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位出众的女子,若在世俗里,一颦一笑,都能让人魂牵梦绕,受万人追捧,如女神一般,站在云端,俯视苍生。
可现在,她的性命,都只在李九虫的一念之间,她的身体,就像个傀儡一样,可任由李九虫摆弄。
皆因,这女子乃是山中一只雪色狸猫成精,三年前为李九虫所救,自那以后,就委身于李九虫,投庇于他的座下。
只是李九虫一心修炼,不喜被外物烦扰心神,前些日子还严令此女不许再来,不想这雪狸却又明知故犯。
女子感应到了李九虫的注视,她忐忑不安的抬起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美眸。
即使她是一番好意,但原本就性情冷漠的侯爷会如何发落她,亦是没法说的准的事。
李九虫先前收获颇丰,正要闭关感悟一番,也不想和这女子过多纠缠,便挥了挥手,“退下。”
女子心中惴惴不安,闻言顿时露出失望之色,咬着红唇,脚步轻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四下无人之际,恰逢天色肚白,失去了太阴之力,李九虫的变化之术散去,妖气森森中,显露出了原形来。
一头吊睛白额大虫,卧于洞府之中,于白昼闭目假寐。
怀中,亦横一萧,竹管青翠,望之如凡物,再不见那绮丽女子身影。
……
一觉醒来,已是薄暮时分,黑山地界早已被淫雨笼罩,东南水泽地势低洼,暴雨如注之下,早已化为了一片泽国!
雷声裹着暴风越过一座古殿的飞檐角兽,直震鸳瓦。
天色昏暗,云蕴黑龙,急雨驰风,黑云似要从半空中坍塌下来,却诡异的凝而不发,似在压抑着什么!!!
雨下的太大,从早晨起,浓云就开始从四面八方向黑山上空聚集,黑压压、密层层的云互相拥挤着,撞击着,撕扯着,宛若夜色里海面上汹涌的波涛。
南山洞府里的李九虫,呼吸着潮湿的水汽,站在九瓣莲花纹饰的重叠屋檐下,仰望着天空中那翻滚不休的雷云。
此刻,他妖气内敛,一袭白衣文士打扮,手中的泛黄书卷被风翻的哗啦作响。
立于檐下听风片刻,李九虫独自漫步在洞府之中,悄然穿过重重廊庑、红锦帷幔,来到了主殿的窗落旁,走向了窗下的案几后,正襟危坐,垂下眼帘,沉思起来。
忽然,李九虫的目光落在了书桌角落里那卷摊开的兽皮纸上,一个血腥欲滴的名字跃上他的眼帘,“嵬侯!”
密云越积越厚,李九虫深邃威严的轮廓,也被一层漆黑如墨的阴影吞噬,越发阴郁。
如今的局势,越发的波诡云谲了。
不久后,就是年前祭礼,李九虫身为封君,须要动身前往那嵬侯的牙城中拜见。
嵬侯,居高位已久,威严甚重,可谓百里侯,兵戎、祭祀皆从其手中出,掌此地诸多精怪、人族之生杀大权。
去岁,嵬侯以不贡之名,于祭礼之上,诛杀了六雄将军,悬首示众,其威压在上,竟是无人敢于执言,皆是噤若寒蝉、不发一语。
今年,却不知哪家遭其雄猜,祭礼贡案之上,摆的是哪颗大好头颅?
“喀嚓——”
一道电光闪过,惊醒了沉思中的李九虫。
一道弯弯曲曲的闪电,爬过苍穹,咔擦一声,李九虫被阴影吞噬的脸庞瞬间被映得白中带红,血腥一片,宛若一只恶鬼。
“君侯,可安好?”
身侧,一绿衣女子恭立一旁,声若幽篁。
李九虫没有说话,沉思着,片刻后,才喃喃说道:“如今这天下,何处不争?”
“这老牙地界,不过区区弹丸之地,都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这山外,更不知要动荡到何时?”
“前夕,听闻嵬侯征调三万民夫、两千甲士,驱使民力如此之苛,耗时七年之久的嵬名城,快要落成了!”
“据说此城以山为屏,有着山河之险固,地势险峻,城府极深,更是恢弘雄伟,气势磅礴。”
“光是城墙,就逾百丈之高,又有着阵法结界守护,足以容纳八千甲士入驻,又隐隐居高临下,以高屋建瓴之势,威势遥慑四方。”
“嵬侯以为坚固,独夫之心日重,又建横冲都,麾下五百撞命牙兵,皆铜皮、铁骨之獠牙猛士,披坚执锐,凶顽好战,又有军气聚拢,金丹之下,若正面当之,皆粉身碎骨尔。”
他抬起了头,望着府外山中的风云变幻,心中久违的豪气渐渐汹涌澎湃,拂衣而起。
满殿狂风呼啸,垂幔卷起,烛火一盏盏熄灭掉,只余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在黑暗中强劲的跳动不休。
“若能于此威势之下、甲兵之前,吊伐其罪,取其首级,隳其名城,毁其宗庙,勒碑传之后世,方不负此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