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十年,天下太平,一片盛世之象,路不拾遗,海晏河清。
长安城的街道依旧繁华如常,人们来来去去,各地的商贾,街边的小贩,手持折扇富贵公子,高谈阔论的寒门士人,失意的市井武夫,闻名天下的一方豪侠,谁家的小姐无意间掀起车帘与某个寒门士子对上了眼,羞红了脸,上演一出才子佳人到佳话,城南的酒楼新晋花魁又迷倒多少公子,城中的形形色色一如既往的平常。
长安城下,有书生一袭白衣牵马望城头,手中折扇轻摇,自言自语道:“长安长安,岁岁长安,今又长安。”阵阵清风徐来,书生白衣不见一丝褶皱。白衣书生双手负后,大步走进长安城。
月凌楼四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听说是来了个说书人。
月凌楼是长安城最大的酒楼,气派十足,雕梁画柱,金碧辉煌,上书月凌楼三字,左右门前两联用楷书端端正正写道“广纳四方客,结交天下雄。”
白衣书生牵马前行,随便找个把椅子坐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说书人。
只见说书人一袭粗布麻衣慢吞吞的走上讲台,细细的抿了一口桌上早已摆好的茶水,说书人身后的小童缓缓的弹动琵琶,其声悠然。
说书人轻笑道:“今天啊不讲志异聊斋,不讲才子佳人,我给诸位讲讲哪快哉江湖……”
随着琵琶声戛然而止,说书人醒木一拍,满堂惊叹,醉了的老书生也曾幻想过当年江湖种种,他也曾鲜衣怒马走过江湖,一柄木剑,也曾幻想过名满天下,拼命赞了好久的银子买了那把心仪的木剑,却在酒馆遇见那个她,也许她便是那江湖吧,桌边打杂的小伙计对江湖充满了向往也想江湖之中的神仙姐姐,绝代风华的白衣剑客……
说书人转身,满堂听客却不见他已满面泪水。
白衣书生尽兴饮酒,酣畅之时,大笔一挥,在这月凌楼上即兴写就一首“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文人之间相互传和,传唱的名篇佳作,书生何曾少豪气,天下风流八分即我。
书生意气名满京华,天子一纸诏书,书生奉旨入皇城,金銮之上群臣之前,三寸之舌,敢以布衣之身笑傲天下王侯。傲慢之姿,千古未有,天子大怒,挥袖而去。
夜深之时年轻的叶姓天子,独自凭栏,遍览万家灯火,如此盛世,不负先皇不负她。
一袭白衣走到天子身边。天子会心一笑道:“先生当今盛世,可如先人所愿。”
书生轻拍了拍天子肩膀:“今日朝堂之上是为哪般?”
天子眯眼望向那轮明月,道:“我想问江湖之事朝堂上不当讲,你说是吧,季先生。”
月明星稀,天子布衣并肩齐看万里山河。
二人各自手持一樽清酒,季姓书生开口道:“既然天子想知道这江湖,我季某便道一道这江湖之快意。”
杯中倒映着天上明月,书生笑了笑一饮而尽杯中酒,酒入豪肠。
“女子剑仙坐断剑阁,蜀道难,剑气长;邪聚幽都冥海无涯,天无云,百鬼行;红尘傲骨客自云轩,掌日月,断乾坤;心中浩然笑谈江湖,天地法,破长空。”
天子露出惊讶之色:“此间江湖?”
书生大笑道:“正是。”
天子道:“朕听闻那武夫分为五境,境界之差,天地之别。”
季姓书生依旧微笑:“兵家讲究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这第一境初入武道如匹夫初入战场为临阵境。”
年轻天子,沉默不语,眉眼之间流露一丝杀机。心里盘算这江湖之中第一境便是如此,江湖真是一块心腹大患,如有机会降之,否则除之。
书生继续说道:“我法家洞悉天地之法,二境武者初识天地,为通天境,为大道根本。西方佛陀踏莲渡世间,三境为渡世境,道门真人化鲲鹏以寻青冥,四境可扶摇直上苍穹九万里,为扶摇境。”
阵阵清风吹过,绝代风华的皇后走出寝宫,一件狐裘披在了年轻天子肩上,皇后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轻轻说到:“陛下,起风了,该回了。”
天子望向书生,书生会意点头,只见这书生步步踏空,乘风而去,依旧白衣飘摇。
天子紧握皇后玉手,深吸一口气,道:“这天下的风几时停过。”
白衣书生声音自远方传来,道:“五境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浩然正气,是曰浩然境,世间少有。如那白玉琼当年一剑破城楼,奥湘空山起龙吟。”
天子拱手,弯腰行礼,道:“先生教诲孤鸿受教了。”
天子冷眼看着前方水榭歌台,道:“汪直可在?”
