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书店爷爷共处的日子里,我了解到爷爷年轻时是村里的教书老师,父母很早便过世了。爷爷本来是崇州市人,去年五月份的汶川地震夺去了他妻子和儿女的性命,因为在吴忠有一两个认识的亲戚,爷爷便搬来了这里。
爷爷是一个话很少的人,买书的人到他这里来看书,问他一些问题,他总是爱答不理,有的人赖在书店里看上一整天的书,爷爷也从来不管。
自打开春放寒假以后,我几乎一天到晚都待在爷爷的书店里,一来我喜欢看书,二来我不想回到家里。爸爸最近赌瘾越来越大,每天回家不是开口要钱,就是和妈妈吵架,我讨厌那些无休止的争吵,也讨厌家里沉闷和压抑的氛围。
可是待在书店里我的心也不能真正平静下来,我为自己把保丫一个人丢在家里感到羞愧,想到保丫要独自承受那些压力,我就坐立难安。
我坐在靠窗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本《杂草集》,从早上看到中午,却根本没看进去几个字。爷爷坐在柜台上,专心地记着账本,丝毫不受我的影响。我很想跟爷爷谈谈心,告诉他我心里的难受和憋屈,可是一想到爷爷是失去了亲人的人,跟爷爷谈论这些只会引起他痛苦的回忆,我便不好意思开口。
爷爷虽然看起来很难相处,但其实非常心善,我在书店里帮忙整理书籍,爷爷每个月末还会给我发50块钱的工钱。
书店里的书是不允外借的,有时我借着整书的空儿偷偷往怀里塞一本,想着拿回家再看,爷爷看见了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傍晚的时候,外面刮起了大风,我望着窗外,看到街上的沙土被大风卷起,在空中飞旋着,没过一会儿,天气突然阴沉起来,乌云一块块集结起来,遮掩住了整个城区。
“爷爷,好像要下雨了!”我冲爷爷喊着。
爷爷推了推眼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盯着窗外的乌云,愣怔着。爷爷走过来,从我手里抽走了那本《杂草集》。
“这么好的一本书,净让你糟蹋了!”爷爷用粗糙的手一点点捋平了略微卷起的页面。
“你这小脑壳,这几天为啥事发愁呢?书都看不进去了!”爷爷眯着眼睛瞅着我,我注视着爷爷的眼睛,感觉有一股深沉的温情包围着我。
“爷爷,你说,为什么人要遭受苦难呢?”
“嗯……”爷爷思考了一会儿。
“人啊,并不是在遭受苦难,而是在经历苦难,苦难就像这一天三顿的饭菜一样,你吃了上一顿,就得吃下一顿,吃了下一顿,你还得吃下下一顿。可是要是你不吃呢,你就得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