璐的脸色越來越苍白。手指紧紧抓住衣襟。几乎再也不能强迫自己听下去了。只想拔腿跑开。

尚修文突然走进了病房。他一眼看到到妻子神态异常。伸手搭在她肩上:“怎么了。璐璐。”

甘璐勉强一笑:“沒什么。”

甘博对尚修文说:“修文。璐璐怀孕了。你不能老这么出差在外。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啊。虽然说有钟点工做饭做家务。她也需要有人陪着。”

尚修文眼底一片黯沉。嘴角却带着笑:“我知道。爸爸。我手头的事最近就可以忙完。您放心。我一定会多陪璐璐的。”

两人又略坐了一会儿。告辞出來。

“你不打算告诉爸爸吗。”

“怎么可能不说。”甘璐苦涩地笑。甘博也许迂腐。可不是傻子。她不可能一直瞒着他。而且这样瞒下去。她自己也受不了。“他明天上午就要动脾脏摘除手术。等做完手术。情绪稳定一点儿。我就告诉他。”

“明天上午手术吗。我有一个会。开完了就到医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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