有风起,天子身边站了一位蟒袍太监,拱手作揖,天子道:“代我去看看那空山龙吟,四海潮生之人,可否为我所用,不然杀之。”
天子转身,黑金龙袍掀起一阵清风,姣姣月光之下,太监姿势不变,秋风萧瑟,立秋已至。
云轩齐山巅,少年清扫日月阁前落叶,一叶落可知天下秋,未出山可怎知天下事。
云轩日月相对峙,绿水丹崖甲江南,山中星罗棋布,苍穹之上,一片碧空如洗,阵阵秋风吹过,秋风扫落叶。
云轩山下,有一老人徒步走向山巅,老人正是那宦官之首汪执,老人加快脚步,如风驰电掣,已至半山腰。
半山腰有座牌坊,上书“日月同天”古朴四字,字字有神,古有儒家圣人造字,蕴天地之气,红尘之意。
牌坊下有一斗笠男人倚山而立,双臂环胸,腰间悬有一刀一剑,慵懒的看了年老宦官一眼。
斗笠男人道:“敢问汪总管,来我云轩有何贵干?”
老宦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久闻云轩藏龙卧虎,日月阁中有人会那手握日月摘星辰的通天手段,今日前来求教,可否。”
只见老宦官掌心微张,两袖有秋风萦绕,无数落叶在空中肆意随风飘扬,老宦官右手握刀状,万千落叶凝聚为三尺刀。
云轩山中有瀑布,瀑布之水天上来,那今日便一刀横断这通天之水。
老宦官一刀劈去,瀑布之水倒流,逆天而去,人间之水化为万千水汽重归于天,云蒸大泽。
牌坊下斗笠男人,纹丝不动,冷冷说道:“这便是宫中之人对我云轩拜山之礼吗?”
男人摘下斗笠向老宦官扔去,斗笠之下是一张俊俏的脸,老宦官以左手硬接斗笠,斗笠入手之时,老人手已是血肉模糊,露出那森然白骨。
男人腰悬一刀一剑同时出鞘,欢快舞动,如久旱逢甘霖。
刀名斩日,火红刀身,曾一刀劈日,天地黑暗数时辰。
剑名断月,故友所赠,断于月下。
一紫一红两道罡气直向老宦官飞去,老人横刀格挡,一刀一剑你来我往。
男人嘴角泛起微微笑意,步步生风,已至穹顶之下,男人左右手各作托物状。有一日一月映于天际,老人九牛二虎之力破开一刀一剑纠缠,手中刀化作万千落叶。
老宦官握拳,以手中拳意向男人轰去,拳罡霸道无比,如那铁骑冲阵或如九天雷霆,拳罡所过之处尽是铮铮龙鸣,老宦官沉浮数十载,今日再出一拳,不负此生出拳万余,已是扶摇之境。
一紫一红两道光影,落入男人手中,任你大道通天,我有一刀一剑可碎日月星辰。
九天之上,日月同辉,牌坊之上“日月同天”四字金光灿灿,男人自上而下向老宦官俯冲而去,直怼老人拳罡。
拳罡破碎,天地之间一阵无形威压,老人两鬓冷汗直流,衣襟已透,无法喘息,双膝跪地。
老宦官回过神来,男人已至老宦官身后,老人袖中空无一物,宦官双臂颓然下垂。
男人嘲道:“古有孔圣人云只可跪天地亲君师,汪总管跪我修某何故?”