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再想要儿子,也不敢在孝期里胡乱荒唐,但出了孝期,她几乎就是四十岁了,别说能不能怀孕,便是怀上了,未必能平平安安生下来,所以到最后她就把所有的主意打到了楚维琮身上。
这一次吃了这些药,不晓得会不会改变什么。
楚维瑷直到掌灯时才回去。
流玉进来悄悄告诉了楚维琳:“三太太的月信迟了七八天,前几日还有些欣喜的,昨儿夜里来的,当着三老爷的面就发了脾气。”
楚维琳听完挑了眉梢,何氏素来是温婉和善模样的,尤其是在楚伦沣面前,越发做得出色,竟然会压不住火气当着楚伦沣的面就发作了,这实在不像何氏的作风。
那药喝下去了之后,不见肚子有动静,怎么反而是把脾气弄急躁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楚维琳就醒了,依着时辰去了颐顺堂,李氏带着楚维琛和楚维璂过来。等了三刻钟,才见楚维瑷跟着何氏姗姗来迟。
何氏板着一张脸请安,楚维瑷战战兢兢,本就不大的声音几乎弱成了蚊子叫。
李氏诧异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何氏,虽是妯娌不合,但见何氏为了生了儿子这般拼。李氏多少有些唏嘘,道:“我怎么瞧着三嫂消瘦了些?”
章老太太亦赞同李氏的话:“下巴都尖了。人瞧着也没什么精神,不如另请一个医婆来调养调养?”
何氏笑得极为勉强,并不肯应承。
待伺候章老太太用了早饭,何氏要回西意院里去处理日常事务。便招呼楚维瑷一道走。
楚维瑷面上全是退缩,避开了何氏的目光:“母亲,我想留下来陪祖母……”
面上淡得几不可见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住了,何氏沉着脸,快步过来一把捏住了楚维瑷的手腕:“越发没有规矩了!你要是个儿子我也随你去了,一个姑娘家,天天早出晚归是个什么道理!”
楚维瑷被唬了一跳,张了张嘴,她不是在颐顺堂就是在清晖苑。这都是自己家里,怎么能算是早出晚归呢,这这些话面对何氏的咄咄逼人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伦沣媳妇。这是做什么!”章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桌面,这话说的她一点也不**听,楚维瑷留在颐顺堂里怎么就没有规矩了?
何氏对章老太太的话恍若未闻,用力拉了楚维瑷一把,楚维瑷站不稳,踉跄了几步。
一股子火就从肚子里烧了起来。何氏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压制不住这些火气。她重重甩开了楚维瑷的手,喝道:“我又不缺姑娘,你还这么不听话,我养你有什么用!当年人人都说我怀的是个儿子,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出来了!我的儿子呢?你还我儿子!”
说到了最后,声音尖锐得仿若裂开的瓷片,轻轻一划就是一道血印子。
楚维璂吓得深吸了一口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氏又是气又是恼,可她留意到了章老太太阴云密布一般的面色,不敢抱怨什么,抱起楚维璂避出去了。
楚维瑷怔怔望着何氏,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止一次觉得何氏变了,每一次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渗人,她不解她疑惑,可她找不到理由和解释,现在她懂了。
原来,原来母亲竟然是这样想的……
在母亲的心里,是她让母亲失去了儿子……
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楚维瑷眨了眨模糊的双眼,摇摇晃晃就往屋外走。
楚维琳震惊何氏的话语,又实在放心不下楚维瑷,冲章老太太福了福身子,跟了上去。
屋里,章老太太盯着直喘粗气的何氏重重砸了摆在罗汉床几子上的一柄玉如意。
碎玉滚到了何氏的脚边,她垂下头看了一眼,而后抬头望向章老太太。
“发的什么疯!你自己想想,现在哪里还有一点半点做母亲的样子!还吃什么调养身子的药,分明是鬼迷心窍的药!”章老太太气得胸口不住起伏,挥开了想过来伺候的冬青,道,“我倒是奇了,法雨寺里能求来什么偏方?你倒是给我说说明白!”
也许是刚才那一顿发泄让心中怒火散了不少,何氏渐渐平静下来,她没有去细想那些话该不该说,只是跪下来由着章老太太训了一顿,无辩白无解释。
“回你自己院子思过去!”章老太太不耐烦何氏在跟前,挥手道。
楚维琳就候在屋外,见何氏出来,她才进去。
地上的碎片还未收拾,楚维琳瞥了一眼,道:“祖母,八妹妹喝了些热茶,渝妈妈伺候她在厢房歇下了。”
章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按了按发胀的脑袋:“去弄弄明白,到底在法雨寺里听了些什么,能疯魔成这样。”
楚维琳垂眸应了。(未完待续)R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